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莊嚴大殿之中,氣氛異常,上奏朝臣皆是有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錯覺。
大殿之上,明黃色的身影一如往常,而紛紛讓眾臣側目的卻是平日里不茍言笑的陛下爺懷里正揣著一只饅頭,而陛下的動作似乎正若有似無的安撫著那只饅頭,態度溫柔,護犢之心人人皆明。
齊若言頷首在下,沉默不言。
洛亦清正坐在龍椅之上,安全起見,他決定無論所到之處必定帶著這個容易受外界誘惑的小家伙。當然包括朝政這種威嚴之地。
“咳咳,陛下,臣有本奏。”大將軍恢弘有力的嗓音徘徊在殿宇之下。
懷里的小家伙驀地輕輕一顫。
洛亦清眉頭微皺,伸出一指放于唇上,示意上奏之人音量放低。
大將軍劍眉入鬢,儼然不知文雅人的文雅做法,毫不拘泥的直接提著嗓子道:“近日汐國在迦葉山連日犯境,臣等請纓上陣退敵。”
白玲瓏睡意惺忪的睜了睜眼,躲在洛亦清的大掌之下,大眼睛直視著殿中的朝臣百官,心底默然一沉,自己怎么會在這里?
洛亦清察覺到小家伙的動作,俯下身低下頭,溫柔的托住她的小身體,眉角彎了彎,“可是醒了?”
大將軍半跪在殿下,冷靜嚴肅,微豎的劍眉宣示著此時此刻他心底的憤然,眼瞼看了下高坐之上顯然忽略了自己上諫的圣上,而他竟一心只用在挑弄那只饅頭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齊若言上前,隨手一欄,將盛怒之中的大將軍暴躁的神經安撫下,雙手作揖,高聲道:“陛下,臣有本奏。”
洛亦清擺手,“說吧。”
“陛下,再過幾日便是黎國婼耶公主進宮之日,臣想問這冊封大典是按照我國習俗,還是尊重一下黎國民風?”
洛亦清思索片刻,大掌覆蓋在小家伙的頭頂之上,淡然一笑,“就按照我鳳淵習俗辦吧,通知欽天監看好時辰,至于賞賜之物讓母后過目便可,不用奏請朕。”
清風拂動,御花園內百花待放,蝴蝶翩躚,沐浴陽光下,花蕊更嬌。
一襲淡綠色長裙拂動枝葉,帶動水珠顫抖,最后不堪重負的滾落入泥土中,不少更是染濕了來人的繡鞋。
洛錦嶸躲在宮苑之下,小身子左顧右盼之后確信沒人跟蹤,踩過石階,艱難的爬上宮墻。
她就知道皇兄的宮里有詭異,沒想到真是內有乾坤。
小石桌前,四處無人,一只白虎臥躺在青石板路上,旁邊蜷縮著一坨什么不明物體,隨著白虎的呼吸,那堆東西竟伸了伸尾巴。
細長的青色尾巴扇動著白虎的腦袋,隨后,小小的蛇頭暴露在陽光里,依舊如那日般寒氣冷冽,驚得某個趴在院墻上的身影手腳一縮直接摔下墻。
洛錦嶸心有余悸的托著受傷的右腿跌跌撞撞的離開,不時嘴里振振有詞的念叨著什么。
早朝過罷,洛亦清心里早已預計到某人的不請自來,正煮好一壺上等雨前龍井,看著匆匆而現的身影,笑意涓涓的指著一旁的椅子,“坐下說吧。”
齊若言原地不動,只是神色憂傷的注視著如此閑情逸致的陛下,心底越發的隱隱作痛。
想當年,氣宇軒昂的皇太子,再看看如今,竟然只知玩物喪志,空有一腔抱負的昏庸帝,他不甘心,不屈恥辱,自家陛下何時變成這般德行了?
洛亦清笑而不語,只是隨意的放下一封密信。
齊若言攤開,神色一摒,再抬頭目視意氣風發,勢必擴疆辟土佑我鳳淵稱霸天下的一代圣君,心里滿滿的都是雄心壯志。
“現在可以坐下了?”洛亦清笑言,親自為他斟茶。
齊若言受寵若驚,急忙雙手捧住,“多謝陛下賜茶。”
“朕與若言都是幾十年的交情了,今日,沒有君臣,就當作當年山上一般,朕是師兄,你是師弟。”洛亦清將小饅頭放在一旁的碟子里。
白玲瓏伸了伸四肢,小蹄子碰巧勾到旁邊的茶壺,鼻子嗅了嗅,味道清香,再舔了舔壺嘴,甚是香甜。
“寶寶也是想喝茶?”洛亦清倒了一杯放在她身前。
小小舌頭舔過杯子,直接一口干掉,最后還不忘打個飽嗝。
齊若言沉默,只要自家陛下自始至終都是為國為民,養一只兩只小寵也是情有可原,畢竟后宮空虛已然許久,陛下也是寂寞了。
“若言,朕覺得既然師兄都要成婚了,怎可見你依舊單身,不如這樣,朕為你賜一門妾身,等往后遇到中意的人再娶為正室如何?”
“陛下,臣喜歡獨來獨往,這突然間身邊多了人,難免會覺得不習慣,還是以后再說吧。”
“你只是寂寞久了,要不朕給你找一只寵物,也當是先熟悉熟悉身邊有另一人的感覺。”洛亦清眉頭微挑,正想著辦法送出那只大白虎,這下何不干脆送入太傅府?
“臣不需要,臣——”
“就這么定了,寵物不是人,不用你特別照顧,只需要喂飽它就行,或者吩咐他人喂飽它就行了。”洛亦清笑意很深,眼底蕩漾著一層別樣的情緒。
齊若言噤聲,陛下難不成這是轉換了別的戰術來說服自己?
“吼。”白虎在鐵籠著掙扎著,它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著了這個凡人的詭計,一個不小心竟然入了這牢籠,好像還是精鐵冶煉而成,自己現在靈力不足,無法脫身,如果要想脫身,只得現出元神。
它兩眼含淚的眺望著那個賊男人手里的主子,小小鳳目里,竟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