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注定她的琪兒現在沒有機會了，她也樂得當個好人。
袁寧妃對其他兩人說：“姐姐，我看正如大臣們所言，國不可一日無君，還是早立太子為好。”
三妃各有各的算盤，實力也都相差無幾，但是平時大家都愿意給賢妃一個體面，稱她為姐姐，畢竟無論從入宮時間上，年齡上，還是素有才名上，賢妃都隱隱有三人之首的架勢。
賢妃擦擦眼淚說：“陛下剛剛晏駕，本不該在此時談及此事，可是也正如眾位大臣所言，無論是天下大事，還是陛下安葬之事，都要有個主事人出來。眾位大人看，該立哪位皇子為太子？”
賢妃心中再期盼，也不能大咧咧地說，干脆立我的兒子為太子。
這時，顧相一脈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
戶部尚書進言：“自古立嫡立長，但陛下未立皇后，所以年紀最長的大皇子理應被立為太子，繼承大統。”
禮部侍郎也進言：“長幼有序，臣也以為該立大皇子為太子。”
“臣也認為按禮法該立大皇子。”
另一位大臣進言：“陛下乃有為明主，卻英年早逝，這是大燕的不幸。臣以為，立太子一定要立身體康健的皇子，否則大燕又要經歷動蕩。”
賢妃維持著自己的微笑，袖子里的手卻緊緊地捏著手帕。
“臣以為，一國之君最重要的是德才兼備，如果無才無德，昏庸無道，那就是百姓之禍、大燕之禍。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此種昏君臣寧可他不必活得長久。”
“汪大人未免危言聳聽。我們不能剛立太子，結果各項事務還沒有開展，就又要再立太子吧。”
“你這是強詞奪理！”
……
直到李嫣他們回到尚膳監，乾清宮的各位大臣也沒有爭論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隨著尚膳監的一次危機，太子的人選終于塵埃落定。
一行人回到尚膳監沒多久，被要求戴上麻冠，扎上麻腰帶配上麻腰绖，為陛下戴孝。
這一折騰就快到晚膳時間了。
“你看到高木了嗎？”李嫣搖搖頭。
她的心一直提著，都快愁斷腸了，哪有心思關心其他人。
那人剛問完，沒多久，尚膳監就被侍衛圍起來。
“怎么回事？”
劉掌印出來與侍衛長交涉。
“尚膳監高木意圖謀害大皇子，我們要調查一番，看他是否受人指使，是不是還有同伙。”
劉掌印一聽嚇得冷汗都下來了。
如果高木真的謀害大皇子，或者大皇子有什么事，尚膳監第一個脫不了干系。
“這不可能。”李嫣說：“高木沒有理由這樣做。”
不過，她轉念一想，高木為什么要跟她調換差事？到底是為了巴結大皇子，還是為了謀害大皇子？她真的能相信高木嗎？
想到這里，她向后縮了縮，決定保持沉默。
劉掌印目前最關心的還是大皇子的安危，這是首要大事。
“大皇子現在怎么樣了？”
“大皇子現在腹瀉不止，身體虛弱。”
劉掌印是正四品，按品級比這個侍衛長高，所以侍衛長對劉掌印態度還算恭敬。
“太醫怎么說？是吃了尚膳監的膳食之后就立即生病了嗎？飯菜都檢查過了嗎？”
侍衛說：“奇怪就奇怪在這里。皇子用膳前，已經有內侍試過菜，可是大皇子吃完就立即腹痛腹瀉。”
“這么說，也不能確定就是尚膳監的膳食問題？”劉掌印問道。
李嫣突然想到，她聽說大皇子喜歡生吃番茄。
李嫣問侍衛：“請問大皇子是用了哪道菜之后才開始腹痛的？”
侍衛長倒沒有介意小太監的插言，依然說道：“好像是喝了蟹肉粥之后開始腹瀉的。”
李嫣和劉掌印對視一眼，顯然劉掌印也想到了。
“番茄不能與蝦蟹同食，這可怎么辦。”
李嫣急忙說：“讓大皇子喝牛奶，沒有牛奶羊奶也可以解毒，或者想辦法催吐。”
劉掌印一聽，忙說：“有，尚膳監有牛奶。麻煩侍衛長快些送到大皇子那里。”
“先煮一煮。”
侍衛長沒有推辭，二話不說帶著煮好的牛奶去大皇子的住處。
李嫣、劉掌印等尚膳監一眾人都被拘在尚膳監，焦急地等待結果。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侍衛長很快就回來了，可是他們卻覺得似乎過了很久。
“大皇子沒事了，只是需要靜養一陣。”
劉掌印悄悄把一個錢袋塞到侍衛長手里，侍衛長沒有推辭。
侍衛們撤走了，尚膳監的人又開始忙碌，準備晚膳。
所有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到高木的名字，仿佛這個人從未出現過。
皇宮的黑暗與殘酷，冷冽地、猝不及防地第一次展現在李嫣面前。
李嫣心中清楚，高木只有十三歲，他雖然有些小心思，但絕對算不上心思深沉。他不可能是毒害大皇子的真兇。
這個男孩進宮只為了給哥哥換彩禮，還準備將來過繼一個哥哥孩子為他養老摔盆，只是，他就這樣永遠消失在李嫣的世界里——不知生死。
李嫣也再沒聽到他的任何消息，仿佛這個人憑空消失了一般。
重華宮
賢妃臉色黑沉地看著太醫為大皇子檢查。
“怎么樣？”
“回娘娘，大皇子已經無礙了。”
“你下去吧。”
“喏！”
朱璟的身邊此后的四個宮女、太監，都跪在賢妃面前。
“枉殿下對你們這么好，可是你們呢？居然犯了這樣一個低級錯誤。番茄不能與蝦蟹同食，全皇宮的人都知道了，你們居然不知道！”
“請娘娘恕罪！”八個人齊聲說。
“你們不該請我恕罪，你們最對不起的是吾兒！你們是皇兒的人，還是由皇兒處置你們吧。”
大皇子微弱的聲音傳來：“母妃，讓他們起來吧。”
賢妃連忙來到床邊，摸摸朱璟的頭，緊張的說：“皇兒感覺怎么樣？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大皇子搖搖頭：“母妃，莫擔心，我好多了。讓他們下去吧。”
賢妃雖然生氣，但也知道皇兒一定是有事更她商量，就上八個人下去了。
“每人領二十個大板，小懲大誡，以免你們下次再犯。”
朱璟搖搖頭：“不要了，母妃。孩兒正是用人之際，你看這樣好不好，先給他們記上，如若再犯，責罰加倍。”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賢妃無奈地揮揮手。
八個人齊聲說：“多謝娘娘和殿下不罪之恩。”
“下去吧。”
“喏！”
大殿里只有賢妃和大皇子母子二人了。
賢妃又心疼又埋怨地說：“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吃了番茄，居然還吃蟹肉粥。”
大皇子大病初愈，臉色仍然非常的蒼白，看不出喜怒，但是語氣深沉地說：“孩兒沒有刻意說想吃番茄，只是回來的時候見盤中有四個番茄，顏色鮮艷很是喜人。以為是觀月她們準備的，就隨手拿來吃了。午膳兒臣只說天氣炎熱，想喝粥。更沒想到尚膳監送來的竟然蟹肉粥。”
“你是說，這些事是有人刻意為之？”
大皇子沒有回答，反問賢妃：“母妃，如果兒臣不向您說明，您看這次的事情是兒臣不小心，自己誤食相克之物，還是認為有人刻意陷害兒臣？”
“如果不是你告訴母妃，母妃一定以為是你不小心食用了相克之物。”
賢妃恨得把手中的帕子都快捏碎了。
“其他人也一樣，一定以為是你不小心，或者身體太弱，而不會想到有人刻意陷害！此人真是陰險可怕，讓人防不勝防！”
“是的！能夠入兒臣內室的只有鏡花水月，無心去來四個人。兒臣猜測他們當中一定有內奸！”
賢妃聽了氣憤地說：“讓我抓住是那個賤婢害你，我一定要把他碎尸萬段！既然那八個人都不可靠了，干脆都打發了。”
朱璟搖搖頭：“他們從小就跟在我的身邊，竟然還背叛了我，換做其他人，我們也不能保證他們就一定忠心耿耿。還是不要換了，兒臣會小心的。兒臣一定會找出這個人，說不定還能被我們反利用。”
朱璟繼續問：“送飯的小太監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了嗎？”
賢妃微微搖頭：“沒有！派人調查那個小太監也沒有任何不妥之處，什么酷刑都用上了，可是他還是什么都沒說。要么他是專門的死士，要么就是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尚膳監早就派人把番茄禁忌說明了，由于我單獨要了粥，所以反倒不好查出是否是尚膳監的問題。”
賢妃端莊秀美的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可以肯定地是你的長壽殿出了奸細。不知道是哪個賤人想到這樣卑鄙的手段，簡直讓人防不勝防！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這件事不要影響你立太子。”
朱璟嘆了一口：“怎么會沒有影響？父皇是個明君，大多數大臣都以國家利益為重，他們才是決定立誰為太子的人。縱然外公為百官之首，但也不能影響百官的決定。”
賢妃也苦笑著說：“父親為國為民一輩子，從不結黨營私，想不到……”
朱璟說：“母妃不必擔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無論是二弟還是三弟登上那個位置，都不會馬上對我們下手的。”
賢妃摸摸朱璟的頭，說：“你好好休息吧，還要為你父皇守孝，到時更加辛苦。”
提到剛剛過世的皇上，賢妃和大皇子心中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