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在家休息,我們下田干活去了。”喂了少年吃過飯后,李氏端起碗起身,喊了涂老頭,往外邊走去。
涂菲媛跟在后頭,也走了出去。臨走之前,沖少年挑了挑眉頭。得到少年一個小獸般兇戾的眼神,不由得勾唇一笑,轉頭走了。
今天的任務,便是去田里除草。順道兒,看看哪里的種子沒有長出來,再補一補苗兒。
到了田里,只見玉米苗兒大多長出來了。嫩瑩瑩的小芽兒,好不可愛。一行一行,筆直均勻,真是叫人看了便覺著歡喜。只有少數幾處,苗兒長得稀疏,需要再補一補。
“爺爺奶奶,你們去補苗,我除草。”涂菲媛提著鋤頭,來到一壟田間,彎腰開始砍草。
這個時節,田里的草長得快,又不似現代那般,有除草劑,故此隔幾日便要除一除。涂菲媛把著鋤頭,朝玉米苗兒的行間隙里,生著的雜亂無章的野草,一下一下砍去。
涂老頭和李氏見狀,便拎起了布袋,尋著長得稀疏的地方,開始補苗。他們如今很有些懂得了小孫女兒的脾氣,但凡她認準了的事情,就沒有人能勸得了她。對小孫女兒的變化,二老很有些喜不自勝。又聽她口口聲聲為了減肥,便不再強她,任由她搶了活干去。
涂菲媛前世便是種田的好手,田里的活就沒有她不會干的。除草這回事,也沒有什么難度。揮著鋤頭,很快便鋤了一行。正打算折回來時,涂老頭和李氏也補完了苗,涂老頭走過來,伸手去接涂菲媛的鋤頭:“媛媛歇會兒,爺爺砍一趟。”
“爺爺,我還不累,你跟奶奶到地頭上歇會兒。”涂菲媛避過身,不給涂老頭鋤頭。
李氏便勸道:“媛媛,你歇會兒,叫你爺爺砍。你這一天天的,又是進城上工,又是做活,身子哪里受得了?你又不肯多吃,人要熬壞了的!”
“奶奶,我撐得住。等我一會兒累了,就換你們。”涂菲媛又揚起鋤頭,口里仍舊是那一套說辭:“只有多勞動,多出汗,我才能瘦下去。我心里有數,你們不必擔心。”
涂老頭和李氏見狀,直是無法。然而,讓他們坐在地頭上,看著小孫女兒干活,他們是不肯的。便一人走到一壟地里,彎腰蹲在地上,用手拔了起來。
“媛媛,你歇一會兒,叫你爺爺替你。”李氏和涂老頭分別拔完一壟,涂菲媛已經手腳麻利地又鋤了兩壟。眼看小孫女兒被曬出一頭汗水,李氏直是心疼起來。
涂菲媛直起有些酸疼的腰,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汗,喘了口氣,說道:“我不累,奶奶。”
“媛媛聽話!”這時,一直不做聲的涂老頭繃起臉。雙手攏起腳邊的一堆雜草,站起來丟到地埂上,走過來奪過涂菲媛手里的鋤頭。
李氏則走過來,把仍要搶鋤頭的小孫女兒推向地頭:“你到那邊樹底下歇會兒去。”小孫女兒真是瘋魔了,她以為滿田里的活,單她一個人就能干完?
涂菲媛被李氏推著,不禁撅起嘴。
涂老頭的話不多,脾氣又好,常常讓人覺得他耳根子軟。實則不然,他的主意是特別硬的。心知鋤頭是搶不回來了,涂菲媛的目光在周圍一轉,忽然撒腿跑了。
“這孩子,又做什么去?”李氏看著涂菲媛跑遠的背影,詫異地道。
涂家的田地旁邊,隔著幾畝地的地方,有一片蘋果園。眼下蘋果還沒熟,涂菲媛瞧了一眼枝頭上青瑩瑩的果子,便移開了目光。在果園的周圍走了一圈,找到一處籬笆稀疏的空當,蹲下去,伸手掰得更大些,而后艱難地鉆了進去。
一行行蘋果樹的中間,種著一片片的甜瓜秧子。涂菲媛揭開一根根秧苗,視線快速地掃過去,撿著果皮已經發白的,蹲下去聞了聞。很快,摘下幾只又白又香的熟透的甜瓜,往懷里一塞,便順著原路鉆了回去,又把籬笆重新插好。
“爺爺奶奶,嘗嘗。”涂菲媛回去的時候,正好李氏和涂老頭鋤完一壟,折身回來,攏起地上的雜草,往外頭抱去。卻是才下過雨,泥土還濕潤著,若是不抱出去,這些雜草見土就又扎根活了。
聽到聲音,二老抬頭看過來。目光落在涂菲媛的手里,李氏嚇了一跳,眼睛四下轉了幾圈,連忙擋住涂菲媛的身子:“你這孩子,怎么跑到村長家的果園里了?”
“白大富欺負過我呢,我摘他們家幾只瓜怎么了?”涂菲媛道,把甜瓜在身上擦了擦,遞給李氏一只,遞給涂老頭一只。
這片蘋果園,其實是鎮上富戶沈家的莊園。因著白家的大閨女,白蘭花給沈家老爺做姨娘,白家才得了這個臉面,經營這座果園。里面的果子、甜瓜,都是極好的品種,賣相比集市上絕大部分的果子都要好得多。
李氏拿著甜瓜,不知如何是好,眼睛四下亂轉,生怕被人發現了。涂老頭則接過甜瓜,張口咬了一大口,對李氏道:“快點吃完,別被人瞧見了。”
東西既然摘了,趕緊吃了才是正經,這就是涂老頭的想法。涂菲媛不禁笑了,爺爺就是這樣,平時悶不吭聲,老好人一個,心里其實十分活絡。
還有兩只甜瓜,涂菲媛的眼睛掃了掃,跑到李氏薅的一堆雜草旁邊,把甜瓜藏了進去。拍了拍手,走回來接過涂老頭手里的鋤頭,彎腰鋤起草來。
夕陽西斜,一家三口收工。來到地頭上,涂菲媛從草堆里摸出兩只甜瓜,裝進布袋里。又撿了一把草,塞進里面,提起來背在背上,挽住李氏的手臂,一家人往回走了。
上午的時候,李氏搟了一簸箕面條,曬干了收起來。中午給少年吃了一把,還剩下多半。此時回來,晚飯正好煮面條吃。
吃面條的時候,李氏很有些惋惜地道:“那一罐子雞湯雞肉,也不知道怎么就不見了?如若不然,咱們今晚吃雞湯面條,卻是挺好的。”
還不是家里來了只小賊?涂菲媛眼睛一撇,朝少年所在的屋子門口看去。恰好,少年此時走出屋子,單薄的身影,站在門口,朝這邊看過來。
“奶奶,給他起個什么名字好?”涂菲媛收回目光,對李氏說道:“他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了家,少不得在咱們家住幾日。咱們總得有個名字稱呼他吧?”
暴力攆走少年,顯然不現實。不說李氏和涂老頭不會同意,只說少年,他賊精賊精的,若要留下,只怕要花不少力氣才能攆走。既然如此,叫他住下也無妨,只要他不傷害爺爺奶奶。
況且,這小子真是有一把子力氣。若是能夠馴服,倒是保護爺爺奶奶的一把好槍。涂菲媛心里打算著,看向少年的眼神,多了一絲盤算。
少年生了一副敏感的神經,立刻察覺出涂菲媛不同尋常的眼神,薄薄的嘴唇抿了起來,看向涂菲媛的眼神,透著一股兇戾。
隔著昏暗的光線,涂老頭和李氏看不清楚,也沒往這方面想,聞言思索起來:“叫什么名字好呢?”
他們兩人沒念過書,好聽的名字也起不來。所生的三個兒子,分別叫涂大海、涂大江、涂大河,真是再簡單也不過了。聽了涂菲媛的話,只是心里思索起來。少年生得這般好相貌,起個什么名字才能配得上他?
涂菲媛卻是沒想這些,清脆的聲音說道:“不如就叫‘狗剩’吧?”
偷吃雞肉,偷喝雞湯,賊精賊精的,偏又愛裝乖,涂菲媛覺著,這個名字真是再適合他也不過了。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少年。唇角,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