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涂大河家走去,遠遠就看見涂珠兒坐在門檻上,手里拿著一塊餅子,百無聊賴地吃著。一邊吃著餅子,一邊把玩著頭上的首飾,正是涂菲媛賣給涂玉兒的三支之一。
“你怎么坐門口啦?”涂菲媛走近了道。才說完,便聽見里面響起劉氏的叫罵聲,又尖銳又暴躁,活像要將人撕了吃似的,不由得一愣,分神聽了起來。
涂珠兒坐在門檻上,鼻子恰與涂菲媛手里的籃子挨得近,立時伸手搶奪:“你拿的什么這么香?”
“好吃的。”涂菲媛低頭看她一眼,飛快撤回籃子,抬腳邁進院子里,“想吃就進來。”
涂珠兒連忙爬起來,隨在后頭往里走去:“什么呀?你提的什么呀?快說!”嘴里說著,手卻等不及去揭籃子上的布。
“羊腿。”進了院子,涂菲媛便說道。
涂珠兒愣了一下,隨即尖叫道:“啥?羊——”話沒說完,驀地走在前面的涂菲媛回過頭來,冷冰冰的眼神投過來,頓時噤了聲,隨即回過神來,瞪了回去:“干啥?你拿來不是給我吃的?瞪什么瞪?”
“珠兒跟誰說話呢?”聽見動靜的涂大河走出來,看見院子里的涂菲媛,愣了一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你怎么來了?”
涂菲媛舉了舉手里的籃子,說道:“三叔,我來送羊肉。”
“羊肉?”涂大河的臉上浮現疑惑,“你爺爺奶奶叫你送的?”
涂菲媛點了點頭:“嗯。”
“好香,我先吃點兒。”涂珠兒趁機搶過她手里的籃子,把蓋子揭開,望見一大塊羊肉,不禁咽了咽口水。趕忙把裹著羊肉的籠布扯開,扯了一層又一層,漸漸沒耐心了,胡亂扯開來,頓時濃郁的香味便撲鼻而來:“是羊腿!真的是羊腿!”
拿起來,照著腿上就是一口:“唔,香!”
“你爺爺奶奶讓你捎什么話?”涂大河見到這一大塊實實在在的羊腿肉,本來想退回去,見到涂珠兒已經咬了一口,便沒再說,轉而問涂菲媛道。
涂菲媛搖了搖頭:“沒有。”
“什么這么香?誰來了?”這時,劉氏也走了出來。只見涂菲媛站在院子里,涂珠兒抱著一只羊腿在院子里啃,挑了挑眉頭:“你送來的?”
涂菲媛點了點頭,一副老實憨厚的模樣:“我家里不知道誰送了一只羊,奶奶就煮了,叫我給三叔三嬸送一只羊腿。”
“啥?一只羊?”劉氏挑高了眉頭,隨即冷笑起來,轉眼看向抱著羊腿啃的歡的小女兒,冷笑道:“啃什么啃?當寶貝似的!你爺爺奶奶買了一只羊,就舍得給咱們一只羊腿,有什么稀罕的?扔了!”
涂菲媛微微一怔,擰起眉頭:“不是爺爺奶奶買的。不知道是誰,在院子里丟了一只羊。爺爺說,興許是人家給狗剩的,就煮了吃了。”
“狗剩?是誰?”涂大河問道。
“三叔不知道狗剩?”涂菲媛說道。
“誰知道你們家來了什么客?”劉氏不客氣地道,“你有事沒?沒事走吧!”
涂菲媛抿了抿唇,眼中露出狐疑。涂大河的模樣,分明不似作假,難道他當真不知道狗剩的事?可是,昨天跟白家的那場打斗,村里幾乎都知道了的。
忽然耳中捕捉到一絲細細的哭聲:“誰在里面哭呢?”
“還有事沒?沒事趕緊走!”劉氏不答,揮手攆人道。
涂菲媛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由著劉氏嗆了幾聲,什么耐心都沒了,淡淡說道:“那我走了。”
前腳出了院子,后腳劉氏就走下臺階,劈手從涂珠兒手里奪過羊腿:“這么大一只羊腿,你就自己吃啊?你眼里沒老子娘啊?”拿到廚房里,舀了兩瓢水沖洗干凈了,操刀切了一半,片成薄片,端到屋里給涂玉兒吃去了。
涂大河想了想,走出院子,往隔壁徐老四去了。進門便道:“四哥,你在不?你知不知道我爹娘家,近日來了什么客人?”
徐老四正蹲在院子里,拌料準備喂豬,聞言嘿嘿笑道:“你心里想知道,怎么不自個兒去問?”
涂大河臉上淡淡:“我不去他家。”
“你啊,就是嘴硬,這些年過去了,你還不能釋懷?怎么說都是你爹娘,你就一輩子不管不顧?”徐老四道。
涂大河便有些惱:“他們心眼偏到咯吱窩里去了,還不讓人埋怨了?錢都給了老大,屋子給了老二,給我啥了?疼誰叫誰管去,我是不管的!”
“行行行,你就嘴硬吧,虧得大海留下的那個丫頭機靈,要不然你爹娘昨晚就被白家打死了,你也別管。”徐老四說道。
涂大河愣了一下,急忙上前兩步:“為啥?他們咋得罪白家了?”
“昨天傍晚……”徐老四便把昨天傍晚發生的事,對涂大河道了一遍,末了抬手指著涂大河道:“你跟劉氏昨天不在家,不知道這事兒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你不去看看?”
涂大河垂下眼,站起身來:“他們沒事兒。不用我去。”抬腳走了。
徐老四在身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沒說什么。
涂大河回到家,走進屋里,只見劉氏喂著涂玉兒吃肉,便說道:“這是你奶奶叫黑妞子送來的,等你好了,去看看你奶奶。”
劉氏一聽,立時惱了:“你咋就這么狠的心啊?玉兒都這樣了,你還叫她大老遠去看那兩個?不就送了一只羊腿,你又想著那邊啦?他們那樣有錢,一整只羊說買就買,才給了一只羊腿,你就叫玉兒貼過去,你沒出息就算了,別拉著我們娘幾個!”
“那不是爹娘買的。”涂大河說道,把從徐老四家打聽的說了出來,“想來是那客不是尋常人,別人給他送的,爹娘想著我們……”
“呸!他們有那好心?又不知道憋著什么歪心呢?”劉氏冷笑道,“我猜就是黑妞子歲數大了,說不上親,他們指望不上老二家,又把主意打到我們頭上了!”
涂大河抿了抿嘴,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