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男子似乎對眼前這“纏綿悱惻”的一幕很是感興趣,偏頭對一旁同樣騎在馬背上,身著如意緞繡五彩祥云錦服,外罩妝緞褶子大氅的男子笑道:“喬兄,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學(xué)學(xué),免得日后找到媳婦兒被嫌棄不夠浪漫。”
那人聞言目光飄了過來,一眼看到葉陽清,視線在她身上定了定又收回,調(diào)轉(zhuǎn)馬頭淡淡道:“司塵兄就莫打趣我了,既然沒問到蘇玦世子的下落,我們還是趁天色趕快去尋到他,深山雪大,再晚可就回不了盛京城了。”
話完手中長鞭連甩,片刻便消失在林子深處。
司塵皺了皺眉,不甘心地瞥了一眼仍舊緊緊抱著葉陽清的人,大喊一聲。
“蘇玦,別玩了,王爺讓你回家吃飯!”
面前的人沒動靜,唇瓣緊緊覆在葉陽清唇上。
從司塵的角度看來,那副狼狽不堪的背影倒真像個半老徐娘。
司塵咕噥了兩聲,興趣缺缺地扁了扁嘴,打馬追隨蘭喬而去。
直到那兩個人完全撤離這片林子,葉陽清才被松開,她頓時大怒——活了三世,還是頭一次這樣被人強吻。
大口喘著氣,葉陽清一只手撩起袖子狠狠擦著唇,另一只手指著蘇玦:“你……”
“我長得太美,他們兩個想強、暴我。”蘇玦“極其憋屈”地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人雖面上生怒,但骨子里卻沉淀出從容不迫的氣息,他唇角彎了彎,拍拍葉陽清的肩膀,突然湊近道:“少俠,一看你就是大人有大量,大義凜然的正義人士,自然是不允許這種光天化日之下貌美女子被欺辱的事發(fā)生的不是么?”
葉陽清抬頭看了看幾乎與地上皚皚白雪渾然一體飄著碎雪的陰沉天空,又看了看面前的人頭上土得掉渣的大紅花和臉頰上比猴子屁股還奪目的腮紅,抽了抽嘴角,沒說話。
“剛才的事我還沒來得及好好謝謝你呢!”蘇玦捏著下巴繼續(xù)道:“我娘從小就教導(dǎo)我要禮尚往來,唔……剛才我借了少俠你的唇取暖,雖說你我男女有別,但我思慮再三,覺得還是應(yīng)該聽我娘的話,把這份恩情還給你。”
“所以?”葉陽清盯著他,目光清寒。這種無賴就該見一次打一次,最好直接打死。
“所以我現(xiàn)在允許你借我的唇取……啊……我的手……少俠你輕點兒……”
葉陽清趁蘇玦說話間迅速反扣住他的手臂往后一折,“咔擦”的骨骼響徹聲聽得牙酸。
“你是男人!”葉陽清眸光一冷,這個男人膽子太大,竟敢強吻她!
抬手一轉(zhuǎn),袖子一震,葉陽清把隨時藏在袖子里防身的匕首抖出來。
由于另外一只手扣著蘇玦手腕,她頗為不方便,只得用嘴取下刀鞘。
匕首锃亮,寒光閃爍,剛?cè)〕霰懵渖蠋灼┗ā?/p>
葉陽清二話不說就往蘇玦脖子上架去。
匕首還沒接觸到脖子,扣住蘇玦那只手的手心處突然傳來一股強大的氣流,帶著無盡暖意。
葉陽清原本被凍得有些僵硬的手掌突然接觸到那股暖流,整只手臂顫了顫,匕首直接落在地上。就是這一顫的空隙,蘇玦迅速將手抽離她的手心,轉(zhuǎn)過身來笑意盈盈道:“少俠原來喜歡這個姿勢么?”
葉陽清秀眉一蹙,后退了兩步拂開衣袖,內(nèi)力隨著指尖宛轉(zhuǎn)盡數(shù)傾于地面的積雪上。
不過片刻,三尺之內(nèi)的雪自地上而起,雪粒聚攏仿若漫天飛花直直朝著蘇玦襲去,將他整個人徹底包圍。
一片白茫茫中,葉陽清只見一條細(xì)長的紅色影子在雪粒包圍圈內(nèi)狂舞,與真氣凝聚的雪粒混在一起,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每一次揮舞都有一定步伐規(guī)律。
葉陽清瞇了瞇眼,這個人竟然扯掉頭上綰成大紅花的腰帶于包圍圈內(nèi)……跳舞!
來不及細(xì)看,那些雪粒竟掙脫她的控制朝著蘇玦手中的腰帶涌去,不過片刻的功夫,他周身的雪粒已盡數(shù)化為水珠落下。
葉陽清低眉一看,只見蘇玦所站三尺之內(nèi)的雪都化為了清水,而他雙腳踩在清水之上,周身片雪未沾。在身后一片銀白中尤為突兀。
目光一凝,葉陽清在水里發(fā)現(xiàn)了一抹淡淡的紅。
霍然抬頭,蘇玦臉上的大紅胭脂已經(jīng)完全被清洗干凈。
簌簌落雪下,眼前的人容顏清透明凈,那雙眉,似天下最好的雕刻家傾盡畢生精力用心雕琢。
眉下雙眸如墨玉,眼尾處稍稍上揚了淺淺的弧度,慧光皎潔。
即便此刻他身上的衣服穿法古怪,即便他墨發(fā)松散甚至有些凌亂,但似乎分毫不影響那張臉該有的美感。
讓人覺得那樣一雙眸必定得有那樣一雙眉才能襯起那樣一張讓人見了會忘記呼吸的臉。
山巔雪的高潔,深谷蘭的幽美,二月桃花的剪影都不及那雙眸悄然流轉(zhuǎn)時頻頻傳出的波光——那是一種看久了就能讓人失了心魂的光。
而以上這些都不是葉陽清關(guān)注的重點,她想到的是剛才扣住蘇玦時接觸到的那股暖流。
也不知他練的是什么功法,竟能將萬物之柔凝聚成力量,且遠在她之上。
瞥了一眼蘇玦手中已經(jīng)濕了的腰帶,葉陽清頓時了悟,難怪剛才他會在碎雪包圍圈內(nèi)亂舞,原來是他所練的功法能將雪瓣化為溫水,而腰帶的作用便是替他擦去臉上難看的胭脂。
“二公子——”
剛才一番打斗,那邊馬車上的霜兒和紫菱已經(jīng)聽到動靜,二人迅速下了車朝著這邊快速奔過來。
蘇玦在那二人到來之前兩指一屈,朝著林子里吹了個口哨。
片刻之后,一匹毛色純正的踏雪馬從林中跑出來,徑直走到蘇玦身邊,他挑了挑眉,走至葉陽清身側(cè),附在她耳邊輕聲道了句:“我很守信的,等著你來借唇取暖喲!”
話音還沒落,人早已隨著馬蹄聲消失在小徑深處。
“二公子,剛才發(fā)生了什么事?”
霜兒看著葉陽清身后一地的雜亂腳印和腳下化開三尺積雪的突兀水圈,頗有不解,怎么她和紫菱推個車的時間就生了變故?
葉陽清暗自咬咬牙,從剛才的打斗來看,她不是那個人的對手,再打下去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閉了閉眼,葉陽清擺擺手道:“沒什么,剛剛遇到了倆強盜追著一個丑婆娘不放,你家二公子好心救了他一命。”
“救”這個字咬得極重。
二公子好心從強盜手里救了個女人?霜兒想了想,總覺得哪里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