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爹爹才現身，最近越來越難見到他了，向姨娘的面上也有些難看，不知道他都在忙什么，每天晚上睡在書房里。

飯桌上，只有老夫人一個勁的問我今天去向府有沒有什么有趣的事，都干了什么，大概是怕我受他們的欺負，爹爹也時不時的插上幾句話，而向姨娘和錢蓉都默不作聲的吃著飯。

“爹，女兒想去尚學堂。”這話一說出來原本有些沉悶的飯桌上一下子沸騰了。

“尚學堂？又不收女學生，你怎么去？”爹爹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我笑道。

“笑兒怎么想起要去尚學堂了？那里可是男孩子去的地方，何況聽說還要學騎馬射箭的，你不是一直都有讓先生來家里教書的嗎？”上座的老夫人也停下了碗筷，問道。

“笑兒只是覺得，男孩子能做的女孩子一樣也可以，為什么女子就不能跟男子一樣去學堂讀書練功呢？何況當今的長公主也曾代夫出征，這在當時也是一段佳話啊。”當今的長公主——清陽，清陽長公主是圣上的親妹妹，從小便跟其他公主不一樣，喜歡習武練劍，后來嫁給了她的夫君即現在的鎮國大將軍——蕭傲，七年前，境外的蠻夷聯合臨國樊國攻打定都，而大將軍蕭傲卻因為腿傷不能帶兵，無奈之際清陽長公主向圣上請旨親自帶隊代夫親征，后來大獲全勝，這段佳話也是永載史冊，還被編入了戲文中。

當然我所知道的都要歸功杏兒，她可是八卦界的百科全書。

“可是這女子要入尚學堂，要圣上裁決，就算是爹爹也無能為力啊。”爹爹搖了搖頭笑道，“笑兒，自從你落水后怎么習性都變了好些？之前你可是只喜歡舞文弄墨，寫寫畫畫的。”

“對啊，感覺姐姐像變了個人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姐姐是被人偷換了的呢。”雖然錢蓉說的像是在開玩笑一般，但我知道不只是她大概在座的都有些疑惑。

我臉上立馬露出悲傷的樣子，慢慢道：“之前那次落水，在昏迷的時候，女兒夢到了娘親”在我一提到娘親的時候，爹爹的臉上明顯的露出了一絲悲痛，那可是他的結發之妻，聽杏兒說我爹和我娘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爹爹對娘也是敬愛有家，后來要不是老夫人逼著爹爹續弦，延續錢家的香火怕也不會有后來的向姨娘，只是到如今老夫人都未曾實現抱上孫子的愿望。

而向姨娘則朝著我狠狠地剜了一眼，她雖然得到了爹爹的人，可一直都未曾走到他的心里，其實想想她也是可憐的。

我用絹帕掩了掩眼角，語氣也更加悲愴，“娘親對女兒說，讓笑兒學會堅強，夢里娘親的手很溫暖，目光柔和，就那樣對著女兒笑著”不知為什么說著說著我真的流出了淚水，咸咸的，也許這是我夢里無數次出現過的情景，我對那個未曾見過的母親的一點遐想，“也許沒有母親的庇佑，女兒可能真的就醒不過來了，醒來后女兒覺得之前有好些事都錯了，只知道悶在房里其他的什么都不會，也沒有好好的孝敬您和奶奶，以后女兒要好好學習好好的孝順你們，嗚嗚~”

這么情真意切的流露，顯然很能打動人的內心，爹爹的眼眶都紅了，坐在那里隱忍著不讓淚水流出來，而老夫人則是更加關心我，輕輕的把我攔過她的懷里，緩緩地拍打著，像哄嬰兒睡覺一般，“笑兒不哭，以后有奶奶疼，誰也欺負不了你，你想干什么奶奶都支持。”

這樣欺騙他們的感情這讓我覺得自己很卑鄙，卻也讓我感受到了家人的溫暖，或許老天爺讓我來到這里就是讓我感受未曾擁有過的親情，雖然依舊沒有母愛，但現在有老夫人，有爹爹，還見到了他，宋笑笑你該感恩了。

“好，明天爹就跟圣上進言，一會兒爹就回房寫折子。”

希望爹爹和向大人的進言，圣上可以采納，其實結果我也沒有把握。

可能太過注重結果了，晚上我又失眠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披了件衣服下床，走到窗前打開窗戶，外面的月光皎潔，銀色的光芒照在地上不用掌燈都可以看得很清楚，不知道萱萱現在怎么樣了，和相親的對象發展的是否順利，他又過的好嗎？幸福嗎？我的突然消失會不會讓在那個時空的他有一絲絲的擔心？如果順利的話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見到他了，這次我會牢牢地抓住你的。

嗖的一聲我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從前面的屋檐上飛馳而過，那人身手了得，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見了，如果不是今夜的月色明亮，恐怕根本就不會發現，那個人是誰？是來監視我的嗎？難道又是向姨娘她派的人？

第二天我焦急的等待著下早朝回來的父親，讓杏兒去府門口守著，爹爹一到就回來告訴我，杏兒說從未見過我這么急切的樣子，我笑了笑，這可是關乎他的事情，女人總是感性大過理性，在感情的漩渦里越陷越深，而男人好像總能輕易的就能從中抽身，不沾染夾帶任何回憶的傷痛。

“小姐，小姐，老爺，老爺回來了。”杏兒跑的氣喘吁吁的，上氣不接下氣。

我也顧不得許多，趕忙往前院跑，在院內的走廊里遇到了下早朝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換下朝服的爹爹，“爹爹，皇上同意了嗎？”

他伸出手來用食指指了指我的鼻頭，笑著抱怨道：“你這孩子，也沒見平時你這么著急來見爹爹。”

我上前笑著搖晃著他的手臂，沖他撒嬌道：“爹爹最疼笑兒了，您就告訴笑兒吧。”這還是我第一次沖他撒嬌，明顯的有些不自然，長這么大我還是第一次對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撒嬌呢，不過這種對父親撒嬌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等爹爹先回房換好衣服再告訴你，你先去書房等會兒。”

“好”

我在書房等著爹爹的時候，錢蓉不知道從哪兒得了風，也跟著進來了，瞥了我一眼，直接就質問我，“說吧，你去尚武堂的目的是什么？別告訴我說什么你娘親仙靈的鬼話。”

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吧，要想管我，找奶奶和爹爹去”又故意氣她，“你不會這次又要學我，也要進尚學堂吧？”

她咬著牙，皺著眉頭，完全失去了原本嬌俏的美麗，氣的手指都哆哆嗦嗦的抖動著，“你，你~”小樣，氣不死你。

正好這時門外響起了腳步聲，這個錢蓉一聽到爹爹要進來了，立馬換上了笑臉，這變臉速度可比四川變臉厲害多了。

爹爹換了一身青灰色的棉衣長袍，輕快地走到書桌后的椅子上坐下，笑道：“你們姐妹倆，可好久沒一起來爹爹書房了”又朝著錢蓉問道，“蓉兒難道也想去尚學堂？”

錢蓉低下頭，換上盈盈的笑意，語音柔柔的道：“姐姐這樣好學，是蓉兒的榜樣，蓉兒當然要跟著姐姐了。”

我把身子轉向她，沖她作了個鬼臉，嘴上卻依舊是客套的話，“妹妹過謙了。”看著她想要發火卻發不出來的樣子可真是有意思，比看戲都要精彩。

爹爹欣慰的望著我和錢蓉，笑道：“看著你們姐妹這樣和睦友愛，爹爹心里也跟著開心。”

我忍不住提醒他說重點，現在可不是上演父慈子孝是時候，“那爹爹，圣上有沒有準女子入尚學堂？”這可是我最關心的。

“圣上準了”

“真的？”我高興的有些得意忘形了，險些跳了起來，我可以見到他了，上帝啊，老天爺啊，我太愛你們了。

“不過”他怎么說話大喘氣啊，‘不過’這個詞現在我可不想聽到，這可是一個大轉折。

“不過什么？”

“不過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這次問的可不是我，錢蓉也好想挺在意的。

“要入學考試，只有通過了考試的女子，才可以進入尚學堂和男子一起學習。”然后又沖我們一笑，“賦詞作詩，這可難不倒我的兩個寶貝女兒。”

什么考試？詩詞歌賦？不會吧，雖然真正的錢笑是個出了名的才女，可我，我懂什么詩詞啊，沒想到費了這么大的勁一切都是空。

“是圣上提出來的條件？”這個狗屁皇上想的什么損招啊，正因為不會才要去學，這都會了還去學個屁啊。

爹爹撫摸了幾下胡須，一臉得意的樣子，“是爹爹提出來的”什么？都說坑爹坑爹的，你現在是坑娃啊，你說你嘴怎么那么賤呢？啊，我的內心有一萬只草泥馬在奔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