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你就不是會過日子的紈绔公子,二百兩多大一點(diǎn)啊,按你說的這樣,大魚大肉地吃,不到一個月,咱就又成了窮光蛋,要知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吃慣了那些大魚大肉,再讓你吃那些青菜小魚,還是自己動手做的那種,那可怎么受得了,再說,這二百兩銀子,指不定以后還有大用處,出個什么事啊,生個病拿藥什么的,不要錢啊!真是,真不會過日子……”于歸說得義憤填膺,還不斷地拿眼削寧易寒,一副十分不滿意和不爭氣的模樣。
寧易寒眼角和嘴角齊抽,吃藥?你那一個背囊的藥外加狐貍那一大包,吃到明年都夠了吧……至于出事,寧易寒眼神掃了掃那花般容貌卻氣息冷漠的胡離,使勁搖搖頭,理智地選擇不再和于歸理論,閉上嘴巴學(xué)著他乖乖地聽著就好。
噼里啪啦說了一大通,于歸有些口渴,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寧易寒正和狐貍呆在路邊一個冒了些嫩芽的梧桐樹下,一個清俊無邊,一個泠泠如月,真是,好和諧!
“嘻嘻,寧易寒,你不要嫌我啰嗦啊,實(shí)在是以前給憋得,你都不知道,以前只有我和狐貍兩個的時候,他一年到頭都不跟我一句話的,真的,我每天跟他說,從早說到晚,他連嗯都不嗯一聲,可偏偏那鬼地方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他不跟我說話我就一個人了,我總不能也不說話吧,那鬼地方可嚇人了,不說話了就安靜地跟死了似的,空蕩蕩的可難過了,我當(dāng)時……咦?有人來了誒?有馬,唔,”于歸伸手撫弄了一下足下的綠草,點(diǎn)點(diǎn)頭,“嗯,還挺多,聲音很大,誒,是不是押鏢的?我們看能不能搭個便車,天天走山路我都無聊死了……”
于歸說完就一下跑到路中央,伸長脖子、翹著腦袋往遠(yuǎn)處看去。
狐貍照例不做聲,閉目養(yǎng)神般地靠在樹干上休息,寧易寒有些無奈地?fù)u搖頭,這丫頭,還真是個安靜不下來的性格,也不知道以前是咋過的?不過,到底是什么地方,為什么只有狐貍和胡桃兩個人?巫族有這樣的規(guī)矩?他們到底是什么人啊?
“誒?咦?”于歸挑挑眉,忽然轉(zhuǎn)過身去,附耳在旁邊的草叢上,“哎呀,又來了一堆人,也是騎馬的,不對,這邊也有,啊!好多人!”
于歸跟看到什么熱鬧似的,跳起來左看看又看看,顧盼之間一副期待得不得了的樣子,寧易寒卻是神色一下子凝重起來。
如果剛剛第一批人他最初也只是懷疑是押鏢人,那么,如今三隊(duì)人馬同時出現(xiàn),還都帶著重器、馬匹,那么,他便不得不懷疑,他,被發(fā)現(xiàn)了,只是,這三隊(duì)人馬?究竟是哪三隊(duì)……
“小桃姑娘,快過來站著,小心被馬沖撞了,這些人怕是來找我的。”寧易寒起身,走到于歸身邊,沉聲提醒道。
“找你的?”于歸訝異,而后恍然大悟般地點(diǎn)點(diǎn)頭,拍拍寧易寒的肩頭,“不用怕,只要有我在,不會讓你被欺負(fù)的。”
寧易寒啞然失笑,心下卻是涌起絲絲暖意,點(diǎn)點(diǎn)頭,輕聲應(yīng)道:“嗯,我相信你。”其實(shí)他的功夫早已恢復(fù),如若一會兒只是逃跑而不是打斗的話,他自信還沒有人可以攔住他,更何況,寧易寒看著身邊一臉躍躍欲試的胡桃和慢慢踱步到胡桃身邊的男子,溫柔地笑了,只是,他想確定,來此的到底是何人。
話說不過眨眼功夫,寧易寒幾人所立足的這條官道前后便出現(xiàn)了兩隊(duì)完全不同的人馬,仿若都是匆忙趕路而來,收蹄嘶鳴的馬兒們都有些喘氣。
于歸好奇而興奮地左看看又看看,轉(zhuǎn)過頭就對寧易寒說:“誒,寧易寒,他們不是上次搜捕你的那個,嗯,那個羽林郎是吧,啊,白天看果然比晚上看好看多了,那這邊是誰啊?穿著鎧甲,跟打仗的將軍似的。”
于歸左瞄瞄又瞅瞅,桃花似的眼眸里滿滿的都是好奇和喜歡。
“他,他就是我寧家軍驃騎將軍寧征遠(yuǎn)!”于歸這才注意到寧易寒滿臉的激動,雙拳都忍不住攢了起來,臉也紅紅的。
“哦,你家的啊!難怪這么激動,淡定淡定。”拍拍寧易寒的肩膀,于歸安撫似的應(yīng)道。
“末將寧征遠(yuǎn)、寧南豐、寧孺人參加少將軍!”三名身穿半舊的銀色鎧甲的男子翻身下馬,十分激動地啪一下跪在寧易寒身前。
于歸嚇了一跳,瞅了一眼同樣激動不已的寧易寒,難得地沒有出聲。
“三位將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我……我受不起此等大禮,快快請起。”
“呵呵,我寧家軍上跪天地,下拜父母,除了寧氏兒郎,天下之大還有誰受得起此禮!”那名喚作寧孺人的男子說著就著寧易寒半扶的胳膊站了起來,意態(tài)瀟灑,狂狷自信。
“真帥!”于歸默默地為他心口點(diǎn)了個贊,不過,這話說得夠大膽的,天地父母過了就是寧家人,連皇帝都靠邊站了,真酷。
“公子可好?”見站在身側(cè)不遠(yuǎn)處的羽林郎臉黑的跟墨似的,那寧孺人卻依舊一副敘舊的樣子,十分關(guān)懷地詢問。
“我,我很好,只是,寧將軍,您不是鎮(zhèn)守平昌嗎?那平昌?”寧易寒微微皺眉,平昌是是應(yīng)玄和太和兩國交界之地,一直以來兩國就屬地問題都頗有爭端,如今忽然離開……
“哼,寧家都沒人了,誰還給他鎮(zhèn)守去?咱寧家軍都是護(hù)短的,若是沒了寧家,這邊關(guān)還有什么好鎮(zhèn)守的,直接送人得了。”那寧征遠(yuǎn)也是個膽兒肥的,面不改色的說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于歸從心底佩服不已。
“大膽!竟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通敵賣國的混賬話!”丁末早就看不過去,見那寧家軍越說越過分,頓時忍不住斥責(zé)道。
“喲,丁大人今天才知道我膽兒大啊!”那寧征遠(yuǎn)笑了笑,看著他們的眼神里滿是殺意和不屑。
“你!”丁末氣急,唰一下抽出腰刀。
“丁末!”懷殷淡淡地看了丁末一眼,丁末又是氣又是急,卻還是無奈地后退一步。
“呵呵,寧公子,別來無恙啊!”笑了笑,懷殷不慌不忙向前走了一步。
“哎呀,來了!”寧易寒剛想說話,忽然聽見于歸一聲驚呼,而后一把跳到自己背后。
眾人驚了一下隨后轉(zhuǎn)過頭,只見原本靜悄悄的山路草地上,隨著于歸的話落不聲不響地出現(xiàn)了一輛黑色的馬車,車頭部位鐫刻著一直意欲振翅而去的鷹圖,馬車旁靜靜地駐立著四名侍衛(wèi)。
“哦……這次來的林家軍,對吧?”于歸一副我聰明吧的表情拽住寧易寒的衣服,洋洋得意地地叉腰看著寧易寒。
寧易寒無奈地一笑,點(diǎn)點(diǎn)頭,目光莫測地看著從馬車?yán)锍鰜淼囊幻{(lán)衣男子。
若說剛剛來的懷殷屬于眉目清朗的男子,但如今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這名男子,則可以用得上蘭芷碧玉來形容,氣若幽蘭,容若碧玉,清俊高遠(yuǎn),只可遠(yuǎn)望。
“唔,挺漂亮的。”于歸點(diǎn)點(diǎn)頭,而后毫無興趣地把頭偏向?qū)幰缀憧词裁茨兀?/p>
倒是沒想到眾人暗暗吃了一驚,這林輕諾可算得上是整個應(yīng)玄國容貌排名第一的貴公子,當(dāng)初寧家還沒有出事的時候,他和寧易寒、懷殷、洛云書可算得上是應(yīng)玄國遠(yuǎn)近聞名的四大公子,且從頭到尾,其容貌一直排在四大公子之首,是京城多少閨房小姐津津樂道而又臉紅不已的臆想對象,而這姑娘,觀之不過豆蔻年華,初見林輕諾竟然只是看了一眼便似好不唯異地移開了眼,當(dāng)真令人敬佩!
那林輕諾也是有些詫異,不過也就是一瞬,容貌于他不過是錦上添花的小事兒,他人觀或不觀對他而言,并無什么不同。
“嗯,是挺漂亮的。”不知道是譏諷還是什么的,寧易寒竟然罕見地接了于歸這無厘頭的一句話,且同樣用了用來形容女子的漂亮一詞。
林輕諾卻并不以為意,依舊步伐從容地走了過來。
“易寒兄,別來無恙。”其聲也皎也,其音也麗也。
“呵呵,”寧易寒卻是低聲笑了笑,但臉上卻殊無笑意,真是有意思,寧家出事的時候,無人前來問津他的死活,如今他脫了險境,竟同時招來兩人這關(guān)切的“別來無恙”,“如君等所見,寧易寒,很好。”
聲音鏗鏘有力,充滿著堅毅和冷漠。
“那就好。”那林輕諾仿若沒有聽出寧易寒語中的諷刺之意,依舊笑容溫和地應(yīng)道。
“別生氣,他沒你好看。”看了看林輕諾,又仔細(xì)瞅了瞅?qū)幰缀跉w雙眼一瞇,嘴角一挑,冷不丁地,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眾人聞言一愣,都下意識地看了兩人一眼,沒有吧,怎么看都是林輕諾更勝一籌啊!這姑娘不是眼神有問題吧?
卻不想于歸一把拍上寧易寒的肩膀,笑的見眉不見眼的道:“你比他男人!”
這話卻是大大地贊美,寧易寒微怔之后不由地笑了起來,小桃姑娘剛剛怕是以為自己因?yàn)樗淞州p諾生氣了,還真是……
“哈哈哈!”寧征遠(yuǎn)幾人聞言不由大笑,“小姑娘有眼光,咱寧家兒郎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不是那些只會附和諂媚的小白臉可比的,那是真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