‘雅閣’在云龍皇城以風雅而得名,多為貴族豪門,才子佳人聚會議事之用,算的上是皇城一個標志性的地方,原本上官紫煙還對它有所期待,當看到那富麗堂皇、俗不可耐的裝飾時,不由搖頭失笑,俏麗的臉上帶出幾分譏諷,原來也不過是一些官二代、富二代附庸風雅之地罷了,這個名稱可惜了。
穿過大廳走廊,無視眾人或驚艷、或驚訝的表情,在春梅的帶領下匆匆而過,在眾人回過神來的時候,原處只留下一片殘影。
三樓的裝修顯然比大堂還要貴氣幾分,想來這便是類似于現代的VIP區,上官紫煙目不斜視,寵辱不驚,跟隨春梅走到一間寫有‘竹’字的屋門口,便看到幾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在那候著。
“紫煙小姐請,郡主已等候多時。”一個穿著黃衣的丫頭恭敬中暗藏著一絲不屑,語氣甚是冷淡,上官紫煙微微一笑,瞬間宛若花開,好似整個雅閣都暗淡了幾分。懶得理會這些捧高踩低的丫頭,玉手輕推,走進了竹屋。
‘疑是仙女下凡來,回眸一笑勝星華。’這是上官紫煙此時對明月瑤由衷的評價,眼前的女子當得起傾國傾城、閉月羞花這幾個字。一身淡青色的長裙,袖口處繡著幾株淡紫色的紫竹,簡約中透出幾分孤傲冷清,白皙的皮膚猶似明珠生暈、美玉瑩光,眉目間那一股書卷的清氣恰到好處,讓本尊更顯得清雅絕俗,秀麗無比。
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稍顯暗淡隱隱還夾雜著一抹憂傷,上官紫煙稍微思索便知道這黯然神傷所謂何來?那是愛而不得之苦,只是那個風華霽月的男人,她也愛上了,除非生死絕不會相讓。
在上官紫煙打量明月瑤的同時,明月瑤也將推門而來的女子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她做夢都想知道:她輸在了哪里?
水藍色的長裙裹身,裙裾上繡著點點紅梅,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纖腰束裹。一頭青絲綰成一個如意髻,僅插了一支梅花白玉簪。雖然簡潔,卻顯得清新優雅,皮膚白皙猶如剝去蛋殼的雞蛋,不施粉黛卻好似天然去雕飾的美玉,潔白無瑕,一雙亮若星辰的明眸含笑,似云、似月、似暖陽。
明月瑤怔楞片刻,緩緩收住心神,嘴角輕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眼睛中原本的黯然又濃郁了幾分,眼前的女子無疑是一個絕色,她只要簡單的站在那里便有一種遺世獨立的清華,論才、論貌、論氣度貴氣都絲毫不遜于她,單單是一個孤女的身份,在那個如仙出塵的男人眼中又算的了什么?她還有什么可不甘的,更可況如今不甘又如何?再過幾日她便成了將軍府少夫人了,呵呵。
“紫煙見過郡主。”上官紫煙屈膝見禮,現在她只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孤還沒有見到一國郡主不行禮的資格。
“紫煙妹妹乃真絕色,如有打擾還望見諒。”明月瑤婉約輕笑,強壓下心中的五位摻雜。
“在婉約仙子面前,紫煙愧不敢當。”上官紫煙將明月瑤不甘、復雜、到無奈的所有情緒一一看在眼中,她猜不透這位郡主紆尊降貴到底有何目的,卻也不外乎是為了那個愛惹桃花的男人,此時她倒是有些好奇:這位未來的將軍府少夫人嘴里能說出什么?
一盞茶的時間緩緩流逝,兩個絕色美人在雅閣的竹屋內相對無言,看著對面那張怡然自得的小臉,明月瑤暗自苦笑,單單是這份不喜不悲的耐力就非常人能及,她輸了,輸的徹底。
“紫煙妹妹不想知道本郡主請你來所謂何事?”明月瑤素來以婉約清雅聞名,此時她端坐在那兒就像一株空谷幽蘭,讓人生不出半分厭惡,哪怕坐著的兩人是情敵關系,上官紫煙覺得跟這樣的女人坐在一起對峙,簡直是一種煎熬,怒不得、氣不得、火不得。
“想來郡主自會明說……況且紫煙心知肚明,小女子身份低微,不配郡主以妹妹相稱。”上官紫煙淡淡一笑,說出的話直中紅心,她沒有時間在這里跟她一個閑的無聊的大家小姐兜圈子,況且她明郡主大張旗鼓的找她來此不就是想說些什么嗎?有必要這么遮遮掩掩?
明月瑤被上官紫煙的直白沖擊的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抹苦澀,心中更是苦不堪言,是啊,她愛慕那個立于云端的男子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盡管她沒有明說,可是這云龍皇城又有誰人不知?無非是她自欺欺人只當他不知情罷了。
“那上官小姐認為自己哪一點配得起他?”不是配得上而是配得起,這位郡主說話倒也直白的不客氣,呵呵,終于不再是聽著讓人別扭的紫煙妹妹了,這上官小姐之稱倒也更讓人容易接受一些。
“紫煙不知郡主此時用的是什么身份?明王府郡主?還是將軍府少夫人?……依郡主的學識想必聽過一句話:我若在你心上,情敵三千又何妨?”
上官紫煙眼中閃過一抹怒色,毫不客氣的反擊,她前世雖不曾愛過什么人,也見識過那種因失戀痛不欲生之苦,本不想揭人傷疤,可是這些女人一個個群追不舍,整的就跟她搶了她們的男人一般,姑且不說阿燁對他們本就無意,哪怕是曾經有過一些交集,此刻最應該做的不是努力抓住那即將遠去的男人心嗎?欺負她一個小孤女算什么本事?真是愚蠢。
明月瑤絕色的臉上閃過一抹窘迫,本就白皙的臉色更顯慘白,上官紫煙的話犀利的讓她心痛難忍,無地自容,她在告訴她:她已經在那個男人心底,她無懼任何情敵的挑戰,更可況不久之后她將是少將軍秦牧之妻,她沒有資格跟她爭。
“好一句‘我若在你心上,情敵三千又何妨?’上官小姐是在向本郡主炫耀?”明月瑤黃鸝般的聲音不怒自威,她知道自從與將軍府定好婚期后便再沒有資格思慕那個男人,可是面對一個得到他整顆心的女子,想想多年的愛戀付諸東流,哪怕她再好的涵養,也說不出什么祝福的話來。
“郡主想要這么認為,紫煙無話可說,如果郡主紆尊降貴約紫煙到此只為了說這些,那么紫煙心領神會。不知郡主還有什么賜教?紫煙家中還有要事。”上官紫煙緩緩起身,已經做好離去的準備,她懶的再想什么尊卑禮儀,這一上午真是無趣極了,她還有一大家子要養活了,有這時間還不如想想她的火鍋店該怎么裝修布置呢?
明月瑤看著那張清麗無雙、有意無意間流露出桀驁不羈的容顏,心底生出一種倉皇而走的沖動,閉眼強壓下喉嚨中的腥甜,一直懸而未決的事情終于有了答案。
“無情笑說有情癡,有情豈知無情苦……上官小姐何必著急離去,如今你得到了他的心,可曾知道本郡主心中之苦,有時候你明知道那是一種奢望卻又希望有朝一日上天會聽到你的祈求,為了那個‘也許和可能’你日復一日的期待著,幻想中,夢著,可惜這個美夢還未出現,噩夢已經來臨。
云皇壽宴你風華初現,我尤不死心,直到風玲瓏被斬殺拋尸皇城大街,我才知道這些年的愛戀是多么可笑,我承認我是個懦弱膽小之人,不管是面對愛情還是面對親情,我能做的也只有接受,嫁給秦牧非我所愿,可是我是明王府郡主,除了接受安排還能如何?
我不想拒絕,也不能拒絕,我還想活著,想親眼看到他解除寒毒,看到他成婚生子,看到他幸福一生,哪怕這份幸福并不是因我而起,我也甘之如飴。”
絕色美人掩面垂淚,單薄瘦弱的身軀在華貴精致的竹屋襯托之下更顯突兀,還有幾分凄涼,上官紫煙抬頭望望屋頂,滿眼無奈,面對猶似西子病三分的美人她不知該如何安慰?面對這份沉重的愛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不過她也知道此時她也不便離去,只能吐出一口濁氣又坐回原處。
一時間整個竹屋氣氛詭異,兩位美人依舊靜坐無言,一人垂淚述情難忍,一人郁悶糾結難耐。
時間過去好久,久到上官紫煙忍不住想拂袖離去,對面的女子終于停止哭泣,抬起那張滿是淚痕的臉,從袖中緩緩取出一方繡帕,空谷黃鶯般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讓上官小姐見笑了。”
“無妨,郡主情真意切紫煙心下感動,只是……紫煙的任何都可以失去,唯獨他不能。”上官紫煙語氣清淺而堅定,她不管明月瑤聲色淚下與她說起這些有何目的,冷燁殤卻是她的底線,她是自私的,尤其是面對愛情,那個男人是她心底之人,她不會放棄,哪怕她面前的女子如此深愛,如斯深情。
明月瑤一邊擦拭著臉上的淚痕,一邊搖頭苦笑,水霧蒙蒙的眼中快速的劃過一抹諷刺,世間男兒皆薄幸,你不會放棄他,如果是他不要你了呢?哎,女人一旦愛了便都是癡兒,她倒想看看一會兒她還會不會如此時這般堅定不移。
“如果本郡主拿寒毒解藥的線索換你離去呢?你說冷世子會如何抉擇?”明月瑤終于收拾好自己的情緒,水霧迷蒙的大眼睛也恢復了原本的清澈,只是說出的話卻讓上官紫煙愣在原處,無所適從。
‘寒毒’無疑是冷燁殤和她的硬傷,誠然她很想再如之前那般堅決,卻也知道在他的生命面前,她的愛依然渺小,如果明月瑤真有解藥的線索,她做不到置之不理,也不能肯定冷燁殤會如何抉擇?此時她的內心很矛盾,迷茫而不知所措。
抬眼的瞬間看到青衣美人眼中的精光和暗藏的愛慕和期許,她暗自苦笑滿眼痛色,此時她終于見識到了婉約仙子的智慧,她以為她答應了將軍府的婚約,便不再是威脅,卻忘記了此時她還沒有成婚,依舊是未婚之人,而她剛才的聲情并茂也足以說明,為了冷燁殤,哪怕是毀了婚約她也在所不惜。
她一直再想她成婚的背后是放棄還是成全,卻不成想到這是她最后一擊,她是在賭,這一賭有可能萬劫不復也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想必此時阿燁就在門口,他會如何抉擇?她忽然不敢再呆下去,卻強忍住內心的恐慌,想知道答案,這是一場生命與愛情的賭注,明月瑤在賭,她也在賭。
“吱呀”一聲竹屋的門緩緩開啟,伴隨著清淺的腳步聲由外而來,獨特的冷香剎那間蓋住滿屋紫竹香,上官紫煙緩緩閉住眼睛,咬住下唇,不敢回頭,蜷縮在袖中的手已經血肉模糊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