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老王爺身邊兒的墨竹姑娘便匆匆趕往落雨軒。
“你們怎么還杵在門口,宮里的馬車都等在門口了。耽誤了郡主及笄禮小心吃不了兜著走。”
墨竹剛趕到門口,便見琴棋和書畫二人笑嘻嘻的躲在門邊兒上聊天。琴棋雖臉色有些蒼白,但看精神還不錯。顯然昨日受傷并未傷及根本。
二人聽到墨竹呵斥,同時詫異的看向她,異口同聲道“墨竹姑娘不知道么,小姐她早已經出門兒了。”
“什么?!”墨竹聲音一下子拔高了一個臺階“昨日宮里專門派人來提醒過讓郡主今日不要亂跑。你們怎么還讓郡主給溜了呢。”
書畫聞言,漂亮的大眼咕嚕嚕的直朝天上翻,什么叫溜,也太不會措辭了。說的主子跟那什么似得。撇撇嘴,書畫丫頭不滿了“要等宮里的馬車,哪里還有什么樂子。小姐早帶著四個龍衛出門兒了。”她抬頭看看剛升起不久的日頭,認真的計算了下“看時間也差不多快到皇宮了。”
墨竹見二人的態度,怎么都覺得頗不著調,主子沒主子的樣子瞎胡鬧,下人沒下人的本分不盡職,她都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了,思量著是不是該建議老王爺將這兩個丫頭調離落雨軒才好。隨即想到宮里的馬車還等著呢,只得訓斥了兩人一句,匆匆離開。
琴棋和書畫伸長脖子望著墨竹走遠,才嘿嘿一笑。閃身消失在了落雨軒。
京城的玄武大道上,今日頗為熱鬧。連藍月京城的百姓都知曉今日是錦王府落雨郡主及笄之禮,皇上特別恩準于長壽殿設宴為郡主慶祝。
驚落雨帶著皇上賜給她的四名暗龍衛,大搖大擺的徒步上街。清晨的街道往來的大多是京城中的百姓,為了生計,奔波勞碌。
她懶懶的舒展身子,呼吸著早晨清新的空氣。街道上彌漫著一股晨露芳草的清香,令人心情格外的舒爽。
“讓開!讓開!駕——”
忽然,身后不遠處三匹神駿飛馳而來,在這條通往皇城北門的大道上肆意奔馳。將趕早謀生的百姓逼迫的向兩邊倒去,甚至有幾個小攤都被人群擠翻。
走在前方的驚落雨美眸微瞇,緩緩轉身,待看清縱馳而來的駿馬,未來得及閃身,便被馬上的人遠遠呵斥“滾!還不閃開,找死!”
某女心情頓覺不爽,一張俏臉立時寒了下來。心道:好囂張。
隨即雙臂環胸,大咧咧往那兒一站,她倒要看看這三人是吃了皇帝的膽,敢在天子腳下,重臣必經之路上縱馬行兇!
“閃開!”來人一路橫沖直撞過來,根本沒有要勒馬的意思。甚至在快要撞上驚落雨時居然還張狂跋扈的揚鞭打來。
驚落雨面色陰沉如水。身邊四位皇室暗龍衛居然準備出手將她拉走,而不是阻攔這個張揚跋扈的行兇者。這一刻,她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馬上的人必然是前段時間被皇上任命的觀風使,如今回朝復命的當朝二皇子藍澤!
一聲冷哼,驚落雨身子如同千斤頂般穩穩扎在地上,四名暗龍衛拽不動,不由得冷汗都下來了。其中一人匆忙間擋住了落下的馬鞭。
然,下一秒,不待暗龍衛出手擋住沖撞來的駿馬,眾人只聽到‘轟隆——’一聲巨響。
放眼望去,煙塵四濺,馬體橫陳。三匹駿馬不知被誰皆數拍的昏死過去。馬上的人被突然驟停的馬匹拋飛出去,狼狽的砸進了路邊的草叢中。
圍觀的百姓頓時靜聲,沒有一個敢開口說話。但是這不妨礙人們對這位落雨郡主的看法,強勢,霸道。當然,對于這位郡主的行事,百姓們是既敬畏又歡喜。誰叫那人如此囂張跋扈,縱馬傷人!人群中不乏剛才被沖撞推擠中傷到的百姓,見到此景,莫不冷笑。
“你!”藍澤到底是皇子,身手了得。被拋飛出去后,雖然狼狽,卻還是穩住了身形,倒退兩步站穩,倒也沒有失了體面。見到始作俑者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不禁怒指大喝“你可知阻攔八百里加急是為死罪!”
‘嘶——’百姓們聞言,頓時倒抽冷氣,齊齊后退幾步,開始為落雨郡主擔心了。
“哦?”驚落雨眉毛酷酷的抬了抬,忽又垂眸看著只差一步就撞到自己而因此伏尸腳下的馬匹。面容清冷,青蔥玉指修長精美,圓潤飽滿的指甲似有若無的劃過腰間的金牌。卻也并不甚在意“你們三個,將這三匹馬送進御膳房。本郡主今日要吃全馬宴!”
藍澤氣的渾身顫抖,聞言,更是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怒目而視,指責道“這可是八百里加急專供的汗血寶馬。你居然敢拿去下菜?!”
三位皇室暗龍衛面面相覷,四人中,他們三人今日未曾出手,已然是失職,現在這位主兒是準備借刀殺人么?把他們往二皇子的刀下一推,他們若真的遵命,必定身首異處。
此時聽二皇子如此說話,頓時開始裝聾作啞。權當沒聽見。
驚落雨美眸含笑,絲毫看不出不愉。“聽說汗血寶馬是馬中珍品。想來味道不錯。來人,給本郡主送去御膳房,就說是本郡主吩咐的,今日宮宴加菜!”
空氣微微扭曲。三道黑衣身影出現。氣息平和完全沒有暗衛身上的殺伐氣息。直將四個暗龍衛看的瞳孔皺縮,他們跟著郡主一日夜,居然沒有發現這三人。四人心中頓時泛寒警鈴作響,想來這三人如果要料理他們,估計也就是動動指頭的事兒吧。
藍澤點指某女的手指頭還未收回,三匹暈倒的駿馬已經被人堂而皇之的自面前抗走,更喪盡天良的是居然還附贈他一道劍光,自指尖削過,連給他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眼尖的百姓更是瞪大了眼睛,盯著那徐徐落下的一絲兒指甲屑。人人都汗毛倒豎,這得是多么精準的劍法……
藍澤也被嚇到了,整個人都怔愣在了原地,一股涼氣兒直竄心底。
突然,他一聲大喝,氣急敗壞道“驚落雨!你居然敢如此囂張跋扈藐視皇權!你是想反么!”藍澤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女人真敢如此行事,豪不顧及。即使錦王府老王爺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行事。難道錦王府真的……藍澤身子一抖,渾身泛寒,不敢再往下想了。
驚落雨美眸波光流轉,一身黑色裙袍,金邊羅織,曼陀羅花荼蘼菲菲。整個人背對朝陽,如神女臨塵,威嚴不可侵犯的睥睨尊貴,這般絕美的風采,生生將高高在上的二皇子打落紅塵。強勢的蓋壓一頭“藐視皇權?你代替得了當今圣上?你代替得了太子?就憑你,也敢說本郡主藐視皇權?!”
驚落雨目光凌厲,步步緊逼“本郡主拿著免死金牌,見金牌如見圣上。是也不是?!”
藍澤被她的氣勢所懾,失神間下意識回答道“是!”話剛出口,便意識到自己竟輸在了氣勢上,頓時面色憋得通紅。強自辯駁“可是你阻攔了八百里加急!”他實在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在貴為皇子的他面前自稱本郡主,還大咧咧的質問他。直將他氣的后牙槽都疼。
“見君不跪,是為死罪!你可是親口承認的!”驚落雨挑眉,唇角的笑容藍澤怎么看都覺得邪惡而充滿陰謀,只聽某女清越的聲音不緊不慢“八百里加急竟意圖踏著免死金牌而過,是為藐視當今圣上。試問,究竟是誰目無皇權,藐視天威?!”
“這……”藍澤面色一變,語氣微滯,他深知,今日事,倘若一個處理不當,必定會影響他謀奪大統。頓時收聲。
驚落雨心中嗤笑,對眼前這個男人真心蔑視到了塵埃里。沒魄力還敢找茬,捅下爛攤子又收拾不了。難怪皇上立太子根本就沒考慮過他。撇撇嘴,驚落雨袖擺一拂,跟拂灰塵沒什么兩樣“不是說八百里加急么,還不去呈上!”
藍澤看了她一眼,對她的舉動恨的牙根兒癢癢,卻無可奈何。心中頓時生出了無力感,甚至想不明白為何父皇會于她出生之際就賜下免死金牌,這不是明擺著老子坑兒子么!暗暗腹誹,藍澤甩袖,一臉晦氣的灰溜溜朝著皇宮方向匆匆而去。
“郡主……”四位暗龍衛同時開口,那副跟吃了死老鼠般難看的臉色,頓時愉悅了某女。
某女似全然忘記了剛才這四人‘恕不遵命’的姿態。渾不在意道“走,進宮。”
四人呆了一下,有些弄不明白眼前這主兒在想些什么。一顆小心肝撲通撲通亂跳,七上八下的忐忑著。
某女自然知道,但是惹了她豈能輕易處置,折磨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讓他們明知道會被懲治卻不知道何時何地何種方式……那種等待未知的煎熬才是讓他們刻骨銘心的懲罰!
某女伸手彈了彈腰間半個巴掌到的金牌。從小到大一直掛著,她從未想過濫用,但是如果解決麻煩有比這更簡單的,她一定會將這塊兒金子熔煉了給那只狗腿賣肉的!可惜,目前還沒發現比這好用的玩意兒。
“走吧,看看二皇子怎么給他爹告狀去。”
周圍圍觀的百姓頓時歪倒一片,四名暗衛也滿頭黑線,一副聞到了狗屎的表情。
眾人無不腹誹,都把人皇帝的兒子欺負了,還要有恃無恐的上趕著去瞧人家告狀,這不明擺著準備當著人家皇帝老子的面兒再欺負人家兒子一次,削人也不帶這么狠的,專打臉啊!
不遠處的一間酒樓上,一道清雅的目光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一幕,直到人走遠,才收回目光“走,我們也該進宮了。”
身邊兒的貼身侍衛詫異,主子看到了誰,居然破天荒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