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玦突然轉變的態度讓葉陽清有些措手不及，她抬手，將肩上的披風解開，錯過身站到他對面，微笑，“我最希望，世子爺離我遠點兒。”
蘇玦直接無視她這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低笑一聲，良久才緩緩問：“離你遠點兒有好處嗎？”
“有！”葉陽清回答得很干脆，“你的壽命可能會久一點。”
“嘖……”蘇玦咂咂嘴，這語氣，還真把自己當成人人躲避不及的煞星了？
葉陽清一眼看穿他的想法，凌厲眸光掃過來，“我的意思是，我的事你少管！”
“清清，其實你可以不用解釋的。”眸中黑色云霧盡數褪去，蘇玦一臉忍俊不禁的樣子揚眉看著葉陽清。
葉陽清掉開頭，繃著臉走出亭子，心中郁悶，她解釋了么？解釋了么！
走出石階小徑便到了岔路口，葉陽清停住腳步，有些糾結到底是直接下山還是去書院去探一探那個名叫秋莫凡的南齊第一書院院正。
思索了片刻，葉陽清搖搖頭，覺得還是下山算了，畢竟此秋莫凡即便是她認識的那個秋莫凡，算上秋鳳筠那一世，至少也得有快二十年沒見過面，一個五歲的孩子在經過那么多年的蛻變后，面貌定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就算真正的秋莫凡站到她面前，她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葉陽清凝神間，蘇玦已經抬步走到她身后，看出了她的猶豫，含笑道：“清清想不想去書院看看？”
“我又不是你們書院的學子，去那里做什么？”葉陽清不屑地看他一眼。
“只要你想來，驪山書院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蘇玦說得殷勤，“書院讀書風氣盛行，夫子們都是從內閣里挑選出來的優秀大學士，書院整體布局別致，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
“別，我怕考試。”葉陽清不鳥他，懶懶甩下一句話。
蘇玦一個踉蹌，摸著下巴想了想，他似乎，大概，也許找到清清的弱點了呢！
“為什么怕考試？”蘇玦追上來，鍥而不舍歪著腦袋道：“憑你的聰慧，應付考試完全沒問題。”
葉陽清皺眉，偏頭看著他，“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外敵入侵的時候能把那些整天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書呆子拉去打仗？”
“他們可以出謀劃策。”蘇玦微笑。
“紙上談兵！”葉陽清低嗤一句，繼續前行，準備朝著下山的路走去。
蘇玦動作一快，已先她一步擋在前面，笑容更深，“清清有更好的建議？”
“沒有！”葉陽清面無表情，伸手拍開蘇玦擋著她的手臂。
“你有！”蘇玦仰起臉，眸光堅定。
“你有病啊？”葉陽清瞅他一眼，想著這個人果真是個難纏的無賴。
蘇玦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捂住胸口處，面露痛色緩緩道：“二十年了，沒藥醫治。”
葉陽清：“……”
沒聽見葉陽清的聲音，蘇玦偷偷抬頭瞟她一眼，繼而站直身子，正色道：“你今天出府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尋找那個小丫頭嗎？”
葉陽清神色動了動，沒說話。
蘇玦繼續道：“我知道她在哪里。”
“在哪兒？”眼睫一抬，葉陽清盯著蘇玦，像在審問一個犯人，“不是你設計讓霜兒引我出來的嗎？”
“清清，看來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糟糕透了。”蘇玦低笑一聲。
“從來沒好過。”葉陽清面無表情。
“我要是想讓你出來，有千百種辦法，卻不會以你身邊的人作餌。”蘇玦側身，瞟了一眼山下，悠悠道：“今日一早，御林軍還在部署的時候，你那個婢女趁機潛入楓林，去了那座四合院，不過據我觀察，她到現在也沒出來。”
“霜兒果真去了那里？”葉陽清皺起眉頭。
“騙你做什么？”蘇玦收起臉上的嬉笑表情，微微仰頭，神色平靜。小徑石臺覆絨雪，襯他月白錦袍似名畫，萬里冷輝中一抹淡藍。
葉陽清疑惑起來，“既然你什么都能算，那你應該知道錢家戲班子隱在戲臺后的身份了吧？”
“不知道。”蘇玦搖搖頭，“在你歸來之前，他們幾乎每天都照常彩排唱戲，從未有過異動。”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咯？”葉陽清負手，站在高蘇玦一級的石階上居高臨下睨著他。
“其實我也一直很好奇他們究竟是做什么的。”蘇玦答非所問，隨即彎了彎唇，“不過我相信明天就能有答案。”
葉陽清心中一緊，“可你剛才說霜兒進了四合院后再沒有出來，若是等到明天，她說不定已經……”
“不會的，你放心吧，清清，我敢跟你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傷害那個小丫頭一根汗毛。”蘇玦拍著胸脯，垂下的眸子卻漸漸涼下來，那些人的目的，似乎是想引清清前去。
聽到這句話，葉陽清看蘇玦的眼神立即就變了，“我怎么覺得錢家戲班子都是你的人？”
“可能么？”蘇玦突然挑眉笑笑。
“不可能么？”葉陽清看著他，“眾所周知，整個驪山書院都歸淮王也就是你爹管轄，那就是說，從玉雙道入口開始，這個地方都是你們淮王府的管轄范圍，那么請問瀟世子，當初朝廷下達搬遷令的時候，錢家戲班子沒動靜，為什么沒有人前去詢問？這整個盛京城人人皆知的事難道還不足以說明錢家戲班子跟你們淮王府有直接的關系？”
“下達搬遷令的時候，我爹還沒接手這個區域。”
“那之后呢？”葉陽清的語氣聽起來有些寒涼。
之后……
蘇玦沒答話，之后他曾偷偷潛入過一次，也沒發現什么異常。
如今想來，這個戲班子能一直屹立不倒，似乎是有些古怪，可古怪在哪里，又說不上來。
轉瞬之間，思緒盡收，蘇玦側身站到一邊，給葉陽清讓路，“清清，明天的生辰宴，你只管玩樂便是，剩下的我來操心，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那就多謝瀟世子一番好意了。”
想起自己的生辰莫名被蘇玦改到明天，葉陽清有些不悅，片刻后，唇瓣微微翹起，盡是森冷之意。
“我希望明天過后，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