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葉陽凝一聽葉陽清提起蘇玦,便不由想到剛才蘇玦說納小妾的事,她臉色沉了幾分,怒目瞪向葉陽清,猙獰的表情讓原本嬌美的面容大打折扣,“要是讓爹爹知道你將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弄懷孕,還將其帶回府,他想必會很高興?!?/p>
“多謝二妹妹夸贊。”葉陽清輕輕頷首,微笑,緩緩道:“爺爺知道這件事必定會比父親還要高興,那么還請二妹妹在父親面前多多美言幾句,讓他再高興些。”
“會的!”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葉陽凝再不看葉陽清,轉身就往外面走去。
臘月的天氣,飄雪不停,又是夜間時分,外面游廊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葉陽凝任由婢女攙扶著正欲往前廳去,后背突然像是被人大力推了一把,她一個踉蹌沒站穩,直直朝地上栽去,摔了個狗吃屎。
婢女大驚,不明白平地里走著的人為何突然會摔跟頭,立即俯下身想去扶葉陽凝。
葉陽凝那一跤摔得極狠,左臉磕碰在柱子上,疼痛過后便浮腫起來,她嗷嗷直叫,好不容易站起身借著燈籠的光亮四下掃了一眼,游廊上除了自己的婢女,根本沒有任何人,她頓時大怒,不由分說便狠狠甩了那婢女一個響亮的巴掌。
“賤人,你竟敢勾結葉陽清害我!”
突如其來的巴掌,婢女捂著臉還反應不過來就被葉陽凝定了罪,她趕緊跪到地上求饒。
“小姐明查,奴婢哪里敢如此害小姐?”
“賤人,還不承認!”葉陽凝忍住疼痛,再一個巴掌下去,那清脆響亮的聲音聽得她愉悅了幾分——白日里欲打紫菱的巴掌終于得到發泄了。
婢女捂著雙頰,鮮血隨著開啟的唇瓣涌出,她哭聲連連,“奴婢跟了二小姐三年,這三年里二公子根本不在府上,若不是今日回府,奴婢都不知道他長什么樣子,況且奴婢剛才一直在門外,怎么可能會與他勾結害二小姐您呢!”
似乎有幾分道理。
葉陽凝想了想,剛才婢女走在身側攙扶著她,而推她的是雙手,況且是朝著正后方襲來的,婢女沒武功,不可能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她推倒。
既然不是婢女,那會是誰呢?
葉陽凝回頭,雪依舊在飄,游廊上空蕩蕩的,雪地里也只有她們主仆二人的腳印,不像有人來過的樣子,她怔愣了片刻,又瞪了婢女一眼,這才緩緩放開捂著左臉的手,問:“我的臉是不是紅腫得厲害?”
婢女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最后不得不垂下頭,再不敢發一言。
“回房,補妝!”葉陽凝輕喝一聲。
蘇玦很少會主動去別人家的府上,今日能過來已經是天大的榮幸,更何況他還要留在這里用飯,這樣一個能與他同桌用飯的機會,葉陽凝自然不肯錯過。
……
……
葉陽凝走后,屋里便只剩下葉陽清和霜兒紫菱三人。
紫菱直起身子坐在床上,一臉的不自在,想著若不是剛才自己一時任性在唐蔓芹面前撒了謊,二公子也不至于為了幫她圓謊處處受掣肘。
“二公子,對不起?!弊狭庖Я艘а溃闹@破簍子捅大了,要想瞞過眾人就必須繼續裝懷孕,可是這樣一來二公子便要承受非議,先不說瀟世子這個似敵非友的人心思不明,就連侯爺那里只怕也很難應付過去。
“別擔心了,傻丫頭?!比~陽清笑笑,寬慰道:“這么些年,我什么樣的風浪沒闖過,這樣一件小事,有什么值得煩心的?”
最煩的就是蘇無賴那個敵我不明的人。
葉陽清在心里腹誹,剛才趁葉陽瑾出門去書房那空隙,她把自己和真正葉陽清的回憶仔仔細細整理了一遍,發現記憶中根本沒有蘇玦這號人,倒是在盤龍關時見到的那個儒雅男子,被司塵稱為“喬兄”的人有幾分眼熟,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既然秋鳳筠與葉陽清的生命中從未出現過蘇玦,那么這個人為何一直糾纏不放?
初見不由分說便奪她初吻;剛才在侯府大門外,她敏銳地察覺到了蘇玦的氣息,于是她演戲,他看戲,看完了還在最短的時間內威脅侯府附近的醫館大夫,致使他們不敢來替紫菱把脈,他則趁這個時候順理成章來到侯府。
這一切,明顯不會是巧合那么簡單。
葉陽清瞇了瞇眼睛。
蘇玦,你到底想做什么!
紫菱看到葉陽清臉上的表情變化,以為二公子嘴上不說,心里一定在責怪自己,她緊繃著小臉,薄唇抿成一條直線,許久才開口道:“二公子,你懲罰我吧!”
葉陽清被她這一聲拉回思緒,不悅道:“跟了我這么久,難道在你心里我葉陽清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
“不……不是……”紫菱趕緊搖頭,她這一動,甩開額角鬢發,露出了一塊大概兩寸長的青黑色印記。
葉陽清瞳眸縮了縮,紫菱是她從死人堆里救回來的,記得六年前初見紫菱時,也同現在一樣是冬天,紫菱蜷縮著身子蹲在角落,似乎在躲什么人的追殺。
當時葉陽清剛到臨江,與她坐著牛車同行的普玄老和尚已經離開,她在臨江人生地不熟,一個人趕著牛車到處亂走,后來紫菱見到她,直接跳上她的牛車,還來不及說一句話便暈了過去。
葉陽清便是那個時候發現紫菱額頭上的這個東西,那上面寫的是個“丑”字,她記得,這是一種在犯人面部刺字涂墨的酷刑,叫黥刑。
紫菱跟了葉陽清后,她便用蜂蠟、油和松香等材料做成簡單的膚蠟給紫菱遮蓋印記,但古代畢竟條件有限,這膚蠟一遇水便容易掉。
“二公子,你怎么這樣看著我?”
紫菱被葉陽清看得有些心虛,突然想到自己額角的刺青,她面色一變,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四周,抬袖就要去遮。
“霜兒,你立即去準備材料替紫菱制作膚蠟?!比~陽清吩咐完,轉過身對著一臉慌亂無措的紫菱寬慰道:“你別擔心,過段時日我再研究一種比這個更為持久的膚蠟?!痹捦晟焓痔嫠龑l絲扒拉下來遮住刺青。
紫菱抿著唇一言不發,眼圈卻紅了。
葉陽清不再多言,紫菱的身世她從不過問,她在意的只是跟了自己六年的丫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