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忙抬頭看去,頓時面如土色。看著遠(yuǎn)處被不知什么時候走過去的八部神將活死人傀儡拱衛(wèi)的花海深處,地面緩緩開裂。一朵瑩白的玉雕曼珠沙華悄然綻放。花朵碩大,每一片花瓣都足以讓一個人躺上去睡覺。
但這些已經(jīng)不足以吸引他們的目光。在他們視線交匯的地方,整個這朵玉花的中心,一個近乎完美的女子如沉睡一般靜靜躺在其上,一襲黑色裙袍,神態(tài)安詳,簡直和驚落雨如出一轍。
“這……”驚白玉簡直快要被嚇蒙了。他開始疑惑他看到的究竟是否是真的。藍(lán)月皇宮地下有其曾祖母,遠(yuǎn)在天圣大楚境內(nèi)活動的疑似她孿生姐妹的女人。如今竟又出現(xiàn)一個近千年前的死人同她一模一樣,這……
花隨風(fēng)目瞪口呆的看著遠(yuǎn)處那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龐,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忐忑的看著身邊靜立不語的驚落雨,他怎么有種涼颼颼的感覺?
藍(lán)逸心思最是細(xì)膩,他的目光逡巡在這一人一尸體身上。半響,忽然審視的看著驚落雨“你是天啟瑞敏皇后的后人?!”
白鳳歌面色略顯復(fù)雜,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說在場的所有人其實都是滅她家國的仇人。這身份轉(zhuǎn)變之快讓他有些不能接受。
姬紫離并未開口,卻依舊面色復(fù)雜,說實話,這個女人除了有些黑心有些小壞外,并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壞事。如果非要因為早就塵歸塵路歸路的往事而被逼走上對立的道路,于她而言確實太不公平。不過一切的決斷不是他們能說什么的。只要事情傳開,錦王府頃刻間便會毀于一旦,根本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沒有一個帝王會讓仇敵在自己的臥榻之旁酣睡。尤其是這個仇敵心思難測,手段層出不窮。為防萬一也只能寧錯殺不放過。
所有人都看著驚落雨,而驚落雨卻只是看著那個慵懶側(cè)臥于這萬千花海之中,寂寞獨(dú)守一隅風(fēng)景的女子。
那股獨(dú)特的氣息,她根本無需懷疑,這位必定是驚氏一族祖上。未入宗祠的第三代家主。她環(huán)顧這片地下陵墓,沒有奢華的裝飾,沒有任何陪葬的物品。唯有家族的信仰之花與她同眠。八位旗主為其護(hù)陵,驚落雨抿唇,漆黑的眸中掠過一抹傷感。這里沒有她的丈夫,雖然歷史流傳著她一生的幸福,但是她卻在這里察覺到了一抹難言的哀傷。驚氏一族女子的命運(yùn)就如同詛咒一般世世代代流淌在血液里,無法改變。
這里是古代,沒有人能接受一個異于常人的人,尤其她還擁有著一雙邪魅的血瞳,這是這個時代所不能容忍的妖孽。看祖上如此年輕的容貌便能猜測到一二。必然是功力再也無法壓制血脈異種元素的力量,讓她身份暴露,被自己的丈夫秘密處死,否則也不會死后不被風(fēng)光大葬而是秘密入陵寢。
即使入陵寢,規(guī)模比得上皇后的陵墓。可是卻只是在天啟皇陵外圍,等若不入天啟皇室玉牒。如此尷尬的身份,那個皇帝對她的愛就有待商榷了。
緩緩合上霜眸,驚落雨不想面對他們的疑問,更不想流露出自己的悲傷。也許在這里唯有驚白玉明白了緣由。但是,于一族最悲哀的命運(yùn)下,他亦無可奈何的沉默了……
良久,驚落雨似做出了什么決定,她偏頭笑問“讓你回家一趟,可愿意?”
驚白玉面色微變,似乎猜測到了驚落雨的打算,忙搖頭道“你走我就走,你不走我亦不會離去!”
寮黑的眸深深地看著他,最終在他堅定的目光下只得妥協(xié)“不惜一切代價,你明白嗎?”
“嗯!”
花隨風(fēng)面色微變,他隱隱感覺到驚落雨似乎在這一刻變得有些難以捉摸起來。但那股不安反倒愈發(fā)濃郁。忙上前道“落雨,你想干什么?”
驚落雨偏頭,對上花隨風(fēng)擔(dān)憂的目光淺淺勾唇“于這天下,我無意招惹。但是我祖上的陵寢,誰也不能動!”
“你這是什么意思!”姬紫離面色不善,看著驚落雨目光懾人。
驚落雨抬腳朝著那朵白色曼珠沙華的玉床走去,留下森寒的警語“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fēng)。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眾人默,沒有人打擾她。任由她于這血色荼蘼,絕望悲傷地死亡花海里游走。他們知道,她要去見見這位先祖。人之常情……
驚落雨剛靠近白玉曼珠沙華,八部神將便分列兩邊出手擋住了她的去路。
清冷的目光淡淡掃過。她知道,只要自己血脈之力不爆發(fā),自己根本無法靠近先祖。眼中掙扎之色一閃,轉(zhuǎn)瞬便被火紅之色灼燒成灰。容顏略有變化,眼角眉峰銳利了幾分,她偏頭,余光看到不遠(yuǎn)處那些人眼中的詫異。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她不可能殺了他們,今天在這地下陵墓中的所見所聞亦瞞不住。對立是遲早的事,只是不知是個別還是全部……
當(dāng)驚落雨如紅寶石般灼亮的美眸冰冷的看向八部神將這些活死人時,他們好像受到了某種約束,恭敬地退立兩側(cè),垂首以待。
驚落雨趁機(jī)閃身,落在了花蕊中心。找了處適宜坐下的位置,緩緩落身,坐在了自己的先祖瑞敏皇后面前。
仔細(xì)端詳著她的容貌,她們真的好像。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她仔細(xì)打量著她,忽然發(fā)下她的身下的白玉花心處雕刻著一片繁復(fù)的花紋,那里有著四個不大不小的凹槽。凹槽的樣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見過,她皺眉,認(rèn)真的思索著。忽然她手腕動了動,驀地看去——天啟四騎士之心!天,難道四騎士之心的傳說是真的,開啟時空的坐標(biāo)真的在這里?!
一開始來這座陵墓她就是打算找到有關(guān)驚家一切事物的東西。只是以為這里的陪葬品會有些線索。不曾想,自己竟然找到了根源。也就是說,如果這玩意兒毀了。那么驚家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失落在這個世界。亦或者掌握它,那么驚家就掌握了一個世界的力量。無論是當(dāng)做練兵之地還是做儲備,這片古老的大陸都將屬于驚氏一族所有。但是……驚落雨看著永久沉眠地下的祖上,她想,當(dāng)年的祖上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將坐標(biāo)埋葬,也許是希望這片她曾愛過的世界不被干涉吧……
面色復(fù)雜的看著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驚落雨沉默了許久才輕輕一嘆,低喃道“先祖,驚氏一族的骨血可以流落在世界的任何角落,但是死亡的歸宿只能在雪域的總祠堂。所以,請先祖諒解,第24代家主驚落雨要帶你回去!”
說罷,她冰冷的容顏略微有些詭異的變換了一下,忽然空氣中傳出一抹淡淡的花香。眾人還未覺察出異樣,便全部昏睡在了地上。
驚白玉愕然的看著被放倒的幾位爺,結(jié)結(jié)巴巴道“老大,你該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
一旁的魅影從進(jìn)來開始便默不作聲,事實上從進(jìn)來開始,這里一個個身份都高的嚇人也沒她開口的機(jī)會。直到現(xiàn)在才插得上話“白玉世子,主子不是那樣的人。且先聽聽主子的想法。”
驚落雨冰冷淡漠的眼神冷冷的掃了眼驚白玉,對魅影倒是很滿意“之前藍(lán)玉說是意外收獲了一件金縷玉衣,衣服呢?”
魅影一愣,忙解開披風(fēng)下一個貼身的皮革包裹道“世子說這件衣服很貴重,讓屬下務(wù)必親手交給小姐。但是時間緊急,又無處安放,所以屬下就一直隨身攜帶。主子要用么?”
點點頭,驚落雨示意她拿過來。魅影忙抱著十分輕薄但卻精致的玉衣跑了過去。將之遞給驚落雨。
驚落雨并沒有接過。只是吩咐道“給她穿上,然后你和驚白玉迅速將祖上的尸體帶走。有金縷玉衣保護(hù),不會有問題的。出去后將祖上尸體裝殮好,停放在總部。”
“是!”
“那你呢?!”驚白玉站在一邊兒不解。
“我得讓人將這玩意兒弄走。”
驚白玉愕然的瞪大了眼“不會吧,你連自家老祖宗的棺材板都搶?!”
白了他一眼,驚落雨恨聲道“說什么呢你!這是回21世紀(jì)的坐標(biāo)!坐標(biāo)知道么!”
“天,這是真的嗎?!我們能離開這個該死的落后的鬼地方了?”驚白玉聞言,頓時驚喜的叫道。
驚落雨挑眉,顯然也是十分高興地。不過隨即便打擊道“先別高興地這么早,這里還缺點兒東西!”
“什么東西?”驚白玉伸長了脖子望過去,頓時瞪眼驚呼道“四騎士之心!”
“然……”驚落雨淡淡肯定了他的判斷。
驚白玉頓時痛苦的捂住了腦袋“看這幾個凹槽,顯然不像是咱們手中這種單體的小個兒的。看來還得再呆一段時間……真是痛苦啊……”
“行了,別廢話了,趕緊滾!”
驚白玉撇嘴,嘀咕道“真是大不孝,好賴我扛著的是你祖上!”
“驚氏的人只活現(xiàn)在!”驚落雨涼涼的回道,顯然是很委婉的告訴他,你扛著的人可以忽略不計。直將驚白玉郁悶的幾欲吐血……最后還是在魅影的推搡下才不情不愿的離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