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轉(zhuǎn)眼間五年時間過去了,這兩年時間中,天下局勢可謂是瞬息萬變,朝堂風云詭異:少帝登基不足一年被廢,而在第二年被鴆殺,董卓帶兵進入洛陽,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甚至廢少帝立陳留王,自為太師,朝堂上人人不服,但為保安然卻敢怒不敢言。
不過這一切對于孩子們來說卻是太遙遠了,朝堂如何的風云變幻,對于他們而言都沒有任何的意義,在他們小小的世界中只對自己的事情感興趣,比如欺負人,比如怎么逃學,再比如怎么去討好父母族親等等。
而此時在陳留曹府中的孩子們自然也是如此——
“打他,打他!”
一群從十三四到四五歲不等的孩子圍著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打著,而十四五歲的孩子卻一聲不吭,顯然對于這樣的事情他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只是偶爾眼神中閃過的暴躁不安顯示出他并不是如同表面這樣的平靜。
“住手!”
一個四五歲,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出現(xiàn)在這里,她身穿一身天藍色繡有鶯飛草長花樣的襦裙,脖子上戴著一個白銀長命鎖,鎖上刻著長命百歲四個古樸卻帶著濃濃慈愛的字。小姑娘頭上挽著兩個蘑菇包,沒有其他的配飾,卻是帶著天然嬰兒肥的小臉上最樸素的裝點。
“小六來了!”一個七八歲的少年哄笑的說道。
“哼!”小姑娘冷哼一聲,“你們在這樣欺負小叔叔,我就去告訴叔爺。”
“切,就會告狀!”另一個五六歲,身上滿是鈴鐺配飾的紅衣小姑娘嘟著嘴開口了,那眼神中充滿了對眼前少女的鄙視。
“我是就會告狀,不像某些人只會欺負別人!”小姑娘冷哼了一聲,“馬上走,否則后果自負!”
“哼,我就不信你能總護著他!我們走!”紅衣小姑娘眼中閃過一抹嫉恨,隨即扯著七八歲的少年離開了。
“小六,三哥先走了,別告訴大娘哦。”少年訕笑的帶著自己的小跟班走了。
小姑娘快步走到身上滿是青腫的少年身邊,眉宇間帶著一抹淡淡的心疼:“小叔叔,你沒事吧?”
“嬌兒,別擔心,我沒事。”看到小姑娘,少年的眸子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溫柔,隨即坐了起來,“他們也不敢太過分的,而且這樣的生活我也習慣了。”誰讓他的身份比這些人低呢,所以他早就習慣了別人的看不起,別人的冷酷無情了。
“什么習慣了,他們真的是太過分了。”小姑娘眉宇間都是不贊同,“你這是縱容他們。”
“傻孩子,你不懂。”少年的臉上閃過一抹淡淡的苦澀,“我能這樣的活著,能有這樣的一個身份已經(jīng)很不錯了。”
“小叔叔。”小姑娘聽到這話,立刻不滿了,“你不能這樣的自棄,英雄不問出處,小叔叔將來一定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嗯,為了嬌兒,小叔叔也會成為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的。”少年淡淡的一笑,英雄嗎?只怕他沒這個機會。
“小叔叔這么努力的學習,這么努力習武,將來一定會有作為的。”小姑娘看到少年的不自信,立刻打氣道,“小叔叔,我送你回家吧。”
“又要麻煩嬌兒了。”想到那個家,少年的眸子中閃過一抹黯然,雖然他們對自己都很好,但是自己畢竟是一個外來者,總是跟他們格格不入,唉,他也知道這是自己的問題,可是——
陳留曹府所在街道的西街之中一個幽靜的角落中,一座比曹府小一半的府邸前
少年深吸了一口氣:“嬌兒,你回家去吧。”
“小叔叔,我送你進去吧。”小姑娘看著少年的樣子,立刻想到自己三年前第一次送他回來的情景,聽說當晚小叔叔就被打了一頓,半個月不能起床呢,可是直到現(xiàn)在為止,小姑娘都不知道原因所在。
這個小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曹操的六女曹念嬌,而她扶著的少年也不是別人,正是曹操日后跟在身邊出生入死的曹洪!
“不、不用了。”曹洪臉上閃過一抹淡淡的尷尬,似乎還有幾分的窘迫。
“小叔叔,你放心,沒事的。”念嬌堅持的說道。
“好吧。”曹洪看著念嬌堅持的小臉,深吸了一口氣。
“你回來了,洪少爺。”管家看到曹洪,眼神中帶著一抹淡淡的憐憫。“六小姐也來了,快請進。”雖然在看到年交的時候,管家的眼神中立刻多了一抹復雜,這幾年洪少爺?shù)娜兆又栽絹碓诫y過,其實跟這位鐘靈薈萃,得曹家?guī)缀跛腥讼矏鄣臏赝窳〗阌兄苤苯拥年P系,誰讓她那么的受寵,誰讓她這么的關心洪少爺呢。
“管家爺爺好。”念嬌笑不露齒的微微額首道。
“不敢不敢,老奴不敢當。”管家受寵若驚的連連擺手。
“我們回房間吧。”曹洪看了念嬌一眼,她總是這樣的有禮,溫婉,讓人無法不喜歡。
“嗯。”念嬌看了這院子一眼,眉宇間閃過一抹淡淡的詫異,怎么五叔爺家的院子這樣的凄涼呢?
當看到曹洪住的房子時,念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這、這是人住的地方嗎?豬住的恐怕都比這里強吧!瞧這霉氣沖天的地方,老鼠蟑螂滿地跑,甚至還有蜘蛛網(wǎng)!念嬌的臉上閃過一抹淡淡的怒意:
五叔爺這是做什么?既然收養(yǎng)了曹洪,不應該好好地對待嗎,怎么能這樣的欺負人呢!別忘了,曹洪的父親對他可是有救命之恩的結(jié)義兄弟!他這樣的做法讓外人知道了怎么說他們曹家!怪不得人人都說五叔爺混渾,這已經(jīng)不是一般的渾了,這簡直就是一點兒底線都沒有的人渣!
“嬌兒,嬌兒——”
看著念嬌臉上變換不停的神色,曹洪心中有一股淡淡的不安,是不是她也看不起自己了?可是能有這樣一個棲身之地他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至少他不會餓死。
“小叔叔,你跟我回家,這里不能住!”念嬌眼神逐漸的堅定了下來,五叔爺做錯了事,不能讓整個曹家跟著受難,這一次說什么她都得管一管這閑事了!
“嬌兒,我——”曹洪臉上閃過一抹驚訝,似乎沒想到念嬌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讓他感動的同時有帶著一抹淡淡的不安,自己真的應該跟著她去嗎?
“走吧,我們?nèi)フ覡敔敗!蹦顙蓻Q定了的事情是沒有絲毫的動搖的,立刻拉著曹洪向外走去。
“六小姐,六小姐。”管家有些焦急的去攔念嬌,不能走啊,要不然,要不然老爺發(fā)脾氣誰受得了!
“站住!”一個滿目陰沉的中年男子攔住了念嬌和曹洪的去路,他冷颼颼的看著念嬌,連一個眼角都不曾給曹洪。
而曹洪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下意識的后退了幾分,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眼神中也帶著幾分的倉皇不安,似乎收到了什么驚嚇一般。
“五叔爺,念嬌給您請安。”念嬌看到出現(xiàn)的人,臉色依舊平淡,奶聲奶氣的給中年人行了一禮。
“曹念嬌,誰給你的權(quán)力帶走我府上的人,真以為你是曹家得寵的六小姐就能夠為所欲為嗎?”中年人看到念嬌的舉動,眼神中閃過一抹暴虐,這丫頭跟她那個爺爺一樣,都是那么的虛偽,虛偽的讓人惡心!
“念嬌不敢。”念嬌沒有絲毫害怕的對視著中年人,“念嬌只是不能看著叔爺犯錯而無動于衷,這是不孝,念嬌不敢承擔如此名聲,曹家也不能因此擔上污名。”
“你這是在教訓我嗎?”中年人看著眼前平靜的小臉,壓抑著怒意問道。
“念嬌不敢,叔爺是念嬌的長輩,自然只有叔爺教訓年交的份兒。但是人非圣賢孰能無過,念嬌雖然年幼,但看到叔爺犯錯,曹家蒙羞的事情還是不能不管。”念嬌不卑不亢的說道。
“你這是不孝!”中年人咆哮
“叔爺?shù)穆氊熌顙刹桓耶敗!蹦顙刹换挪幻Φ恼f道,哪怕是被指責,念嬌依舊從容不迫。
“孝順,孝順,孝就是順,可是你如此忤逆,難道不是不孝嗎!”中年人眼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暴虐,語氣陰森。
“不管長輩是對是錯都一概順從,那是愚孝,念嬌不敢愚孝!所以長輩有錯,哪怕是冒著不孝之名,念嬌也要指出。”念嬌看著中年人,語氣雖溫婉但鏗鏘有力的說道。
“好好好,我到時要問問你爺爺,他是怎么教出你這么個‘聰慧’的孫女來的!”中年人咆哮著,直接向外走去。
“小叔叔,我們跟上。”念嬌說著就往前跑。
“慢點兒!”曹洪看到念嬌差點兒摔倒,忍不住的頭疼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