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恒宇輕哼一聲道:“獻身就不必了,這……”
他看了那少年一眼,命令道:“給我查明白。”
“是,公子只管放心。”
顧子玉立馬惡霸上身,叼著一根枯萎的葎草根痞痞的走到少年近前,對著那少年惡狠狠地問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知道他就是當今圣上?”
“哼,小爺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楚季風。”少年仰起頭,似乎很是自豪。
“楚侍郎之子?”寧恒宇問道。
“哼,你都要了他命了,還假惺惺的說什么楚侍郎。”楚季風聲音有些哽咽,但更多的卻是恨意。
“啊,他啊。”顧子玉恍然,將葎草根嚼了嚼,“你爹是個有才的人,我很欣賞他。”
顧言與茴香又想扶額,他們就知道顧子玉會如此一說。
寧恒宇皺了皺眉,似有所思慮。
“啊?”楚季風有些愣怔,但是在他眼里他爹確實是個有才的人。
“有才還被殺了,那他豈不是更該死!”楚季風拼命掙扎,就想奔著寧恒宇而去。
“該死的是你!”顧子玉狠狠的丟掉葎草根沖著楚季風吼道。
葎草根落地,濺起一絲塵泥,氣勢十足。
許是被震住了,楚季風停住了動作,呆呆的看著他。
“你可知你爹犯了什么罪?”顧子玉趁熱打鐵的追問。
楚季風搖搖頭。
“買官鬻爵。”顧子玉湊近楚季風,幽幽道,“你爹已經是侍郎了,還有一年就可以退休安享晚年了,他為什么還要去找人買官呢?楚季風,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楚季風抬起頭,眸中汽水閃爍,一口白牙緊咬著下唇,他聽著眼前這人的話語,堪堪不敢說一個字。
“你十五歲了吧,是可以當官了。你爹老來得子,自是想在他離任前為你謀劃好后路,只是你文不成武不就,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手中這弓箭,只是技術也不過如此。”顧子玉哂笑一聲,將剛剛的鄙夷加倍的還了回去。
“是,我不爭氣害了我爹,那離太傅呢?離太傅是好人,為什么要受到處罰?”楚季風嘶聲力竭的吼道。
顧子玉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楚季風道:“好人并不代表不是罪人。買官鬻爵是重罪,是要誅九族的,圣上仁慈網開一面留下了你和你娘的命。哼!那離太傅卻在暗中收留了你們,是欺君,是質疑圣上的明斷,所以他罪有應得。”
寧恒宇盯著顧子玉因激動而有些微紅的臉,嘴角抑制不住上揚。這才是真正的顧子玉吧,有血有肉,有愛有恨,光彩奪目。
楚季風徹底失去了力氣,身子一軟,幾近攤倒在地。“都是我害的,我活在世間還有何用!你們殺了我吧。”
“殺了你?”顧子玉滿是嘲諷,“你配嗎?”
“我不配,我自行了斷。”楚季風用力下咬,想要咬舌自盡。
方兆及時出手點住了他的穴道。
顧子玉蹲下身與他平視,一字一句道:“我是說,你都不配死!你這個將自己的娘獨自丟在世間的不孝子,你要她經歷失夫之痛后再白發人送黑發人嗎?你想要逼死她嗎?”
楚季風身子顫動,緊閉上雙眼,眼淚順著臉頰滑下,全是悔恨。
“放他走吧。”顧子玉神情落寞。
她不自覺的想到了她早逝的娘親,冷漠的父親,以及還不知能不能再見上一面的爺爺……
顧言看顧子玉的模樣便知她觸景傷情,手勁一松默默放開了楚季風的肩。
方兆卻毫無收手的勢態。
顧子玉隨即了然。
他對著寧恒宇道:“公子向來愛民入子,心胸寬廣非常人所及。公子覺得我這個提議如何?”
這是給他帶了頂高帽!
他能覺得不好?
寧恒宇微微點頭,“很好。方兆,送他走。”
楚季風雙膝下跪,對著寧恒宇三叩首,道:“謝公子大恩。”
“你應該謝的是他。”寧恒宇指指顧子玉。
顧子玉難的有些不好意思,他擺擺手道:“都是公子做的好,我只是將公子做的說出來了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他扶起已然跪在自己面前楚季風,示意他快跟著方兆走。
楚季風擦干眼淚,頭也不回的向著樹林走去,他迫不及待的要回去看看母親。方兆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一陣小插曲而過,一行人馬不停蹄的繼續向著渡口處進發,顧子玉原本以為憑著她剛剛的表現,她已然可以回馬車內坐著了,不曾想卻被無情的駁回了提議。
“為什么?”顧子玉不解。
“因為我不喜歡被要挾。”寧恒宇好心解惑。
“有嗎?什么時候?”顧子玉繼續裝傻。
“方兆,此處距離渡口還有多遠,走要多久?”
“回公子,不遠了,走的話傍晚可以到。”方兆認真的盤算了一下,回答道。
“哎呀,這馬跟我很是親近了,要是離開還有些舍不得呢?”顧子玉摸摸抹脖子,套近乎。
棗紅的馬兒甩了甩鬃毛算是回應。
顧子玉看著還在東邊徘徊的日頭,壯士斷腕般的看了車廂很是識時務的爬上了馬背,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