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弄錯了?”司塵早已停止了笑,唏噓一聲,“晉安侯府的大小姐可是名動盛京的美人,為人溫婉,待人親和,深得皇太后的喜愛,聽聞皇太后曾幾次有意無意在陛下面前提及將葉陽婉納進宮為妃。這樣一個妙人兒,如何會做出買通殺手殘害自己哥哥的事?”
“哼!我就說你眼睛里裝的都是庸脂俗粉你還不信!”蘇玦冷哼一聲,“葉陽婉能被捧為盛京第一美人,那是因為你們這些人瞎了眼。”
“誒,蘇玦兄此言差矣。”司塵不滿地反駁道:“葉陽婉可是皇太后看中的人,難不成你還質(zhì)疑太后的眼光?”
蘇玦未答他的話,反問道:“什么叫做第一美人,葉陽婉她能上斗朝堂,下戰(zhàn)沙場?除去晉安侯府大小姐的身份,她那柔弱的雙手還能做什么?”
司塵不服,撇撇嘴道:“這天下哪有你說的這種女人,朝堂與戰(zhàn)場自然是男兒待的地方,女兒家如何去得?”
“有。”一向不多話的蘭喬終于開口,經(jīng)久不變的面容終于有了一絲松動,眸光卻極其復雜,隱隱摻雜著些許哀傷,“六年前的北秦定王妃秋鳳筠。”
經(jīng)蘭喬一提,司塵這才想起少時常聽人夸贊的那位傳奇王妃,上朝堂,治奸臣;下戰(zhàn)場,驅(qū)強敵。似乎在他印象中女兒家不可能做的事那個女子都做了,原以為這樣的女人必定會是輔佐君王的一國之后,誰知她竟選擇了最不被看好的病弱皇三子楚璃。
從皇子到被封為定王,從丞相千金到三皇子妃再到定王妃。那二人之間的故事早已流傳在茶樓酒肆,被說書人編織了無數(shù)個版本歌頌,在天下人眼中,這樣恩愛的一對璧人是無論如何都會廝守到白頭的。
但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六年前定王謀反,邕城那一戰(zhàn),楚璃竟然聽信讒言認為那個讓天下男子傾慕不已的女人是妖星轉(zhuǎn)世,一把大火將其活活燒死。
司塵還記得,剛得到秋鳳筠被楚璃燒死的消息時,他曾見過無數(shù)世家子弟徹夜未眠,于酒肆豪飲買醉;無數(shù)江湖男兒銀劍揮舞到天明,磨刀霍霍恨不能立即沖到邕城一劍殺了楚璃;文人墨客們只能蘸著清涼的墨汁在宣紙上寫下自己對那個女子的哀婉悼詞。
“定王妃早已逝去多年,她的那些故事都已經(jīng)成為過去了。”司塵努力為自己找回場子,聲音卻比之前夸贊葉陽婉時要低了幾分。
“這天下沒有秋鳳筠,誰也當不得第一美人這個稱呼!”蘭喬撂下一句話,調(diào)轉(zhuǎn)馬頭便往官道方向疾馳而去。
“嘿——今兒這天變了?”司塵很是不解地看著蘭喬離去的背影,對著蘇玦問道:“我剛才沒聽錯吧?一向寡言少語的齊國公府高冷公子蘭喬今日竟然為一個已經(jīng)死了六年的女人說話?”
“他沒說錯,你也沒聽錯。”蘇玦同樣抬頭看著蘭喬的身影,喃喃道:“錯的是那個女人太過惹眼了!”
“世子,這個人如何安置?”護衛(wèi)走過來,指著蹲在地上凍得縮成一團的那個刺客。
“帶回去。”蘇玦答。
“這……”護衛(wèi)猶豫道:“王妃要是知道屬下將刺客帶回府,定會扒了屬下的皮。”
“你皮厚,扒了一層還有一層,再說了,誰說要把他帶回王府的?”蘇玦翻了個白眼,“本世子要帶他去晉安侯府喝酒來著。”
“啊?”護衛(wèi)錯愕半晌。
“葉陽清回府,今日的晉安侯府必定熱鬧非凡,我也不介意將這刺客帶回去再給他們添些熱鬧。”
“我也要去。”司塵一聽蘇玦要去晉安侯府,立即兩眼放光。
“你去做什么?”蘇玦盯他一眼,“要是為了葉陽婉而去,我勸你還是回丞相府乖乖睡覺,免得到時候看到她的丑惡嘴臉,我怕你吐出來污了人家府邸。”
“世子爺今日說話怎么句句帶刺呢?”司塵有些不高興了,“合著晉安侯府是你們家開的,世子爺您去得,我就去不得?”
“隨你!”蘇玦無奈道:“到時候可千萬別給我添亂子。”
“這個你盡管放心。”司塵拍拍胸脯,“好歹我也是與你們齊名的盛京四公子之一,我這么風流倜儻,俊美無雙的人,人品自然不在話下。”
話完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提起盛京四公子,我倒覺得剛才見到的那個葉陽清比尚書府的那個病秧子秦燼強多了。哈哈,相信再過兩日,秦燼的名頭就會被葉陽清給擠下去。唔……這下有好戲看了,盛京城很久沒有如此熱鬧過了呢。”
蘇玦無語地看他一眼,“你為什么不擔心被擠下去的人是你自己?”
“那不可能!”司塵立即否決道:“我要是被葉陽清擠下去,除非天下人都瞎了。”
“那你以后就把他們當瞎子好了。”
“有你這么說兄弟的嗎?”司塵不滿地咕噥道:“我要是早你兩年出生,這第一公子的名頭定是非我莫屬的,哪能像現(xiàn)在這樣處處受你們調(diào)侃。”
“司塵兄大可以考慮重新投胎。”蘇玦說完,揚起鞭子打在馬背上,迅速朝著蘭喬那個方向離去。
“笑什么笑,牙齒白啊?”司塵氣憤地盯了蘇玦的背影一眼,回過頭來看到蘇玦的護衛(wèi)在偷笑,他頓時惱極,“再笑,本公子強了你!”
那幾個護衛(wèi)聞言只覺下身某處一緊,立即站直身子,挺直脖子,作面癱狀,誰也不敢多言半句。
蘇玦出了林子,便見蘭喬下了馬,站在一株梅花前發(fā)呆,蘇玦不動聲色,悄聲走到他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喬兄又在為佳人傷感?”
蘭喬緩緩轉(zhuǎn)過身,眸中痛色褪去大半,指尖托起鮮紅的梅花瓣,嘆息道:“我記得她最喜歡冬天,最喜歡梅花,她說冬日的雪純潔,一夜之間便能蓋住這天下虛浮于表面的繁華。”
蘇玦眸光動了動,似乎不知從何勸解,便沉默不說話。
蘭喬原本是北秦邊境的小國梁國王子,被梁王送到北秦做過兩年的人質(zhì),后來梁國滅亡,蘭喬幾經(jīng)周折輾轉(zhuǎn)到南齊,偶然遇到齊國公蘭世超,齊國公一生無子,對他甚是喜愛,便瞞了他的身份向皇上請旨收為義子。
當然,蘭喬的身份是個秘密,蘇玦也是偶然聽他娘提起才知道的。
至于蘭喬在北秦做人質(zhì)那兩年發(fā)生了什么,蘇玦卻是一概不知。
他只知蘭喬喜歡秋鳳筠,深入骨髓的那種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