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桐將曬了仙草的竹簞子搬進(jìn)屋里。然后,手腳麻利地打水,招呼小亓洗漱。叫了兩遍,小亓才回應(yīng)。
“怎么了?不舒服?”吳小桐關(guān)切道。
小亓已經(jīng)起身,正拄著拐杖往水盆那邊去,聞言腳步一頓,默了一瞬,方才轉(zhuǎn)回頭來,朝吳小桐微微一笑:“大概是吃的太飽了,有些困頓!”
“哦!”吳小桐恍然,想來是這位困了,看她忙著沒好意思出聲指使,只能忍著困等著她忙完了打水洗漱……還真是,五體不勤!
吳小桐暗暗腹誹了一句,卻莫名地有點兒心酸,強撐起一片笑來,語氣歡快道,“你也真是的,困也不知道言語。又沒什么事兒,困了就早點兒睡嘛,干嘛委屈著自己!……好啦,我給你打好水了,趕緊洗洗睡吧!”
月色不明,暗影里,小亓臉上笑散了去,他默默地看著那個忙碌的、輕盈歡快的身影,垂下眼,轉(zhuǎn)回頭去。哪怕是暗夜里,他也怕被她看見,他眼中掩不住的慚愧和難堪!
洗漱完畢,臨進(jìn)屋前,小亓突然道:“明兒,我跟你一起上山吧……嗯,我的腿大好了!”
說著,仿佛怕吳小桐不相信,小亓放下手中的拐杖,自己走了幾步。
看上去,那條傷腿似乎還有那么一點點不自然,卻也很清楚沒有大礙了,畢竟一個月多了,皮肉傷早就愈合了,骨傷也基本愈合,只是還不太牢固,才有那句‘傷筋動骨一百天’之說。這種情況,一般活動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只是不能劇烈活動和用力……比較關(guān)鍵的是,明天是胡家離開前的最后一天,這最后當(dāng)口,她不會讓小亓出門,若不是要賣藥,連她自己也不愿出門。
微微一頓,吳小桐笑道;“看著果真是好了……只不過,我余毒未清,還是有些無力,明兒就不上山了……你也別急,你的腿既然好了,我身上的余毒想來也不過一兩日的事兒,待過了這一兩日,咱們都松快了,再上山也不遲!”
小亓眼中閃過一抹訝異和一抹所有所思,隨即,微笑著點了點頭。
吳小桐看著暗暗松了口氣,又笑著道:“你是想著陪我上山狩獵么?可要備些什么家什兒?不過,你要的雕弓花翎我是沒處尋摸的,倒是曾見人背過普通弓箭,你若不嫌棄,我就試著借借去!”
那日她去看采仙草出山的時候見過,好幾個人背著家什兒,比如明柱背的是一把后背鋼刀;拴住爹背的是長柄砍刀;而劉胖子家的玉良背的是弓箭……這也是吳小桐說去借的緣由,若是旁的人,她還真不好開口。畢竟,她跟劉胖子和劉氏都稱得上是相熟,而且相處不錯,借一把弓箭,應(yīng)該不會被拒。
吳小桐畢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思維方式還不可避免地留著現(xiàn)代的思維習(xí)慣,價值觀念也一樣,她并不了解,一套弓箭對一個普通家庭的孩子來說,何等珍貴,說起珍愛如眼珠子也不為過。這等心愛珍惜之物,又怎么舍得借給別人?更何況,吳小桐也忘了,自己這個身體才十來歲,更是沒學(xué)過射箭,她貿(mào)然上門,極可能會被當(dāng)成少年淘氣而拒絕。
她不了解,小亓卻了解。
盡管他身世尊貴,卻也知道弓箭不易借。他考慮的倒不是稀罕貴重,而是另一個角度。弓箭是武器,而且是私密性很強的武器,一人的弓箭順手,別人用著就可能不合適,吃力大小、弓弦松緊……是以,借弓箭絕不會像吳小桐說的那么容易。
搖搖頭,小亓含著淡笑,道:“罷了,弓箭就不必了,我腿傷雖愈,卻還不利奔走,就是拿了弓箭,怕也追不上獵物,倒不如帶幾條繩索,帶把鎬頭,咱們上山去,挖幾個陷坑,布置幾個套鎖……我倒是知道些辨別獸蹤的法子。”
聽他說挖陷阱下繩套,吳小桐就想問他可懂得辨別獸蹤,沒想到不等她問,小亓自己就說了,倒是省了她一番口舌。想及那滿山跑的野味兒,山兔兒、雉雞、或者捕一只肥肥的竹鼠……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種種野味兒擺滿了桌,散發(fā)著濃郁的香氣,令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
下意識地抹了把嘴角,吳小桐笑道:“好哇,好哇……繩索家里就有的,明兒一早我就去借鎬頭!”
說完,吳小桐端了小亓用過的洗臉?biāo)饩妥撸谌チ四樕系膶擂魏脱诓蛔〉能S躍欲試。實在是打熬了太久,幾個月吃過肉了,一提野味兒肚里的饞蟲就暴動了,幾乎彈壓不住,讓她差點兒丟了大臉!
一夜無話,吳小桐連著做了幾個夢,都是帶著獵犬,架著獵鷹,呼嘯山林,奔馳往來狩獵的情形。睡夢中,她恍惚有如神助,箭無虛發(fā),力大無窮……成了萬眾矚目和景仰的勇士、神射手!
一夜驍勇的后果,就是睡晚了,睜開眼已是天光大亮。
吳小桐連忙起身,洗了把臉,就匆匆趕去福順酒肆清理餿水。
慶子見了她倒是沒抱怨,只略有些意外:“你倒是老實!”
吳小桐的腦子還沒太清醒,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想必慶子說的是結(jié)銀一事吧!吳小桐也沒在意,她做人總是有底線的,不會因為結(jié)了銀子,就任性地逃避屬于自己的工作和責(zé)任。更何況,宋掌柜結(jié)銀諸事上多有照顧,她更要做好本分之事,善始善終。
顯然,慶子懶散的多了,天色已經(jīng)大亮,擱在平常,慶子早就清理干凈了,收拾利落,卸下板子開張了。今兒,卻仍舊處處雜亂臟污,用過的碗碟杯盞仍舊浸在水盆之中,地上也散落著雜物垃圾……
見了這等情形,吳小桐也不意外,只是憋了憋嘴角,就挽起袖子,不言不語地拿起炊帚開始刷洗。慶子見她如此,張了張嘴,終究沒再說什么,也開始無精打采地開始刷碗。
悶著頭干了好一會兒,慶子才主動開口:“我要跟著走了!跟掌柜的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