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易寒一時阻攔不及,見狀趕緊遞了一杯茶水給于歸,“慢點喝,小心嗆著。”眼神的余光掃過自若的長寧帝,俊美微蹙。
這長寧帝算是五帝中最讓人看不透的一個,而未知往往令人心生懼意。
“好辣好辣!”于歸眼淚都辣出來了,她以前便不喝酒,到了這邊因為特殊原因才喝得,不過她喝得那些都是用桃花和靈氣共同孕育釀制的靈酒,酸酸甜甜的跟果汁似的,何曾喝過如此火辣的酒液,這只吞了小半口,感覺胃里都燒起來了。
“呵,朕觀胡桃姑娘適才豪爽模樣,私以為姑娘乃好酒之人,不想……”后面的話蕭遺別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不說了,看得于歸氣得牙癢癢,好酒你妹,豪爽你妹,你眼瘸吧,你沒看見我是拿錯了!
磨了磨牙,于歸哼唧著打算不理他,塞了一堆甜的要死的果子到嘴里壓壓,喝喝喝,喝死你!
“還好嗎?”寧易寒有些擔憂地看著于歸因嗆酒而變得紅撲撲的臉頰,一時之間,難免有些自責和無力。
于歸沒想那么多,嘟著嘴啃著果子,滿不在乎地搖搖頭:“沒事,就是那人看著真討厭,怎么不來一兩個刺客趁這個機會來刺殺他,就是不行,下個毒也不錯哦!”
有氣不敢撒,于歸只好惡狠狠地在口頭詛咒。
“呵呵,”寧易寒失笑,有些想摸于歸的腦袋,手動了動終歸作罷,這里,終不比府中,人多嘴雜,“若是如此,怕是……”
“不好了,來人了,來人啊!”
“御醫,御醫,快傳御醫!”
……
原本井然有序的人群如同炸了鍋一般全部躁動起來,于歸傻傻地也跟著站了起來,看著原本高高在上的宮螭此刻滿臉陰鷙,眼角眉梢都帶著厲色地靠近,其他幾國帝王也紛紛站了起來,他們本就隨手帶著的侍衛也瞬間現身,停在周圍,手握長劍,一眨不眨地護衛著他們。
于歸張口結舌了半天,見身邊的寧易寒也變了臉色,才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不是我說的,跟我沒有關系……”
狐貍……
宮內的侍衛和羽林郎也迅速動了起來,不過一盞茶不到的功夫,幾乎所有人的身邊都站著一個兩個的,武斗跟文斗不同,不可能是在室內,故而是在雍和殿外的祭天圓壇上舉行的,所有人根據身份和儀禮都沿著圓壇而坐,中間則是比斗事搭得擂臺。
皇室眾人基本都處在五個方位的亭閣之下,位置稍高,能居高臨下地看清擂臺上的比賽,官臣稍次,跪坐在亭廊之下,而侍衛侍女之類則都安靜地跟在各個主子身旁。
出事的西南方向那邊,也就是大風國的,于歸翹著腦袋也沒看清到底是誰,只是看趕來的御醫都戰戰兢兢地,宮螭此時的臉色更是黑如鍋底,一時猜測,難不成大風國的皇帝出了事?
心底癢癢的有些好奇,拉著寧易寒的手不由有些收緊。
這捏了兩下才發現,身下的胳膊似乎繃得緊緊的,愣愣地問;“難不成真是姜戎出事了?”
“嗯,怕是中毒,”寧易寒眉頭皺的緊緊的,大風皇帝在五國會盟出事,又是在應玄的土地上,這事怕是沒那么簡單,最重要的是,不論這毒是誰下的,其用心十分險惡,此一舉不僅讓應玄背上了擅殺大風帝的罪名不說,更是直接打破了五國長久以來來之不易的平寧和安靜……
會是誰做的呢?
蹙著眉,寧易寒此刻思緒飛轉,聯想最近快羽樓收到的五國不太尋常的舉動,心中的擔憂更盛了,這天,怕是要變了……
不經意偏過頭,看見于歸滿臉的懵懂和好奇,不由地心口一寧的同時又有些擔憂,亂世之下,小桃,你又如何自處?
而此時,宮螭自是大怒,寧易寒能想到的,他自然能想到,而且想得更深,更多,不管如何,這姜戎,絕對不可以死在應玄的土地上,應玄絕對不能背上謀殺他國皇帝的罪名,以給他國討伐攻擊的借口……
心頭飛轉,宮螭自知這毒不可能是自己動的手,那么,如此看來,最大的可能性就只有兩個了,第一便是這姜戎自己給的自己的下的毒,目的自然是為了嫁禍應玄,給大風和其他三國攻擊自己的借口,破壞了五國目前的平局也好趁亂搶奪糧食和土地,以戰養戰,實在很像大風野蠻兇殘的作風;而第二個,那就是大風國內部,而且是皇室內部出了事,這姜戎,怕是被自己人給下的毒,如果是這樣的話……
宮螭面色陰狠而憤怒,這事不論為何,如今發生在應玄的土地上,如果解決不好,怕是會給應玄帶來無窮的災患……
而另一邊,大風二皇子姜戎和華容將軍等人卻是面色大變,心頭如焚地查看陛下的身體。
或許旁人不知道,但他們卻是絕對你知道,這毒,到底是誰下的。
姜禪心頭劃過一絲殺意和恨意,大哥就如此等不及嗎?竟然趁他和父王一同參加會盟之際給父王下毒,這毒要是解不了,不僅父王會一命嗚呼,怕是他們隨行的所有人,也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因為不論起因為何,只要父王離世,那么,身處大風監國的大哥便會立刻繼承皇位,而成王敗寇,他們這些同父王一起離開的人,怕是還沒回國就會被按上弒帝的罪名,給截殺在半路,而他們離開時所帶的軍隊,加起來,也不過華容手下的十一萬人……
一個處理不好,他們所有人,怕都得交代在這異國他鄉,甚至身首異處,死不瞑目……
心頭微澀地看向華容,卻發現華容的表情更加凝重,秀眉情不自禁地皺著,櫻唇微抿,于是心情更為沉重……
“如何?”卻是宮螭開口詢問,此情此景,各國都在此看著,萬萬不能讓大風給得逞……
“啟……啟稟陛下,這大風帝上怕是……是……”御醫跪在地上俯身字不成句。
宮螭臉色更黑,揚聲道:“是如何?”
御醫愈是瑟瑟發抖,他們好幾個御醫都挨個檢查過,“啟稟陛下,這……這大風帝上怕是中了黃粱夢。命不久矣……”
這話一出,不僅宮螭臉色大變,人群也是一陣嘩然,姜禪等人更是面如死灰。
黃粱夢,正如其名,這是一種慢性毒,中毒者不知不覺,平日生活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但一旦到毒發,就如同黃粱一夢般,已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再無生機可尋……
“黃粱夢?”宮螭冷冷一笑,看向姜禪,“這毒怕是有心人之前就下好了,只是不巧剛好現在發作,二皇子殿下覺得呢?”
姜禪自然知道宮螭說得是事實,但如今這情況之下,如果一旦承認,那父王和他們的死活鐵定和應玄再無干系,而一旦如此……
咬著牙,姜禪面色悲痛而氣憤,幾乎聲淚俱下,看著宮螭道:“帝上怎可如此說法?我父王離開之前還善好無事,卻是到了應玄才出了事,如今在帝上的地盤上,帝上如何說都可以,但可憐我父王……”
而后泣不成聲……
大風的其他幾位官員也是立刻隨著二皇子的言行而哀哀哭泣,抬袖抹淚。
宮螭氣得眼都紅了,胡說,這是栽贓,栽贓!
但他人的議論聲卻是更多了,竊竊私語的不少人都同意姜禪的觀點,落井下石怕是所有人都喜聞樂見的。
姜禪等人還在哭喊,宮螭牙都咬出血了,惡狠狠地看向御醫,“還不幫大風帝解毒?”
御醫全身抖得更厲害了,哆哆嗦嗦不敢應聲。
姜禪暗暗偏過眼,看向華容,卻見她面色凝重的輕輕沖自己搖搖頭,頓時知道,這毒,怕是他們都解不了了,既然如此,姜禪心頭一狠,不論如何,都得把宮螭拖下水,護送他們回國……
“還不快去!”宮螭簡直氣急敗壞,一腳踹向臨近的一個御醫,可憐那御醫本就驚懼交加,宮螭一腳也沒有收力,被踢飛之后竟然直接歪頭暈了過去。
整個會場頓時寂靜了一刻,而偏偏在此時,于歸正有些焦急地扒著寧易寒的肩膀使勁拉長脖子往里看。
到底怎么回事???讓她看看,就看看!
“什么毒?什么毒?”于歸正小聲地在寧易寒耳邊嚷嚷,按著他的肩膀往里看,不想此時忽然安靜下來,她原本很小的聲音一下子顯得分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