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值開春,鎮國公府桃園里的桃花開得最為嬌艷。
桃園里設了數十張精致小桌,上面擺著各式茶點瓜果招呼客人。各府千金小姐、貴族夫人、名門公子或是喝茶聊天,或是游園賞景。
北盛男女大防并不十分嚴重,只要不是單獨相處,周圍有其他人或者是丫鬟婆子跟著,男女是可以正常交流的,這也利于適婚年紀的男女婚配。
千金小姐三五成堆,含羞帶怯地偷瞄公子們,名門公子們也在暗暗打量那些美貌的少女。有兒女到了適婚年齡的貴婦們最是大膽,雙眼賊亮地給兒女物色良配。
鎮國公府臉面大,北盛叫得上名的名門貴族都帶著家眷參加,藍明珠出了松仁居,陪著林家姐妹到了桃園,因著賓客已經來得差不多,藍明珠也不出去,在桃園里與各府千金貴女作陪。
“盼盼,珠兒,你們可來了,讓我們好等。”
“可不是,我們來了這么久,明珠姐姐也不搭理我們。”
“客人多,珠兒有得忙,咱們就饒了她吧!”林盼盼半開玩笑,拉著藍明珠與幾名相熟的小姐們坐在涼亭里聊起天來。
林碧沁忍不住暗暗感嘆,林盼盼看著端莊恬靜,簡直是大家閨秀中的典范,既沒有林雨柔的嬌聲軟語,也沒有林雨香的伶俐俏皮,萬萬想不到她會是幾姐妹中交際能力最強大的!
而且她還不過是一名庶女,但相交的都是一群有身份有地位的公侯嫡女。當然了,林碧沁相信這也有藍明珠的原因在。
平日里跟林碧沁最“要好”的林雨柔這時居然撇下她,走到一叢開得極為茂盛的桃叢里,讓丫鬟婆子拿來了筆墨顏料,居然細細地畫起了桃花來。
林雨柔這一出無聲勝有聲用得極好,不一會兒就引得三三兩兩的貴女公子圍了上去。
“林大小姐好興致,居然畫起畫來了。”一名貴女看不慣林雨柔賣弄作秀,諷刺地道:“雖然畫得不錯,但卻空有其表,只有桃形沒有桃魂,白白糟蹋了這桃花。”
“雨柔自然沒有沈小姐的才華橫溢,絕妙丹青。承沈小姐的話,雨柔不過是興致而已。因著這桃景實在好,雨柔心中愉悅,即興而作,留著以后把玩,并沒有想要畫出什么曠世之作。”林雨柔嬌嬌柔柔地開口。
林雨柔原本就長得楚楚動人,嬌若桃花,此時她對桃作畫,一襲桃紅色凌裙隨風輕揚,如桃花仙子一般嬌艷欲滴,看得周圍那些憐香惜玉的公子哥們又愛又憐,恨不得摟在懷里好生安慰才好,哪里舍得她遭受如此譏諷。
“林大小姐說得沒錯,她不過是即興而畫而已,難道就一定得畫出曠出之作?又不是拿出去賣拿出去參賽,不過是自我賞玩,何來糟蹋之說,哪來這么多計較。”
“沒錯,這世間可不是人人都像沈小姐一般才華橫溢!難道如我們這樣的都不能作畫了?難道我們畫畫都是糟蹋了景物?不論作畫詩書,唯求心字而已。”
“你們……”沈小姐氣得小臉鐵青。
這沈小姐名叫沈懷書,是沈侯府的嫡出千金,京城的第一才女。
要說才女,林雨柔也是小有才名,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但也就是一個通字,卻通而不精,貪多嚼不爛。
而沈懷書一手丹青連宮里的御用畫師都贊嘆,因著去年太后生辰獻了千鶴賀壽圖,被太后譽為北盛第一丹青女手。京城很多人都以得了她的丹青為榮。除此之外,沈懷書的詩詞也是京城小姐中無人能及的。
可惜枕懷書才倒是有才,長相并不如何出眾,也就是中等之姿,唯落清秀二字,哪里及得上林雨柔的嬌美惜弱,楚楚動人。圍過來的公子大多是輕浮之徒,在美女面前,才女算個毛!
還有一些貴女,平日里就看不慣沈懷書恃才傲物,雖然沒有落井下石,但也沒幫腔。
沈懷書被人輪翻諷刺,小臉鐵青,最后只得落慌而逃。
……
沈懷書這一鬧,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有稱贊林雨柔靈秀的,有稱贊林雨柔畫作得好的,十分熱鬧。
林碧沁自個兒坐在一邊吃點心,因著名聲不好,沒有人理她,有留意她的也是因為她的裝扮過份的艷俗。
這時,一名極其俊美的公子走進了桃園。他穿著一身青衣,臉如白玉,眼若星辰,氣質儒雅出塵,端是翩翩佳公子。
如此俊美男子,一下子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但眾人只驚艷了一下,接著便暗暗地搖了搖頭,別開了臉,更有甚者,他剛走到,便遠遠地避開了。
林碧沁卻是跳了起來朝著他招手大喊道:“姐夫!”
此人正是白少賢。安逸侯犯了事雖然沒下獄,但卻被罷官剝奪侯位世襲,算是半個罪臣,門徑敗落,再也沒人跟安逸侯府來往。很多宴會也沒有再請安逸侯府。
鎮國公府倒是有氣魄的,依然給了安逸侯府請貼。安逸侯病重來不得,安逸侯夫人是個要臉面的,不想被指指點點,只好遣了白少賢來。
白少賢自進來便受了不少白眼,很多以前相交甚篤的好友都避得遠遠的,不覺心下戚戚,很是傷感。
但這時,一個綠色的身影卻躍了起來,朝著他招手大喊:“姐夫,等你很久了,這才來。”
“三妹,是你啊!”白少賢差點被林碧沁那一身綠衣綠寶石亮瞎了眼,她打扮艷俗,但許是只有她一人對他笑,他端是覺得她可愛。
“對啊對啊,是我。”林碧沁笑嘻嘻地蹦了過來,挑著一雙又大又媚的大眼打量了他一下,“姐夫今天好生素凈。”
“門徑敗落,比不得從前,只能如此了。”白少賢有些窘迫地笑著。
今天他只穿了一身青衣,衣料普通,頭上也只是一支平常的玉簪子。腰間只掛了一個織繡香囊,卻是林雨柔作為訂親信物交換給他,除此之外便什么掛飾也沒有,
“姐夫也知道比不得從前。”林碧沁捂著小嘴吃吃嬌笑了起來,“就不怕我大姐姐會嫌棄你?”
“你胡說什么?柔兒最是善良純潔,絕不是貪慕虛榮的女子。”白少賢覺得林碧沁的笑聲有些刺耳,便有些不悅,“上次你試探的時候,她哭得多傷心啊。”
“嘖嘖,說你頭腦簡單你還真頭腦簡單!”林碧沁半瞇著貓兒似的眼,纖長的手指突然放在唇上,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噓,姐夫,沁兒跟你說個秘密哦。上次我大姐姐哭得這么傷心是因為你死纏爛打,她才不要嫁給你這個窮酸鬼!你看好了,今天她絕對會出手陷害你,然后退掉婚事的。”
“林碧沁!”白少賢震驚地看著她,目光由剛才見到她的歡喜變成了厭惡,怒瞪著林碧沁道:“原本以為你是個好的,現在才知道我看錯人了!我不準你侮辱柔兒!罷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
說著便拂袖而去,身后傳來林碧沁的嗤笑聲,異常的刺耳。
“好!這幅春桃圖雖然境界不高,但勝在清新,楚楚動人,倒如林大小姐一般啊!”
“可不是,好畫好畫!”
“各位公子,過掌了,不過是小女一時興起作為玩賞而已。”
人群中傳來一陣贊嘆聲,白少賢正因為林碧沁的話而心中郁郁,突然聽到心上的聲音,宛如春風化水一般嬌軟動聽,心中便是一震,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前。
拔開周圍的人擠上去,白少賢只見林雨柔站在桃樹簇擁的桃花叢中,嬌美得宛如下凡的桃花仙子,不覺有些呆證。
這時,林雨柔發現了他,回過頭來,看著他一怔,接著便露出一個嬌麗無雙的溫柔笑意,含羞帶怯地輕喚道:“白公子……”
白少賢被她嬌嬌軟軟的一聲白公子喚得心神蕩漾,心中的陰霾一下子消散開去,心情激動愉悅。這么美好的柔兒,又怎么可能騙他,嫌棄他!那不過是林碧沁想搗鬼離間他們而已!
“太子殿下、四皇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