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喜歡穿公主裙”。她就是紀家的門面,母親在朋友面前炫耀的資本,所以每次母親帶她出門都會把她打扮的像個真正的公主,也會讓她學習禮儀聲樂,培養(yǎng)氣質,母親堅信,教育要從娃娃抓起,兒子不行,她便立志要把女兒培育成名媛淑女。
她不喜歡穿那些看起來華美的公主裙,但她從來不會拒絕,她看到母親眼底的隱忍和受傷,所以她想,如果她表現(xiàn)的足夠出色,父親會喜歡她,母親也會開心吧。
她努力去學,努力讓自己在同齡人中表現(xiàn)的足夠出色,每當那些貴婦人壓下眼底的嫉妒夸贊她時,她會看到母親眼底的欣慰和驕傲。
她便覺得,所有的努力都值得了。
可是她再優(yōu)秀又有什么用,父親依舊不喜歡她,連家也散了……
“為什么”?李瑩覺得這小女孩有一種超出年齡的沉穩(wěn),看著就不像平凡人,思維也很奇特,越是這樣想,她就越想往女孩身邊湊,想和她說話,想引起她的注意,想要她那雙靜漠的眼珠里只看得到自己。
她仿佛就是有這種魔力,越是接觸,便越是沉淪……
“走路不放便,穿脫也很麻煩,所以不喜歡”。
“就這樣”?李瑩想這女孩果真思想比別的同齡人超前,別人想的都是好不好看,她卻覺得麻煩。
“嗯”,云涯坐在病床前,等著云渺醒來。
李瑩自己也很忙,陪了一會兒云涯,便去上班了,臨走前告訴云涯等著她吃午飯。
上午十點,云渺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
“渺渺”,云涯笑著揉了揉他柔軟的發(fā)頂,聲音溫柔,仿似身體騰空,輕盈的漂浮在云端之上。
“好點了嗎”?她說話速度很慢,讓云渺能讀到她的唇形。
云渺目光呆滯了足足有三十秒,才逐漸反應過來,他看著云涯,目光如往昔般清澈,卻又在無形中失去了些什么,整個人空蕩蕩的,再不復往昔的靈氣。
云涯指指他,再指指自己,一字一頓的說道:“好——點——了——嗎”?兩手打著啞語。
云渺忽然拉住云涯的手,整個人撲在她身上,面色驚恐,只是一個勁的搖頭,抓著她不放。
云涯心底默默嘆了口氣,攬著他單薄的肩膀,靜靜說道:“渺渺,我該怎么辦”?
李瑩提著食堂打來的午飯推開病房門,臉上笑容未斂,手中的飯盒突然摔在地上。
病床上干干凈凈,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兩個小人兒早已消失不見。
整個醫(yī)院里的人都再未見過云涯和云渺,兩個孩子就如人間蒸發(fā)了般,杳無蹤跡。
……
李吉聽到書房里的人沉聲說道:“進來”,他打開門,腳步無聲的站在梨木書桌前。
“先生,依舊沒有小少爺和小小姐的消息,濱州這么大,盲目的找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當務之急應該報警”。
現(xiàn)在只有報警才是最好的辦法,才能盡快找到兩個孩子,否則多拖一分兩個孩子就會有想象不到的危險。
“不能報警,找,把濱州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們倆給我找到”。云深整個人陷在皮椅里,整個人蒙上了一層陰影,喜怒不辨。
李吉唇瓣張了張,最終回了聲是,悄然退了出去。
先生如今正在風口浪尖,如果再爆出兩個孩子失蹤的消息對先生掌管紀氏明顯不利,先生為了利益著想不報警也是常情,但兩個孩子,終歸是他的親骨肉啊……
他怎么忍心……
偌大的書房瞬間寂靜無比,云深習慣性的轉動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眸底幽光暗轉,莫測懾人。
紀家莊園外,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扔到路邊的草坪里,側門“哐當”一聲鎖上,過了半晌,那趴在草坪里的血人手指動了動,慢慢爬了起來。
“小……小姐,阿蝶就是拼著最后一口氣,也一定會照顧好小小姐和小少爺……”。
她回眸,眼底燃燒著憤怒的火焰,一字字幾乎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云深,你個喪盡天良的負心漢,你會有報應的,哈哈哈,人在做天在看……我就等著,等著你身敗名裂、跌落泥潭的那一刻”。
“小姐對你那么好,我可憐的小姐啊……”。她臉上的神情似笑又似哭,披頭散發(fā)、渾身是血的樣子像極了癲狂的厲鬼。
她搖搖晃晃、拖著身后的血線一步步、朝山腳下走去……
“渺渺,你餓了嗎”?云涯蹲在云渺面前,讓他能清晰的讀到自己的唇形,云渺反應很遲鈍,云涯耐心的等著,目光澄澈溫柔,向大海一樣包容著他的所有。
半晌,云渺才愣愣的點頭,小手一直沒有離開過云涯的手,他甚至因為對這個陌生世界的恐懼而緊緊掐著云涯掌心的肌膚,云涯的肌膚非常細嫩,吹彈可破,她卻從來沒有主動掙脫開云渺的手。
他害怕,那她就做他堅實的盾牌,為他抵擋一切艱難困苦。
這里是哪里,云涯不知道,她茫然四顧,高樓林立,車水馬龍,人流如織,行色匆匆,她牽著云緲的手站在人潮中,眼神好奇懵懂,手卻緊緊反握住渺渺的手。
她害怕,與她擦身而過的人眼神冷漠麻木,像極了父親看著她的時候,仿似她是個恥辱,根本不該來到這個世界。
可是,如果她害怕了,渺渺該怎么辦?
她回頭,正好望進渺渺望過來的眼睛里,他也在害怕,單薄的身體瑟瑟發(fā)抖。
身體里忽然注入一股力量,那么神奇的感覺,她微微一笑,攬著云渺的肩膀,“渺渺,我也餓了,我們去找吃的好不好,這些人有什么好怕的,我們和他們有沒有一丁點關系,我們?yōu)槭裁匆滤麄儭保?/p>
“小姑娘,迷路了”?一個痞里痞氣的男人突然蹲在云涯面前,打量著兩個孩子,心底已經(jīng)迅速下了判斷。
模樣不錯,鐵定能賣個好價錢。
沒人注意到這里,也沒那個閑心注意,在這個現(xiàn)實化的社會,冷漠自私似乎已經(jīng)成了常態(tài)。
云涯點點頭,模樣乖巧可愛,說話奶聲奶氣:“是啊叔叔,我和哥哥很餓”。
那眼神仿佛在說,可以給我一點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