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深深是個急性子的,盡管南卿靜說有什么事等到吃完飯再說,可她還是等不了。
是以,她借用上廁所的借口把南卿靜拉了出來。
“我們當時不是說好了不舉辦婚禮嘛?!你為什么要反悔?”
南卿靜看著怒火中燒的顧深深,心里的疑惑逐漸擴大,“我媽不喜歡別人違抗她的命令。為了提高可信度,辦個婚禮而已,這又沒什么!”
顧深深氣急敗壞的跺腳,“沒什么?!怎么可能沒什么?!我最討厭······”
“喲!這不是顧經理嘛?!真是稀奇啊!竟然會在這里看到你!”
顧深深側身看了過去,見來人譏笑著倚著墻壁站立,眉眼微挑,臉上滿是不屑。
“呵~”顧深深冷笑一聲,也不再和南卿靜爭論,雙手環抱,用眼尾懶懶的斜了她一眼,“果真是世界大了,什么人都有!我長這么大,還是頭一回看到上趕著挨罵的。蔣慧慜,你怎么不裝了?你之前不是還裝得好好的?!怎么現在就原形畢露了呢?”
“顧深深,我叫你一聲顧經理是看得起你,你少給臉不要臉!吳陽是要和我結婚的,麻煩你醒一醒,不要再做白日夢了!你以為你追到這里來吳陽就會跟你走嗎?別做夢了!你一沒錢二沒權,給不了吳陽任何東西······”
“聒噪!”蔣慧慜說話委實難聽,便是南卿靜這種不愛理會閑事的人見了,眼神也忍不住沉了沉,大跨步向前伸手將顧深深攬到懷里。
適才聽到顧深深的叫嚷聲,蔣慧慜的鬧自殺式一片空白,以為她是來和她搶吳陽的,按捺不住就沖了出去,卻是將比女人還美的南卿靜給遺漏了,直到后面聽到他出聲,方才反應過來,指著南卿靜氣得渾身哆嗦,“什么?!你竟敢說我,我······”
“聒噪!”見蔣慧慜瞪著南卿靜我我我個半天都說不出那兩個字,顧深深出聲‘好心’提醒她,順帶將攬著自己的人推開,“你讓開!我要打戰了!”
南卿靜笑笑,松開懷抱,望著顧深深的背影驀地升起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蔣慧慜,我看你這個樣子,不用猜,我都知道吳陽和你說了什么。你放心!我對你的‘忠犬’沒有任何興趣,人獸戀什么的太重口了,我可承受不來!不過既然吳陽要和你結婚,那我也借今天這個機會和你道一聲恭喜,祝你們天長地久!”
如若此時邵采青在這,肯定會撫掌叫好。能把‘婊子配狗,天長地久。’這八個字解釋得這么顯而易見又讓人聽不出半點惡意的,也就只有顧深深能做到。
很顯然,蔣慧慜也聽出來了,抬起食指指著顧深深,目眥欲裂,“你說什么?!”
顧深深歪頭笑得良善,“沒聽清嗎?那我說簡單點,八個字!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蔣慧慜本就是心高氣傲的人,聽到顧深深這么罵她,當場就飆了,沖上前揚手就要抽她一耳光。
顧深深眸光一暗,眼疾手快的抓住蔣慧慜的手腕,反手一巴掌抽了回去。
‘啪!’
“顧深!你在做什么?!”出來尋人的吳陽看到蔣慧慜被打的那一幕,又見打人的是他前段時間才甩了的前女朋友。前任和現任撕逼,怎么樣他也該護著現任,但想到顧深深是因為他才打人的,他的心里又忍不住升起絲絲得意之感。
他就知道,顧深深怎么可能一點兒都不愛他呢?!敢情都是裝出來的!
想著,他上前扶住捂著臉眼神陰鷙的盯著顧深深的蔣慧慜,走到顧深深面前,假意蹙眉道,“顧深,道歉!”
再一次被忽略了的南卿靜:“······”他的存在感有那么低嗎?
“你有毛病啊?!”
“你有病啊?!”
顧深深望了眼從身后走到自己身前的南卿靜,撇撇嘴,抬手勾住他的胳膊,趾高氣昂的看著吳陽。
“吳陽你有毛病啊?!你未婚妻說話說不過我就想動手,你還要我道歉?!真是笑話!我勸你有病趕緊去治,可千萬別放棄治療啊!”
聽她說完,吳陽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顧深,我知道你對我······”
顧深深可沒空聽他念叨長篇大論,手一揮,迅速截過他的話頭,“你也知道我對你很有意見啊?!那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開竅了。”
南卿靜竭力保持沉默,他幾乎可以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吳陽剛才想說的絕對不是顧深深說的那樣。
蔣慧慜卻是忍不住又開始叫囂起來,“顧深深你別太囂張!再胡說你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顧深深哼了一聲,不以為意,“德行!真以為自己是潑婦中的戰斗機,天下無敵啊?”說完,摟著南卿靜的手臂,得勝而歸。
“你剛才干嘛幫我說話?我自己一個人解決得了,用不著人幫忙。”
南卿靜垂眸看她,眼里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光芒。
他也不想幫她,只是,沒能忍住!因為她的背影,實在是太,令人心疼了!
那種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動搖分毫的氣勢,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女孩子!好像沒有什么能夠打敗她,阻止她前進的腳步,可是······
“顧深深,有沒有人說過,你的眼睛像深不見底的海洋?”
顧深深抬頭,奇怪的對上他的視線,皺眉,“這話你上次是不是說過?”繼而又咧嘴笑了起來,“不過,我該說你和采青不愧是表兄妹嗎?為什么都喜歡評價我的眼睛?”
“她是怎么說的?”
“嗯~”顧深深歪頭眼睛轉了轉,似是在回想,好半響才給出答案,“像金魚的眼睛,被養在魚缸里的金魚的眼睛。”
南卿靜搖搖頭,這個比喻不大適合!
“那你呢?為什么說我的眼睛像海洋?一般來說,不應該說是像古井一般幽深嗎?你再看清楚一點!”顧深深說著,用大拇指食指撐開眼皮湊到他面前。
南卿靜嗯嗯兩聲,表示自己知道了,卻還是沒把自己為什么會說她的眼睛像海的原因告訴她。
“還有,那個,對不起!婚禮那事是我激動過頭了。”顧深深站直身子,垂頭看著地面,不自然的捋了捋垂落在耳際的長發,干巴巴的為兩人適才爭執的事道歉。
“沒事!”南卿靜抿嘴,看著她頭頂的發旋,心里的好奇越發重了。
她有很多故事!但那些故事她只會講給她愛的人聽!他是這樣感覺的。
兩人這一趟廁所去了很久,弄得南媽差點就要離席去找他們,顧深深進包廂時臉羞得都要埋到地底下去了。
三位家長都沒有多大意見,畢竟兩人都要結婚了,多培養培養感情也是好的。
“深深,我和奶奶商量好了,下個星期天你和靜靜先去挑戒指,下下個星期天去拍婚紗照,下下下個星期領證,現在是八月初,九月初媽媽給你們辦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這進度,也太快了吧!顧深深瞠目結舌的看向南卿靜。
“媽你喜歡就好!”南卿靜沖南媽笑了笑,夾了塊肉放到顧深深碗里,安放在餐桌底下的手捏了捏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
顧深深簡直要哭了!她感覺她跳進了個深坑。
臨走時,南媽拉著顧深深的手表示萬分不舍,又同她絮絮叨叨的講了許多話,反正翻來覆去就一個意思:和南卿靜好好過日子!最好再給她生個漂亮的小孫女和小孫子!
南卿靜看著明顯喝醉酒,智商呈直線下降的南媽,無語凝噎。
直至肩膀被人拍了拍,南卿靜轉身,看到顧奶奶,忙問,“奶奶,怎么了?”
顧奶奶沒動,深深的凝視了他會兒,而后掏出隨身攜帶的嶄新的黑皮筆記本,在上面徐徐寫著。
南卿靜也不說話,只安靜地等候,眼睛卻瞄著顧奶奶的眼睛,他很好奇,顧深深的大眼睛是遺傳了誰的。
只是看著看著,他卻愣住了。
老人的臉色蠟黃,細密的皺紋橫生遍布,眼窩深陷,眼睛動也不動地看著受傷的黑皮筆記本,渾濁的眼珠帶著些許異樣的光彩。
她在寫很重要的東西!在寫和她最重要的人的東西!
良久,顧奶奶停下筆,將寫好的白紙撕下塞給他,揮揮手,拒絕了他送她們回家的好意,由顧深深攙著,兩人慢慢走遠。
南媽早已睡了過去,南爸抱著她坐在轎車內,面上布滿無奈。
將南爸南媽載回家后,南卿靜也不急著看那張紙的內容,給南媽煮了醒酒湯,洗了個澡后,就開始處理公司的文件。
等回過神來,早已是深夜,南爸南媽都上床睡覺了,就只剩他一個人還守在燈光下工作,真是心塞!他肯定不是南爸親生的!要睡覺了也不和他說一聲。
想到今天的事,南卿靜拿起放在桌上的錢包,把顧奶奶交給他的那張被他疊得四四方方的紙小心翼翼的抽出展開。
待看完紙上的信息,南卿靜的大腦一片空白,身前的電腦屏幕映照著他的臉,顯得格外寂靜,又帶著些許荒涼。
他不知維持那一個動作坐了多久,待回過神來,雙腳被麻痹得沒有任何知覺。他卻恍若未覺,捂著臉輕笑著,笑聲中帶著些許嘲諷,不知是在嘲諷誰。
他側身,半張臉隱藏在黑暗里,水潤的桃花眼微瞇,被燈光照耀到的另半張臉顯得妖媚異常。
“顧深深,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