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干被偷,損失慘重,周二郎整個人都不好了,回到家,吃了飯,把曬墊攤開,谷子曬了,準備去鎮上報官,凌嬌一句我跟你一起去,讓他煩躁的心靜了下來,朝凌嬌點頭。
阿寶只能交給三嬸婆,三嬸婆紅著眼眶,“去吧,我把家給你們守好,事情辦好早點回來!”
凌嬌、周二郎去鎮上報官,周甘一合計,帶著周玉去田里收稻谷,昨天回來把稻谷背了回家,打稻谷的東西都還留在田里。
路上,周玉猶豫好久開口,“哥,真是意外嗎?”
周甘冷哼,“哪來那么多意外?”
周家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也有一百多戶,家里曬魚干的少說也有七八十戶,哪能那么巧,就獨獨偷了二郎哥家。
周玉紅了眼眶,她都跟嫂子說好,等賣了魚干,就給她買根紅頭繩,過年的時候好拿來綁頭發,讓過年有點喜氣。
至于衣裳什么的,周玉不敢想,雖然那些魚是大哥在河里籠來的,可竹籠子是二郎哥家的,而且他們兩兄妹在二樓哥家白吃,更欠著二郎哥家不少錢,所以那些魚都是二郎哥家的。她是一文錢都不敢想的。
周甘心里也冒著火,無處可發,只能用力割稻谷,就想跟稻桿有仇似得,弄得周玉很怕。
三嬸婆給兄妹倆送來了荷包蛋,湯甜蛋香。
周玉坐在田間端著碗,忍不住要哭,三嬸婆忙道,“別擔心,你們嫂子不是個小氣的,別說幾個雞蛋了,只要你們能吃,吃光她也不會多說一句的!”
就像昨天,她見荷包蛋冷了,人還不回來,就給吃了,凌嬌回來問都沒問一句,還關心她午飯吃了沒,她回了句,午飯把荷包蛋吃了,凌嬌怎么說的,說吃了也好,雞蛋冷了腥氣重。
“可是三嬸婆,魚干被偷了!”
三嬸婆心好,憐惜周玉,摸摸周玉的臉,“能找回來的!”
凌嬌、周二郎快速的走著,周二郎不是個粗心的,一開始走得很快,見凌嬌追的氣喘吁吁,便放慢了腳步,還在路上弄了芭蕉葉給凌嬌扇風,可凌嬌還是汗流浹背的,周二郎特別懊悔,就不應該讓凌嬌跟著來。
有馬車過來,周二郎和凌嬌立在路邊,何潤之嫌馬車內悶,坐在馬車前,看著周二郎凌嬌,錯愕不已,讓馬車停下,問道,“二郎兄弟,大妹子,你們這是來接我的嗎?”
周二郎搖頭,朝何潤之抱拳,“何掌柜,真是對不住了!”
何潤之心咯噔一跳,莫非一夜功夫,這生意要黃?
“出什么事兒了?”
“昨夜家中遭賊,剩下的魚干都被偷了!”周二郎憤怒說著,心口劇烈起伏,手握拳頭,手背青筋直跳。
何潤之見周二郎神色,還是相信周二郎家遭賊了,關心問道,“那你們這是?”
“準備去鎮上報官!”
報官?
何潤之微微擔憂,“衙門可有認識的人?”如果沒有,這官報不報都是一樣,東西壓根找不回來,就算找回來了,也未必拿得回來。
周二郎搖頭。
“二郎兄弟,聽我一句勸,這官別報了,魚干拿不回來了!”
果然跟凌嬌說的一樣,周二郎的心揪疼。
凌嬌淡淡開口說道,“何掌柜,我們去報官,就沒打算把魚干拿回來,只是不想放過那賊人罷了!”
何潤之聞言,仔細去看凌嬌,只見她神色淡然,沒有丟了東西的憤慨,也沒有跟別的婦人一般一哭二鬧三上吊,尋死覓活。
“那大妹子的意思是?”
“何掌柜,如果這魚干找回來了,你還不會買?”
何潤之凝眉,這魚干昨晚回去,他就讓家中婆子煮了,卻是沒有腥氣,還有股說不出的香味,何潤之敢打賭,別說泉水鎮,乃至整個大歷國,也沒人能腌制出這味道的魚干來。
“買!”
“那一會能不能麻煩何掌柜跟我們一起去衙門,跟鎮丞保證一下,只要這魚干找了回來,你全部購買,當然,也有可能這魚干永遠也找不回來,不過,除非那賊人把這些魚干都吃了,不然遲早一天,他敢拿出來買,就能把他揪出來!”
何潤之沉思片刻,“那你能認出自己腌制的魚干嗎?”
“能!”凌嬌說的斬釘截鐵。
她自己腌制的,都放了些什么草,心中有數。
“成,走吧,我載你們過去!”
周二郎扶凌嬌上了馬車,一行人去了衙門。
果然如凌嬌所想,衙門的人第一句問可有識得之人,周二郎一說沒有,那臉色就不好看了,“幾條魚干,多大事兒,報什么官?趕緊回去!”
何潤之好說歹說,才讓敲了大鼓,見到鎮丞,師爺,好在何潤之跟師爺有寫相熟,何潤之把周二郎的意思一說,鎮丞老爺瞇了眼睛,“嗯,師爺,把這案子記下吧,讓趙捕頭明兒去周家村瞧瞧!”
“是,大人!”
從衙門出來,周二郎朝何潤之道謝,何潤之拍拍周二郎肩膀,“大兄弟,世道就是這樣,想開些,林大人愿意派人去查,只要能把這賊人揪出來,也算是被百姓做了件好事!”
周二郎點頭。
偷都被偷,想不開也沒辦法。
衙門,他是看明白了。
“看來些,就當時破財消災,人沒事就好了,這樣子,你們轉轉,我先回鋪子了!”
“慢走!”
送別何掌柜,周二郎像泄了氣的皮球,耷拉著腦袋,凌嬌站在周二郎身邊,呼出一口氣,“走,去給你買木工工具!”
周二郎錯愕看著凌嬌,“不買了吧!”
“買,必須要買,二郎,家里的東西實在太少了,買了工具,你自己動手打些東西出來,自己家用也好,拿來賣也可以的!”
周二郎看著凌嬌,灰敗之氣漸漸從眼睛散去,“阿嬌,再買幾匹布,買些棉花做冬衣吧!”
“好!”
到了工具店,看著那些東西,凌嬌是一樣都不認識,周二郎仿若見到寶貝般,一樣一樣拿起來,說給凌嬌聽,“這是鋸子,這是尺子,這是墨斗,這是二人抬大鋸,二鋸,開鋸,手鋸,這是刨子,可以將木頭刨得平整光滑,這是平刨,這是二刨,這是凈刨。這個是坡棱炮,這是單線刨,這是清口刨,這是大線刨,這是小線刨,這個是凹面刨,這是雙刃槽刨,這是斧子,這是小錛,這是麻花鉆,拿來鉆孔用的,這是活角尺,這是磨刀石!”
周二郎一一介紹,那滿面的自信,渾身都透著一股子迷人的樸實,滿面認真,小心翼翼拿起,小心翼翼放回去,絲毫沒了魚干被偷的憤怒,懊惱,此刻的他沉迷在木工的世界里,想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凌嬌,與凌嬌分享。
凌嬌含笑,“那都買了吧,我帶錢了!”
周二郎一頓,掌柜立即熱情的上前,“小娘子,要是這些都買,本店贈送一個工具背篼,木頭打的,專門拿來放工具!就是這大鋸子不太好拿!”
“大鋸子不要!”把周二郎拿過的東西,問價錢,然后讓掌柜放到工具背篼里,分門別類擺好,最后一算,足足三兩五錢銀子,凌嬌還價三兩銀子,掌柜一算還有得賺,爽氣賣了。
周二郎愣楞的,哪怕凌嬌把工具背篼放到他懷中,拽住他出了工具鋪子,依舊回不了神,眼眶紅紅的。
凌嬌錯愕看著周二郎,“周二郎,你不會是要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