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幾個宮女太監簇擁著一個穿一身月牙白錦衣的人,李嫣四處看看,連個假山都沒有,只有一個小池塘以及邊上一座涼亭。
李嫣顧不得多想,二話不說,直接鉆進了——池塘。
李嫣扒著涼亭的底座,藏在涼亭圍欄的下邊,身子全部沒入水中,只有腦袋緊緊貼著涼亭。剛剛做好這一切,那一伙人就來到了涼亭上。
只聽上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大皇子,奴才給您鋪個墊子您再坐,石凳寒涼。”
“嗯。”
“觀花,煮些碧螺春來,把書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喏!”
沒到一分鐘,又傳來另一伙人的聲音。
“大哥?你怎么在這里,可看見有可疑的人過來?”
“不曾。”
“哦,就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太監,你看見了嗎?”
“不曾。他得罪你了?”
“豈止是得罪,他竟然敢打皇子。”
“哦?宮里誰這么不長眼還敢打二弟?”
“我和幾個內侍正踢球,不小心把球踢出墻外,正要出去撿回來,沒想到剛開門球就被丟了回來,還丟到我的額頭上。大哥你看,我的額頭都紅了。”
“讓太醫給你擦些藥酒,好在并無大礙。”
“別讓我抓住那小子,否則我一定要把他碎尸萬段。”
李嫣嚇得一抖,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人發現。
不就是被球砸了一下嗎?她那點兒力道,估計連包都沒砸出來,至于這么狠嗎?
萬惡的封建統治階級!
大皇子溫柔的聲音傳來:“現在父皇抱恙,昏迷不醒,二弟還是暫時不要走馬踢球,被言官們彈劾就不好了。功課不能放松,等父皇康復考教你的時候,你不合格,父皇又要罰你了。咳咳咳……”
“大哥,你還是多注意身體,小弟謹記教誨。我這就回去讀書。”
“孺子可教也。”
李嫣聽到一大片噼里啪啦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終于放心了,只盼著這個大皇子早點兒離開。
一股濃郁的糕點香味兒傳來,李嫣的口水都不知不覺的分泌了很多,她感覺自己的胃部隱隱作痛。也不知道幾點鐘了,想必到了午時了。這個大皇子坐了好幾分鐘了,何時才能離開啊!
如果大皇子在這里一坐就做好幾個時辰,她豈不是也要在水里泡好幾個時辰?哪怕是溫泉,泡幾個時辰也得泡禿嚕皮了。李嫣頓感前途黑暗!
“出來吧!”
李嫣精神一震,難道有刺客?她可不可以去救駕,然后以功抵過?
“你再不出來,我就讓人用魚叉把你叉出來了,到時你的生死就不好說了。”
用溫柔的聲音說出這么血腥的話,還沒有一點兒違和感,真是霸氣側漏!不對,他說的不會是我吧!李嫣試探地游過來,朝涼亭里望去。
這一看,直直地對上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
李嫣連忙鉆進水中,游出來,心中震驚不已。
是他!翰墨軒里遇到的美男。
他竟然是大皇子!不是說大皇子身體不好,常年在宮中養病嗎?
李嫣心中紛亂不已,只能暗自祈禱這位皇子認不出她。
李嫣一上來,就老老實實地跪在大皇子面前,五體投地——實在是不敢露臉。
“大皇子恕罪,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才、才躲到水中的。只求殿下別把小人交給二皇子,小人也不是故意把球砸到二皇子頭上的。”
大皇子喝了一口茶,沒有開口。
他身邊的一個太監問李嫣:“你是哪個監局的,為何會到這里來?”
李嫣把早已準備好的借口脫口而出:“回大人話,小人是尚膳監的,本來要去司苑局辦事,沒想到中途迷路了,后來、后來遇到二皇子,這才慌不擇路地跑到這里。”
“你是新來的?把對牌拿給我看看。”
“喏!”
李嫣遞上對牌,那個太監檢查完還給她,又對大皇子點點頭。
大皇子這才開口。
“想必剛才你也聽到我們談話了,二弟脾氣不好,你以后躲著些當心些,千萬別讓他抓到你。在水里泡了這么久,就算對你的懲罰了,下不為例!”
“多謝大皇子!大皇子仁慈寬厚,上天必定保佑您健健康康長命百歲。”李嫣說完偷偷抬頭,再欣賞一眼美男。
大皇子呵呵笑起來,月牙白的錦衣穿在身上,讓他不俗的容貌愈發襯得他飄逸出塵,仿若謫仙,修長的手指隨意捏著綠釉陶瓷茶盞,顯得他瑩白的手指宛如白玉雕琢而成。
他不像一個皇子,更像一個超凡脫俗的隱仙。李嫣心想。
“你倒是很會說話,好了,你回去吧。無去,你帶他回尚膳監。”
“喏!”
李嫣心中一凜,忙道:“多謝殿下。小人自己回去就行,不用勞煩公公了,還是讓公公在殿下身邊伺候吧。”這要是回去一詢問,不就發現她剛才撒謊了?
大皇子根本不聽李嫣的理由,直接揮揮手。
名叫無去的公公,就像拎小雞兒似的,一只手直接提著李嫣的衣服,把她拎起來就走,拎著的還是一只落湯雞!
李嫣再次唾棄沒有人權的萬惡的舊社會。
兩人遠離大皇子的視線,李嫣連忙說:“無去公公,您提著我提了這么久,胳膊該酸了吧,不如把我放下,讓我自己走吧。”
無去都沒給李嫣反應時間,直接松了手。
好在李嫣雙腳離地面不高,否則她一定會摔倒,饒是如此她也不禁踉蹌一下。
無去公公就如他的名字一樣無趣。
李嫣這一路一邊想著對策,一邊想套些話,可是無去就是能繃住,幾乎不開口。如果不是他偶爾恩恩啊啊的回答,她都要以為對方是個啞巴了。
該來的總要來,該到達的目標也總會到達。
來到尚膳監,一位李嫣剛來那天參與踢球的公公接待了無去。
“無去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大皇子有什么需要您直接派人來吩咐就好,哪里用您親自前來。”
無去說:“這是你們尚膳監的人嗎?”
“是的,他是新來的,難道他沖撞了公公?公公您盡管罰他就是。”
李嫣可憐巴巴地看著無去。
無去看一眼李嫣,又面無表情地轉過頭,聲音都沒有起伏,說:“沒有,偶然遇到他迷路,把他送過來而已。現在人已經送到,我就回去了。”
李嫣松口氣,可是剛松到一半,又聽無去說:“你們派他去司苑局了?”
李嫣的心臟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是的!二皇子最近想吃些新鮮的菜品,方少監就派人去司苑局尋些新鮮果蔬。大皇子如果有什么需要,無去公公盡管吩咐。”
無去點點頭,直接轉身離開。
李嫣緊張地看著這個太監,腦中不斷思考,如果他繼續追問她被誰派了差事怎么辦?
那個公公說:“你小子很厲害,迷路都能讓無去公公親自送你回來。”
李嫣立即假裝羞澀地說:“我也是遇到大皇子,好在大皇子寬仁,沒有怪罪我,還派無去公公送我回來。”
“要不怎么說你小子厲害呢。如果你遇到的是二皇子,少不得要去半條命,幸虧你遇到的是大皇子。現在你還在大皇子面前露過臉,說不定以后運氣來了,大皇子提攜一把你就飛黃騰達了。”
李嫣連忙謙虛地說:“大皇子是對每個人都好,也不單獨對我這樣。我一個小孩子,哪里能承受那樣大的福氣,還是好好在尚膳監當值才是正經。”
那個公公見李嫣沒有得意忘形,態度良好,果然滿意地點點頭,笑著說:“你小子是個明白人。好了,去好好休息吧。”
李嫣的衣服和頭發這一路走過來早就吹干了,但看起來依然很狼狽。李嫣忙告個罪回去,生怕再聊下去會露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