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抓著瘙癢的脖子,躲回了她的烏龜殼,事已至此,也懶得去想它如何收場。科室是越呆越沒意思,除了能讓她學點東西,成天的考試學習弄得大家苦不堪言。
除了秦澤明制造的意外驚喜,柳葉工作生涯的第一次見到了死人。她和帶教老師管的搶救室的一個老奶奶腦部外傷,柳葉親自送她進了手術室。這就是現實的殘忍,她終究沒能下手術臺。從踏入這個行業的時候,柳葉就已經做好隨時面對死亡的準備,可當她真的看到一個鮮活的生命消失在眼前,也忍不住想要流淚。她的老伴兒一手扶著墻,一手拉著老太太,留下了渾濁的淚水,述說著那些平凡而傷感的往事。
柳葉第一次感到彷徨和作為醫者的無奈。
當她身心疲憊的坐在花園里發呆的時候,并沒有看到回醫院的錢大隊長。錢思遠看著柳葉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微卷的栗色長發落在兩肩,微風吹起她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宛如一株百合,氣質純凈。錢思遠想到三年前離開學校的時候,柳葉也是如這般安靜。只是蒼白的臉色告訴他,眼前的狀態并不好。
“下班了怎么不回宿舍?又在預謀什么呢?”
“錢教官怎么會在這里?”
“樓上還住著個病號,我回來看看他。”柳葉看著身穿正裝的錢思遠,綠軍裝很符合他的氣質,忽然想不起來自己因為什么而愛上他。
“你脖子怎么樣了?”
“已經沒事了。可憐我天生就沒有享受浪漫的命啊。錢教官,我是不是又給你惹麻煩了,本來我不想告訴秦教官這些事情,可是我真的……”
“知道也無妨,我跟他是交過命的兄弟,不會因為這些事情影響我們的關系。”
“那就好。”
“你剛才在想什么,有什么事可以說出來。”
“我分管的一個病人沒能搶救過來,忽然意識到,原來我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我們也有無可奈何的時候。也許你會覺得我很可笑吧。”
“醫院本就是一個充滿了生離死別的地方,你能感到難過說明你還有心,沒有被這塵世的浮華泯滅人性。許多事,不是我們能左右的,當你回想起來的時候,至少問心無愧。”
“問心無愧嗎?或許吧!關于秦澤明,我真的對他沒什么感覺,我只是拿他當朋友,我也不知道怎么會弄成這樣,現在他肯定恨死我了。”
“既然是朋友就該做朋友該做的事,也不要給他任何期望。”
“做朋友該做的事?還請師傅明示!”
“你是聰明人,自己琢磨。”
“其實我不該跟你說這些,我知道陳鑫瑋要結婚了,你肯定很難過,在學校的時候還答應過幫你把她追到手,可現在是不可能了。”
錢思遠沒接她的話,“你幫我做一件事,也算是還我一個人情。”
“違法犯罪的事我可不干。”
“你跟我講違法犯罪,是不是找錯人了?”
“呵呵,說吧,只要我能幫忙,徒弟絕對萬死不辭。”
“沒那么嚴重,陳鑫瑋結婚那天,我有事去不了,你幫我給她送份禮物。我想來想去,這件事你做最合適。”
“這么重要的使命,你不會是想讓我給沈浩送一頂綠帽子吧?我可沒那個本事!”
“胡說八道什么呢?成天這么不著調。”
“我先走了,到時候你幫我去一趟。”
“保證完成使命。”錢思遠看著柳葉黯淡的臉色,他沒想到柳葉的為難,只是在心里告訴自己,丫頭,再等我一個月,一個月過后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柳葉懷著滿腹心事回了宿舍,蘇荷湘看著她一臉痛經的表情躺在自己床上,忍不住推了一把。
“床是用來休息的,不是用來發泄情緒的。”
“是不是用來休息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是用來發泄情欲的。”
“說吧,你又怎么了?”
“我們科室有一個病人死了,我分管的,錢教官跟我說讓我想起她的時候能夠問心無愧。可是我忽然想起來,我好像把腕帶給老奶奶戴反了,有些過意不去。”
“你想太多了,從你進醫院的時候就應該習慣,錢教官說的有道理,如果盡力而為還是救不了她,我們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的良心。等一下,你什么時候跟錢教官勾搭上了?”
“別說的那么難聽,我想勾搭也得人家樂意啊。我們是在醫院偶然遇上的,說來也奇怪,錢教官托我去給陳鑫瑋送新婚禮物,這是什么意思,勞煩蘇大專家幫我分析分析。”
“這個沒什么難以理解的,錢教官身份尷尬不適合出席陳鑫瑋的婚禮,自然要找個人代替他去,而你跟陳鑫瑋不熟,比他更方便。更重要的一點就是為了讓陳鑫瑋安心。”
“這似乎有點說不過去吧?”
“換位思考就很好理解,我問你,如果有一天,錢教官結婚了,新娘不是你,你是去搶親呢還是像錢教官一樣送上祝福。”
“我應該沒那個膽子去搶親。”
“所以咯,錢教官對陳鑫瑋的心思是顯而易見的,沒看出來啊,錢教官還是個情種。”
“聽你這么一說好像有點道理,他為她考慮的可真夠周到的。”
錢思遠根本沒料到他的一番精心安排會被柳葉全部打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