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的時間轉瞬即至,錢思遠剛嘗到一點性福滋味,又不得不歸隊,心中甚是沮喪。柳葉嘴里雖然一直笑嘻嘻,可回到房間總覺得有些清冷。
那天,柳葉正常上班,叫完上一個病人,便看到一個女人鬼鬼祟祟的站在角落里。大檐帽,時尚墨鏡,還有那有些似曾相識的唇角。她放下手里的掛號單,一路追上了她的腳步。只見她到了婦科門診外停下了腳步。
“你在干什么?”
“我找張醫生。”
“你是她朋友?”
“不是,我她的病人。”
“既然找她看病,為什么不掛號?”那人并不說話,而是一臉防備的看著她
“如果是怕別人知道,就不該裹成這幅樣子?”她臉頰笑意盈盈,倒讓安緹有些窘迫。
“你怎么知道?”
“拜托,你就差在自己腦門上貼著我是大明星幾個大字了!”說完,甜甜一笑,宛如夜空中的星子。
“張醫生今天不在,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可以跟我說,我或許能幫你!”
安緹鬼使神差的跟著她的腳步,進了另外一個房間,方才拿下帽子和眼睛,她細心的撲捉到,那個戴著護士帽的陌生女人眼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這里是休息室,這個時候一般沒人,你可以說了!”
“為什么幫我?”
“因為你很像一個人!”安緹不知道她說的是誰,可是她真誠的模樣,總讓人覺得她沒有惡意。
“有沒有什么辦法能讓經期延遲,我有一個很重要的比賽。”
“辦法倒是有,只是對身體可能會有些傷害。”
“沒關系。”
“你在這稍等一會,我很快就回來。”
柳葉將手里的工作交給了其他人,轉頭找人開了短期口服避孕藥,既然她不想讓人知道,肯定有她的理由。柳葉拿著藥回到休息室的時候,她正盤弄著桌上的雜志,面容精致,絕美,舉手投足凈是風情。
“這是一種短期服用的避孕藥,它可以推遲經期,每天一顆,停藥后三到七天月經就會正常。”
“謝謝你。”
“不用客氣。”
說完電話就跟炮轟似的響了起來。電話那邊錢婧書將她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柳葉,你買避孕藥干什么?我說你為什么遲遲沒動靜,合著你就沒想著讓我早點抱上外孫……”
“媽,那不是我吃的,我給別人買的,行了……忙著呢,回去再說啊……”說完匆匆掛了電話,對著安緹抱歉一笑。
“讓你見笑了,醫院都是藥方實名制,所以……”
“很抱歉給你造成困擾。”
“沒事,回去解釋一下就好了。”
“謝謝你幫我!”說完就站起身,拉開錢包。
“你這是干什么?”
“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我不喜歡欠別人的,你收下吧。”
“呵呵,你果然不是她。”說完低下頭去,似乎有些懊惱,接著說道,“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謝,等我結婚的時候,記得來參加婚禮。”
一直對任何人都很冷清的安緹,輕輕一笑,“好,我一定到,再見。”
走到門口的時候,柳葉再次叫住了她。
“請等一下。”
“還有什么事嗎?”
柳葉簡單給她寫下一個號碼,說,“去找這個人,他會幫你。”
“他是誰?”
“他是歐盛集團的董事。”
“歐盛?你說的是歐盛傳媒公司?”
“是的,他是我爸。”安緹眼睛睜得老大,眼眸中竟是驚愕。兩人萍水相逢,她幫她買藥,她已經覺得很感激,現在還為自己提供了一個這么好的機會,安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你也不用感謝我啦,是你長得漂亮,本來就有這個資本。”
“那個人,對你很重要嗎?”
“什么?”
“那個跟我很像的那個人。”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因為一個男人,她死了。”
“……對不起。”
“沒什么,你快走吧,等會兒可能就有人來砸我的門了。”話音剛落,錢婧書便破門而入。
“你個死丫頭,跟我說清楚,為什么買避孕藥?你都多大了,還不準備要孩子,你要等到什么時候?”
“媽,媽,你聽我說,這真的不是我的……”
安緹看著兩人吵吵嚷嚷,離開了休息室,心中莫名惆悵。
她記得她的工作牌上的名字,柳葉,一個清麗而善良的名字,謝謝你,柳葉。
錢思遠又休假了,只不過,這次是婚假。柳葉還沒等到下班時間就匆匆換下衣服離開,遭到了好一番調笑。
“喲,這么著急干什么去啊?”
“護士長,當然是急著回家睡覺啊!”
配上柳葉那調皮的眼神,讓大家對她一陣戲弄。“你個死丫頭,還沒結婚呢,怎么沒羞沒臊的!”
柳葉不禁心中誹謗,自家老公可真的將她教壞了。
下樓就看見錢思遠那輛騷包的路虎,她打開副駕駛,對著那一臉壞笑的男人親了一口,“走,去蹭飯。”
“下午這個頓飯不好蹭,有任務。”
“什么任務?”
錢思遠也不回答,柳葉以為他說的是部隊的任務,激動地心情立刻被澆滅。車停在民政局她才知道自己被戲弄了。
“你……你要干嘛?”
“領證!”
“可我還沒準備好。”
“戶口本,結婚報告我都帶著呢,你不用準備什么。”
“可是,這也太隨便了,也不挑個黃道吉日什么的……”
“爺爺說了,百無禁忌,今天看不到結婚證,就別想進家門。”
柳葉一臉古怪的沉默不語,錢思遠的臉色迅速陰了下來。
“如果你有什么顧慮,我決不強求。”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將柳葉一個人晾在馬路邊,她的眼淚吧嗒就掉了下來。
“錢思遠你個混蛋,你的孩子是不是不想要了?”
正怒氣上頭的某人耳朵過濾完她所說的這句話,腳步頓在原地,一秒過后,以迅雷之勢大步跨到她身邊,滿臉的驚愕與欣喜。
“你……你剛剛說什么?”
柳葉拿起包里的檢查單,一把甩在錢思遠懷里。錢思遠雖然對這些東西并不了解,可他也懂得那句可見胎心搏動是什么意思,陰著的臉立刻陽光燦爛。
“媳婦兒,你懷孕了!”
“你兇我……”楚楚可憐的小眼神,某隊長心都要酥了。
“媳婦兒,對不起,我是混蛋,不該讓你生氣。咱們領完證快點回家吃飯吧,可不能讓我兒子挨餓!”
柳葉氣還沒消,耐不住錢思遠的軟磨硬泡,拉拉扯扯的進了民政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逼婚的。工作人員一臉熱情的為他們辦理手續,不用想也知曉,肯定是某位高官提前打過招呼。蓋上鋼印的那一刻,錢思遠的心里那塊石頭才落地。柳葉就這么迷迷糊糊的成了已婚人士,出了民政局的大門,錢思遠眉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抱著她親了一口,才給家里打電話。
接電話的是錢婧書,錢思遠簡潔明了的說了幾句。“姑姑,讓周嫂做幾個開胃的小菜……柳葉她害喜,想吃酸的……”
柳葉分明聽到錢婧書帶著顫音吼道,“周嫂……”
柳葉一臉幽怨的望著他,我什么時候害喜了?
進了家門的時候,錢思遠一手扶著柳葉,一手提著她愛吃的水果和一些營養品,蹲下來為她換完鞋子,柳葉才看見,一家人正襟危坐的等著他們。
柳葉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坐在沙發上開始對手指,不敢看那幾雙虎視眈眈的眼睛。錢老爺子一臉淡定,輕聲咳了咳,說,“那就盡快把事辦了吧!”
錢耀輝憋著一肚子火,又不能吼柳葉,畢竟她現在懷的可是自家的親孫子,只得將錢思遠叫去了書房,柳葉分明聽見了里面咬牙切齒的說話聲,然后自家老公捂著屁股出了書房,繼續鞍前馬后。
關于婚禮,柳葉壓根沒花什么心思,由著他們折騰,除了婚紗照,柳葉都快以為結婚的不是她自己,錢婧書與柳葉眼光相似,所以無論是喜帖,還是婚房布置,都由著她做主,柳葉倒是樂得清閑。為了不讓她孕期太過辛苦,錢思遠堅持讓她辭職在家養胎,經過柳葉一番哭鬧無果,不得不將她的工作調到醫院圖書室,成了正經打醬油的人。錢婧書將柳爺爺接了過來,兩個老爺子經常為了將來孩子的姓氏問題吵得不可開交。
柳葉剛出醫院大門,就被人晃花了眼,只見錢思遠一臉酷酷的靠在車前,無限養眼,柳葉跑的飛快撲進她的懷里,“先生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小姐,對一個有點眼熟的男人投懷送抱真的好么?”
“我家老公一向大方,別怕。”
“別鬧,小心孩子。”
“可不是要小心孩子么,胎教做不好,孩子將來要是跟他媽一個德行可怎么辦?”
柳葉回頭看見童心抱著懷里的小丫頭,一臉嬉笑的看著她,后面跟著秦澤明和童心的父母。兩家也是世交,彼此都很熟悉,柳葉笑著和長輩們打了招呼,就想去抱她懷里的孩子,錢思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又沒法開口阻攔,手剛伸出去,被童心一個輕快地轉身給拒絕了。
“喂,你生孩子的時候我可是一直在產房外面給你加油來著,現在抱抱她還不行了,還有沒有一點良心了。”
“別,看看你家錢隊長那張臉,分明是嫌棄我家早早,是吧,早早?”
柳葉一臉泄氣的看著那張肉肉的小臉,望著她忽閃忽閃的眼睛,心中涌起了無限愛意。
“你怎么來醫院了?”
“帶早早來游泳,這樣長得快點!”
童心也不回答,柳葉看到了她眉眼間溢出的笑意,每一個毛孔都透著輕快,看著外面還未落山的太陽,伴著城市的喧囂,柳葉的心情也變得清明。
現在,至少現在,大家都是幸福的!
和錢思遠的婚禮并沒有太豪華,會場布置在海邊,陽光,綠草,清風,還有紅毯兩側的滿天星。可是停車場那一片清一色的軍車牌照顯示著主人家的高貴身份,作為伴娘路遙和劉韻乖巧的站在兩側,柳葉穿著潔白的婚紗,走過紅地毯,看著站在另一端的錢思遠,他身穿白色禮服,深情地望著她,氣宇軒昂,風度不凡。
以后的漫長人生中,這個男人是真正的屬于她的。
交換戒指的時候,柳葉的心里在顫動,看著賓客席的那個僅僅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她真的來了,她沒有食言。
往事像濾鏡一般浮現在她的腦海里,默默,你知道嗎?我很幸福!
除了出席的賓客,柳葉還收到了兩份意外的禮物,一份來自海外,一份來自邊陲小鎮,都是很精美的藝術擺件。柳葉知道,她們兩人是真的放下了過去。
柳葉心中滿滿的蜜月旅行安排,被兩個老頭以不宜奔波的理由給阻止了,雖然他們經常因為一盤棋而吵得不可開交,可在這方面,兩人的立場出奇一致。這對新婚夫婦只能窩在家里看著電視,串串親戚,蜜月也因為嚴重的早孕反應變得難捱。
孩子不太安分,柳葉聞不得一點葷腥,每次和錢思遠打著電話必然要去吐一番,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不到五月的時候,柳葉感受到了第一次胎動,那時,錢思遠正在外面出任務,柳葉整夜整夜的無法安睡。
六月,柳葉明顯感覺到她在肚子里伸手,踢腿,她拿著超聲檢查單回家,家里的人足足討論了一個小時,而錢思遠在隊里看著還是模糊五官的照片,一臉傻笑。
七月,孩子過于調皮,胎位不在,又玩的臍帶繞頸兩周,一家人都跟著擔憂。
八月,意外驚喜的是,小破孩在肚子里又轉成了正常胎位,錢思遠賤嗖嗖的說,我的兒子,果然天賦異稟!
九月的時候,柳葉出門都有些困難,即使去花園逛一圈,也必然弄得像娘娘出宮一般。
一直過了預產期一周,柳葉的肚皮還沒有動靜,錢思遠耳朵貼在她的肚皮上,一臉古怪,這臭小子,為什么還不出來,以后看我不揍他。每次錢思遠回家,只要說話,孩子就動的異常厲害,只有這次,柳葉沒感覺到胎動,然而,羊水破了。
錢婧書匆忙聯系了醫院的產科急救中心,原本準備順產的,結果還沒有宮縮羊水已經破了,柳葉渾渾噩噩的時候便被推進了手術室,只記得錢思遠那張焦急的臉和那滿頭的汗珠,很快沒了知覺。
夢里她很真切的聽見了孩子的哭聲,眼前的燈光越來約明顯,柳葉慢慢睜開厚重的雙眼,那哭聲原來就在耳邊。看到她醒來,錢婧書和錢思遠最先湊了過來,剖宮產術后,柳葉還無法行動,只是淡淡一句,“我想看看孩子!”
錢婧書將孩子抱到她身邊,柳葉心里還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皺巴巴的肉疙瘩,真的是她的兒子嗎?
一次手術,柳葉元氣大傷,術后出血又嚇得幾人心驚膽戰。錢思遠紅著眼眶握著她的手,媳婦兒,有這一個就好了,我們以后再也不生了。柳葉知道,他不想讓她再遭這份罪。
錢婧書覺得虧欠柳葉太多,所以將所有的愛都補償在了孩子身上,弄得柳葉最后除了喂奶的時間可以抱抱他,平日里就輪不到她伸手,心里好不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