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寧易寒便在于歸,或者說胡桃姑娘始終笑瞇瞇的注視下,不可置信地親眼看見如期出現的十來個蒙面黑衣男子提著長刀在他們附近走來走去,可是,明明就眼前,有一人甚至走到了胡桃的身后,偏偏竟無一人看到他們,就仿若他們真的不在這里似的。
一番翻天覆地的搜索無果之后,眾人在其頭領模樣的人的指揮之下,耳語幾聲便悄然撤離了。
“看吧,我就說不用擔心的,他們看不到我們的。”于歸洋洋得意地沖寧易寒眨眼睛,眉眼間滿是高興和滿足。
“姑娘……”寧易寒剛想開口,但姑娘二字才出口便見于歸面有不滿,趕緊改口道,“小桃姑娘,不知令兄剛剛所用何法?如何讓這些人對我們視而不見?”太過玄奇,若不是親眼見到,寧易寒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小桃姑娘……
于歸嘆了口氣,算了,古代人的習慣,哪可能真跟小說似的,讓人叫名就叫名啊,“是結界。”
“結界?”寧易寒眼神微凝,這東西他曾經聽父親說過,說太和國西南面有些人跡罕至的村落里,有一群擁有特殊功法或者在他們看來是巫術的人的存在,傳說這些人不僅武功詭異,而且還會許多讓人無法解釋和抵抗的不明巫術,而結界便是這其中的一種,傳說太和國曾有一次派人去攻打過此處,但明明一萬大軍,而那村落頂多百十來個人,但一萬多人在那附近搜尋數十日,結果經一無所獲,還莫名損失了數名大將,巫族之名也是從那時才傳出來的,不過由于當時形容的太過玄幻,而不論是巫術還是巫族之人數百年來也無人真正見過,寧易寒當時也就把這當故事聽聽而已,并不曾將其放在心上,可是以如今看來,這兄妹二人怕就是這巫族之人,只是,數百年來都不曾見過巫族之人出世,此兄妹二人如今忽然出現又是所為何事?
寧易寒大腦瞬間百轉千回,而于歸卻是看了一下寧易寒的傷口便打算去捉魚做早飯。
“等會兒,還有人。”還沒走兩步,寧易寒便聽見那個一直面冷言少的胡公子忽然開口阻止道。
“還有人?”于歸眨巴了一下眼睛,蹲下身子,一手撫摸腳下青嫩的花草,“唔,還真有人,比剛剛還多,誒,你,你叫寧易寒是吧,寧易寒,你到底做了什么傷天害理、喪盡天良的事情,怎么你的仇家這么多啊?”
轉過頭,于歸被寧易寒臉上突然出現的肅殺和諷刺嚇了一大跳。
“誒,你怎么了?我剛剛隨口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啊!”于歸一下跳到寧易寒身邊,又摸額頭又把脈的,“誒,你到底怎么了?別嚇我啊,咋臉色一下這么難看?”
寧易寒則幾乎是咬破了唇才壓制住了心頭由于胡桃的無心之語而上涌的血氣。
見寧易寒漸漸平靜下來,于歸松了一口氣,十分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誒,你說你咋跟個女生似的,說兩句就跟受了刺激似的,嚇死人了。”
“抱歉,嚇著姑娘了。”寧易寒深吸了一口氣,盡量平和地道歉道。
于歸……
“算了,不跟你計較了。”于歸翻了個白眼,“誒,剛剛那群是什么人啊?跟現在這群人是不是一伙兒的?咋穿的都不一樣?”
剛剛才到的幾十人,可都沒有蒙面,且穿戴看起來十分簡潔精致的樣子,就是士兵,也都規規矩矩,像訓練有素的樣子。
他這是惹了所謂的朝廷?
于歸的眼神里不由地帶上了些許同情。
或許是感覺到什么,寧易寒嘴角微挑有些自嘲地答道:“黑衣蒙面的是林氏林睿的私家軍,袖口有林家家徽,現在這一群,”寧易寒的眼神于歸覺得忽然變得冷冰冰的,大夏天的,跟潑了冰水似的,哇涼哇涼的,“是皇室親軍,雖說表面上都是為皇帝辦事,但到底是有些不一樣的。”
“哦……”聽不太懂,于歸眼暈地哦了一聲,撓撓腦袋,“呵呵,挺復雜的啊!呵呵……”
“那你怎么惹上他們的?難不成你盜了皇陵?挖到了什么寶藏?他們覬覦那個寶藏,所以都來抓你?”腦洞大開的于歸充分發揮想象的能力來圓這株追兇殺人案。
只是,一低頭,就看見寧易寒跟看見怪胎加變態似的眼神,于歸打了個哈哈,趕緊補救:“哈哈,我開玩笑的,呵呵。”
呵呵,這個年代,盜皇陵,呵呵,她也是醉了……
“好吧,我不說了,你說吧,到底是因為什么他們要派這么多人追殺你啊?”
“亂臣賊子,自然是人人得而誅之。”冷笑了一聲,寧易寒忽然寒聲笑道。
“啊?額,你爹投敵叛國了?”剛一說完,就看見寧易寒一下子變得十分可怕,于歸一下捂住嘴、擺擺手道,“我胡說的,我胡說的,你怎么這么不能開玩笑?”
于歸沒有想到,自己確實算是一語中的,雖然猜到的是錯的,但偏偏錯的比對的更讓人心痛。
“哼。”寧易寒一聲冷哼,沒有接話。
于歸有些訕訕地抓抓臉,見自己把人說生氣了,難免有些尷尬,她不過隨口一說,指不定真說到了他的痛處,再說,自己開玩笑歸開玩笑,他這個樣子,開玩笑,還開這樣的,好像還有些過分。
想了一圈,于歸更加覺得自己做得不對,見周圍人還在四面翻尋,不由地咬唇苦思自己以前看過的電視劇里這種類似的情節。
看樣子這人老爹應該是被扣了一個通敵賣國的大帽子,然后,嗯,再根據古代的刑法,通敵賣國,唔,我去,滿門抄斬?不是吧?于歸被自己的猜想嚇了一跳,隨即聯想到追殺他的人的身份,越發覺得自己這個猜想可信度很高,不由地對寧易寒更加愧疚和同情。
“那個撒,”于歸又撓撓頭,結結巴巴地說出自己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安慰的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要是覺得自己沒有罪,就不用把他們的話放在心上,再說,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養好傷,好好活下來,那個,你的家人……咳咳,不是,那個,你的家人最大的希望肯定是你沒事,這些追殺你的人啊,嗯,他們追殺你,你再把他們殺回去就好了。”
話一說完,于歸頓覺自己滿頭大汗,額頭更是黑線滿滿,安慰男生什么的,她最不擅長了,還是狐貍好,從來不需要她安慰,他安慰她就好。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寧易寒輕輕咬著這一句話,眼神慢慢變得深沉而微妙。
“對,對,對,就是啊,不是你的錯,不要放在心上。”亂七八糟的,于歸又是一通安慰。
而等那群人離開,太陽已經升的老高,懸崖下依舊涼颼颼的,只是,于歸覺得自己的胃也已經和這空蕩蕩的峽谷一般,冷清清、涼颼颼的。
餓死了……
“狐貍,我去抓魚,你看一下附近有沒有野蔥,包袱里應該還有鹽巴和調料,哦,對了,你順便把粥也煮了吧,煮稠一點,今天多個人,你多煮一點。”于歸說完胳膊袖子一挽、裙擺往膝間一系,亮著細細的小白腿就下了水去。
寧易寒眨眨眼,深呼吸了一下,看著做著人世間最凡俗的事情卻越發顯得空靈而遺世的兩人的身影,忽然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只要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