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提醒你嗎?”黑衣人語氣更加凌冽,藏在半張銀狐面具下的雙眼如同覆了一層冰霜,看著葉陽清的時候帶著分毫不掩飾的森冷殺意。
激靈靈打了個寒顫,葉陽清再度抬眸與黑衣人對視,這一次準確看清黑衣人的眸子,她明白,這個人不是師父。
按理說來她六年前創(chuàng)立血盟的時候走南闖北去了不少地方,得罪的無非就是些地方惡霸而已,她根本不記得何時得罪了這么一尊大佛,以至于他迫不及待如此大動干戈要讓她死于回府途中。
“抱歉。”葉陽清語氣平靜下來,“我實在想不起來何時有得罪過兄臺,你如今又帶著個面具,我就更不可能認出來是誰了,不如你將面具摘下來,有什么矛盾再行商議。”
說到“摘面具”三個字時,葉陽清明顯感覺到黑衣人周身殺意更甚,雙眸冰寒如利刀,那一眼剜過來,葉陽清又暗自打了個寒顫,心中不停在想自己這些年一向低調(diào)行事,自認為從沒得罪過這樣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他是怎么盯上自己的?
不等她思考完,突然眼前黑影一晃,黑衣人瞬間移到她面前,右手不由分說便鎖住她喉嚨。
這一幕極快,以至于蘇玦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葉陽清已經(jīng)被黑衣人掐住喉嚨推至墻邊。
“放開清清!”微黃光暈下,蘇玦的臉陰沉得可怕,這是葉陽清從來沒有見過的。
“我剛才說了,我今日并不想大開殺戒,只要她交還出那個東西。”黑衣人并未轉(zhuǎn)身,目光一直死死盯住葉陽清。
葉陽清完全沒料到黑衣人武功竟高強到這種地步,她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被鉗制住。
“你說的,到底是什么東西?”蘇玦目光一掠,看到葉陽清因呼吸困難而有些漲紅的臉,他緊皺眉頭。
“六年前,你去北秦邕城做什么?”黑衣人并未回答蘇玦的話,眼睛盯住葉陽清,語氣不容置喙。
剛重生那一年么?
葉陽清用力呼吸著,同時腦子里不斷想著她剛重生那一年自己做過的事。
那一年,她隨著普玄到了臨江后,收留了紫菱,后來二人幾經(jīng)波折從官府處拿到通關(guān)文牒出了南齊進入北秦地界,至于去做什么……
葉陽清猛地抬起眼,瞇著眸子打量這個帶著半張銀狐面具的黑衣神秘人,那眼中的質(zhì)疑仿佛在說“與你何干”,黑衣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葉陽清眼中的輕蔑,他掐住葉陽清脖子的手指一緊,加重了幾分力道。
這一次,葉陽清是真的連嘴都張不了了,臉色脹得通紅,但她絲毫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恍惚之間,蘇玦寬袖一抬,一道雪白亮光隨著衣袂弧度破空而來,光線刺眼,直擊黑衣人背部。
即便隔著些距離,葉陽清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這道亮光所攜帶的強大力量——那是她的落云神風(fēng)訣練到第八重才能與之比擬的力量。然而她現(xiàn)在還在第五重后期徘徊,始終無法突破第六重。
黑衣人似乎也感覺到了這股力量的強大,他瞳眸縮了縮,為了躲避那道白光,不得已迅速松開葉陽清的脖子,后退三步,但還是難以幸免與白光擦肩而過。
黑衣人右肩的衣服迅速撕裂開來,隨著裂帛之聲過后,哧溜一串血珠灑落地上,黑衣人本能地迅速捂住傷口退到角落背靠著墻。
白光還在前行,眼看著就要逼近葉陽清,她此時正忙著喘氣,根本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閃躲。
蘇玦神色稍霽,一閃身飛奔到葉陽清右邊伸手攬住她的腰肢順勢一個旋轉(zhuǎn),堪堪躲過已經(jīng)收不回來的白光,隨后他再一抬袖,半掩著的門嘭一聲全部打開,白光直直飛出門外,打在院子里一顆粗壯的老槐樹上,頓時驚起一樹碎雪簌簌落下。
片刻后,老槐樹轟然倒塌。
葉陽清終于緩過氣來,只覺得剛才蘇玦的這番動作極其利落,若是他再晚一點,那么自己很可能會被這個變態(tài)黑衣人撕票,若是他慢一點沒有準確地算好位置,那么自己現(xiàn)在肯定被剛才那團白光打成重傷。
如此緊迫的情況下還能這樣理智地分析情況,看來這位世子爺不僅武功高強,就連腦子也是上了檔次的。
“咳咳……”感覺到蘇玦的手還緊緊攬在自己腰肢上,葉陽清迅速站直身子,輕咳了一聲。
“琴羽公子,錢老班主讓您前去商議明日的晉安侯府二公子生辰宴相關(guān)事宜。”門外匆匆趕來的小廝聽到了剛才的動靜,也看到了院子里以及不可思議的角度倒塌的老槐樹,心下雖然有些驚訝,卻只字不敢提,只將自己的任務(wù)敘述完,半晌沒聽到回答,他抬眼看了看敞開的房門處投射出的燭火微光,意料中的沒見到人出來,小廝再不敢靠近,他立即收斂了面上的神色,轉(zhuǎn)了個身又消失在夜色中。
“原來你就是琴羽?”葉陽清有些驚訝,早就聽人傳言琴羽心性極高,黃金白銀也不一定能請得到他出場唱戲。
在葉陽清的想象中,琴羽既是個戲子,便是長得再好看,也頂多是個清俊秀氣的白面小生樣,可沒想到,真正見到這位被南齊百姓傳得神乎其神的人竟然身懷絕技,是個武林高手。
還是個不惜暴露自己實力也要置她于死地的高手。
琴羽沒說話,身子靠著墻,氣息似乎比剛才微弱了許多。葉陽清看得出,琴羽氣息減弱的原因絕不是因為剛才蘇玦的那一擊,因為他的右肩上只是一點擦傷,并不致命。他之所以氣弱,是因為他原本就有傷。
難怪剛才那么狂妄說自己今日不想大開殺戒。
葉陽清撇撇嘴,雖然對琴羽不由分說對她動殺念的行為表示厭惡,但畢竟明日的生辰宴還得讓他去撐場,說到底還是自己有求于他,她放松了幾分神情,緩緩問:“你要赤霄玉做什么?”
赤霄玉是梅三泉贈予秋鳳筠的第二件東西,這東西對秋鳳筠來說極其珍貴又極其普通,因為這個東西對楚璃是救命法寶,對她根本沒用。
楚璃的雙腿是先天殘疾,當年的秋鳳筠幾乎翻遍了定王府所有的醫(yī)經(jīng)典籍,再結(jié)合現(xiàn)代那一世的醫(yī)術(shù),才想到法子讓楚璃站起來。
但畢竟是先天性的缺陷,后天再如何醫(yī)治都沒法做到完美。楚璃偶爾會下肢冰涼,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痛不欲生,幸而秋鳳筠得了這塊據(jù)說是取自漓海之外縹緲山暖玉打磨成的赤霄玉,每次楚璃病發(fā),她都會利用赤霄玉的靈氣,再結(jié)合自身內(nèi)力將真氣渡入楚璃體內(nèi)以保他一時安然。
赤霄玉本身有靈氣,平時不輕易取出,由于征戰(zhàn)途中居無定所,秋鳳筠怕不小心弄丟,每到一個城池,就找個利于赤霄玉吸收天地精華的地方將赤霄玉連同錦盒一同埋下。
秋鳳筠死后,也就是重生到葉陽清身上以后,她帶著紫菱迫不及待趕到邕城,親自將赤霄玉取出,幸好楚璃并不知道這枚靈玉所在,所以走的時候并未帶走。這也是葉陽清最慶幸的一件事,這樣一來,楚璃再發(fā)病,就沒人如此賣命為他醫(yī)治。
還真是不想楚璃這么快早死啊!
葉陽清恨恨地想著,回過神來時只覺得琴羽目光森冷地盯著自己,語氣凌厲,“那東西是我一個故人的,你,不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