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市南郊鳳嗚山風景區里的一所私人會館。許向天在門口親自把宋奕迎了進去,帶到了一間寬敞明亮的雅間之中。宋奕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邊秀麗的風景,嘆道:“青山碧水,鳥語花香,景市真是好地方?。∵m合養老。”
“呵呵,景市雖然小,但勝在風景好。宋先生若是喜歡,我叫會館送您一張會員卡,您以后來景市大可住在這里。這里雖然是郊區,但交通卻很方便。”
“這好像是個私人會所嘛,怎么還能住?”
“的確是私人會所,不過我在這里有點股份,所以里面有一棟小房子是可以住人的。宋先生若是喜歡,今晚就可以搬過來。”
宋奕無奈的笑著搖頭:“多謝,我倒是愿意,只怕季總會不高興的。”
“季總也來了景市?”許向天早就猜到了,但宋奕不說他沒好直接問。
“是啊,身為季總的特助,自然是他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宋奕轉身在沙發上坐下來。
有服務生進來,禮貌的詢問:“二位先生是需要咖啡還是茶?”
“宋先生?”許向天笑問宋奕。
宋奕輕笑道:“來了景市,自然要喝茶。就當是品鑒一下這里精美的茶具也好?!?/p>
“宋先生對瓷器也感興趣?”許向天笑呵呵的說道,“那回頭我送你一套茶具,我們廠里自己燒制的,嗯,限量版?!?/p>
“噢?那先謝謝了?!彼无刃Φ馈?/p>
有漂亮的姑娘進來為二人沖茶。宋奕和許向天品過第一泡茶之后,寒暄結束,許向天開始切入正題:“宋先生來我們景市,是不是季氏集團將要在景市有所動作?”
“沒有?!彼无劝亚啻刹柚逊呕夭韬I?,聽著瓷器跟紅木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輕笑道:“我這次陪季總來景市是因為一點私事。不過許總也該知道,如果有合適的商機,季總自然也不會錯過的。”
“私事?”許向天愣了一下,方笑問,“不知道可有什么我能幫得上忙的嗎?”
“當然,如果許總肯的話?!彼无容p笑。
“宋先生請直言。”許向天說道。
“我想知道關于谷雨的事情。十年前她父親的死,以及之后她的所有精力?!彼无瓤粗S向天漸漸收斂的笑容,沉吟道,“許總你應該知道,這些事情我若想打聽別人其實也不難,不過,我更相信你的話。因為我想知道真實版本而不是那些帶著傳奇色彩的動人故事?!?/p>
“宋先生這話說的,真是……”許向天笑著搖了搖頭,卻欲言又止。
“怎么,許總有為難之處?”宋奕問。
“不,我只是不想過多的提及別人的隱私。畢竟谷雨這孩子——”許向天說著,抬手喝了一口茶,“這十年來這孩子一直在我眼前,她跟我女兒也沒什么區別的,說心里話,你讓我背著她去議論她的過往,還真是6不好開口??!”
“哦?”宋奕笑著調侃,“我還以為許總是把她當兒媳婦的。”
“呃……這話說的!”許向天笑著搖頭,“宋先生肯定是因為在B市看見犬子跟谷雨在一起,所以才這樣說的吧?”
“難道不是嗎?許少因為這事兒還把我們季總給打了?!彼无容p笑道。
“?。俊痹S向天頓時瞪大了眼睛,“這……這話怎么說的,這個混賬東西!等我回去就教訓他。”
“不必啦!”宋奕笑著搖頭,“許總若是真的覺得抱歉,就跟我說說谷雨的事兒吧?!?/p>
許向天盯著宋奕看了兩秒,方嘲諷一笑,嘆道:“宋先生,你真行。你這叫恩威并用啊?”
宋奕不以為意的喝茶:“許總,我想聽客觀的事實。”
許向天正不知道該怎么說呢,旁邊的手機響了,他朝著宋奕說了聲‘抱歉’便拿了手機起身去接電話。
“爸爸,剛剛我跟谷雨以及銷售部的兩個經理一起開了個會,我們一致認為這件事情應該率先跟里昂講明白……”
“講明白不就等著退貨嗎?”許向天煩躁的轉身,眼前的青山綠水也不能平復他此時的心情。
“可是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里昂那個人有多龜毛您又不是不知道!”許寒也很著急。
“講明白的代價呢?”許向天自然明白這事兒不僅僅是講明白就能解決的。
“里昂那個人對我們的古瓷器有很深的情結,所以我們如果送他一套足以讓他站在我們這邊為我們說話的仿制古瓷器,或許事情會有轉機。”
“贗品?”許向天好笑的問,“你們當里昂是傻瓜啊?”
“是仿制品。爸爸,這種事情我們也不能騙人家?!?/p>
許向天冷笑:“你覺得里昂會為了一件古瓷仿制品就不會為難我們了?這可是上百萬的單子?!?/p>
“總要試試啊?!痹S寒說道。
“這是谷雨的主意吧?”
“是谷雨想的,但我覺得這樣做很好。就算里昂不會因為一件仿制品就站在我們這邊幫我們說話,但至少會讓這件事情有回旋的余地。我們再做些讓步,大不了這一單不賺錢,但至少能維護好雙方的關系?!?/p>
“哎呀行了行了!我就知道你們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來!”許向天皺眉道。
“那你有更好的辦法嗎?”許寒反問。
“有。這事兒你們先別管了?!痹S向天說完,便掛了電話。
許向天雖然去落地窗外接電話,但門卻沒有關,他說話宋奕都聽見了:退貨,贗品,里昂,為難,上百萬的單子……這些字眼湊在一起,足夠讓宋奕猜到通話內容。再加上許向天剛剛還問對方這是不是谷雨的主意。
“宋先生,不好意思啊?!痹S向天回來,繼續坐在茶座跟前,若無其事的喝茶。
“許總今天很忙,看來是我冒昧打擾了。”宋奕輕笑道。
“沒有沒有。”許向天忙笑道,“宋先生和季總在B市幫了我們藍鳳陶瓷一個大忙,季總還花高價拍下了我們的獲獎作品,給了我們藍鳳極大的彩頭。這些可是我們從沒想到過的驚喜呀!還有……最讓我內疚的是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居然跟季總動手,你說這……這真是太不應該了!真是抱歉??!抱歉!”
“沒什么,都是小事。”宋奕輕笑道,“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得跟許總說清楚,季總高價拍下谷總監的那組作品并不是因為藍鳳陶瓷,而是因為那是谷雨的作品,僅僅是因為谷雨。”
“哦,是的。我明白?!痹S向天笑著點頭。
宋奕笑了笑,沒再多說。
許向天等了一會兒,見宋奕沒有再提及十年前的意思,便拿了茶杯喝了口茶,又干笑了兩聲,說道:“宋先生,你剛才說到十年前谷雨父母的事情,對吧?”
“我知道許總不是那種隨便說人閑話的三八,沒關系,我佩服許總的為人,不說就不說吧。”宋奕端起茶盞,對許向天輕輕一笑,“喝茶,許總?!?/p>
“呃,喝茶,喝茶?!痹S向天心里那個氣啊,恨不得把手里的熱茶潑到宋奕的臉上。
后面幾次,許向天都想把話題扯到谷雨身上,都被宋奕巧妙的避開了。
宋奕很能聊天,他從小喜歡看書,也看過很多書,所以天南地北古今中外他什么都能聊,而且什么都能聊出點東西來。話題一直被他帶著走,許向天即便是老狐貍也被他繞的有些暈。
一壺龍井沖過六泡就沒什么味道了,許向天看看時間,便吩咐服務生:“上菜吧,宋先生怕是餓了?!?/p>
服務生答應著出去,兩個人從茶座轉到旁邊的沙發上又繼續閑聊。
“對了,宋先生說,季總花天價拍下谷雨的那組作品,僅僅是因為谷雨。那么……”許向天想借此把話題再引回到最初。
然而宋奕卻笑著打斷了他:“剛剛我們說到了我們季氏的歐陽夫人。怎么,許總也認識我們歐陽夫人?”
“啊,是啊,我們都是景市人嘛。歐陽夫人在出國之前曾經在景市一中讀書,我們是校友。”徐向陽的微笑帶著幾分得意。
“原來許總跟我們董事長夫人是校友。”宋奕詫異的笑道。
許向天翹起二郎腿,輕聲嘆道:“是啊,不過說起來,真是光陰如箭?。∥乙灿惺畞砟隂]見到她了。想必她一定過得很好吧?”
“十來年?”宋奕挑了挑劍眉,輕笑著暗自思忖,原來這老家伙跟夫人十年前見過,這事兒不知道季冬陽知不知道呢?
“是啊。那年她回國接她的父親歐陽老教授去瑞士療養,我剛好有幸遇見了她,當時都不敢認了,還是她認出了我。呵呵……”許向天簡單的說道。
宋奕立刻笑道:“哎呦這可真是巧。那以后有機會許總去瑞士,倒是可以去夫人的莊園去住些日子。你知道,那邊的風景是極好的?!?/p>
“哎呀,不敢奢望啊!”許向天笑著搖頭。許向天心里卻清楚地很,像歐陽文倩那樣的人,恐怕早就把自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怎么可能邀請他去她的莊園居???
“這有什么,許總生意做得這么好,出國去修養幾天也是應該的嘛。錢是賺不完的?!彼无刃Φ?。
“可別提這事兒,我這兒正頭疼著呢。我這每天都盯在這里都出岔子,若是哪天不在,這藍鳳陶瓷用不了幾天就得倒閉破產?!痹S向天也知道跟宋奕沒那么深的交情,兩個人聊了半天,這小子也不過是想從自己的嘴里套話而已,但現成的資源擺在這里,不用白不用。一百多萬雖然不至于讓藍鳳破產,但若是能搭上季氏這艘大船,以后在BBN公司面前也能理直氣壯一些。說白了,做生意都講究個利益最大化,想來BBN也不好不賣季氏個面子。
“這怎么可能,許總別開玩笑了。”宋奕早就猜到了許向天的鬼心思,卻裝傻搖頭。
“今天咱們哥兒倆聊得這么愉快,有些事情也不必瞞著了。”許向天長長的嘆了口氣,搖頭道:“兄弟啊!實話跟你說吧!老哥我遇到難處了!”
宋奕輕笑:“許總你是逗我玩兒呢吧?”
服務生敲門,然后推著餐車進來,端上六道精致的涼菜。
“我逗你干嘛呢!”許向天無奈的嘆息搖頭,等服務生出去了方親自拿了酒瓶給宋奕倒酒:“來來,我知道你嘗過不少好酒,你今兒嘗嘗這紹興老酒。”
“嗬!這可不敢喝,我等會兒還得開車呢。”
“說句倚老賣老的話,咱們今天一見如故,老弟你若是不喝,就是嫌棄你老哥我?!?/p>
宋奕笑了笑,點頭,任由許向天給自己的酒杯斟滿。
“聽說季氏集團最早創立于英國,老弟想必跟BBN公司的里昂先生也認識了?”許向天問。
“里昂?還真不認識?!彼无容p笑著搖了搖頭,“BBN集團的總裁倒是見過兩面,但也不怎么熟。許總見諒,我主要負責亞洲區這邊的事務?!?/p>
“那更好了!”許向天舉起酒杯跟宋奕碰了一下,笑道:“老弟啊,你好歹幫老哥一個忙。等老哥這一關過去,你叫老哥我做什么我都答應?!?/p>
“許總你真會說笑,難不成我想要你的藍鳳,你也給我?”
“呃……呵呵,就怕兄弟你瞧不上我這小破廠。”許向天說著,把杯中酒一口干了,晾酒杯給宋奕看。
宋奕笑了笑,也把杯中酒喝完。
“宋老弟,我知道你們季總神通廣大,你看看這件事情能不能請他出面幫老哥說和說和。”許向天又給宋奕倒酒。
“到底什么事兒啊,許總您這吞吞吐吐的?”宋奕笑問。
“這事兒啊,說起來還跟谷雨有關?!痹S向天便把事情跟宋奕說了,而且著重點出這是設計部的失職,谷雨身為設計部總監那是有相當大的責任的。
宋奕輕笑道:“按說也不是什么大事兒。不過西方人跟咱們不一樣,那些人不管做什么都喜歡一板一眼的,連天王老子都不怕,動不動就律師函,打官司,真是煩人得很。”
“說的就是嘛!”許向天又跟宋奕碰杯,“說起來還是咱們中國人好,講禮儀,講究禮尚往來?!?/p>
“不過也沒什么,做生意的人都講究個利益最大化。我想,只要你許總肯讓利,他們BBN集團也不會揪著這么一點小事兒不放。”
“老弟,這事兒你得給老哥我出個主意。”許向天嘆道,“若是這事兒真的過不去,別人也就罷了,就谷雨那孩子……那孩子吧,事事都愛較真,就算我不追究他們設計部的責任,她自己也會辭職的。唉……十年了,這孩子真是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