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的時間過得很快,夕顏卻覺得百無聊賴,實在因為這一個月以來,滄瀾戰神也不知道被南極仙翁叫到哪里去了,許久都不曾見過一面,她閑來無事,除了釀酒,就只剩修煉一事,真真是無聊透頂,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夕顏總覺得,她養護了一個月,那九葉玄芝沒見什么變化,那擺在翹腳亭中的青葫蘆,卻似乎又光亮了些許,雖說以前也是油亮油亮的頗為扎眼,但如今看來,卻仿若表明生了一層水霧似的,靈光波動,雖引人注目,卻頗為閑適的模樣。
不過,夕顏也就是看看,一不開花,而不能吃,有什么好看的。
卻說這日,夕顏算算該有一月整的時間,雖說有些為難,但這花也不知是怎了,偏偏就不見好轉,蔫不拉幾的跟爽打了的茄子似的,摸摸鼻子,著實有些丟臉,但時日已到,等見面再解釋吧。
這般想著,夕顏捧著花盆、唉聲嘆氣地搖著頭走了出去,靜靜地等待玄女的出現,百無聊賴間回眼看了看不遠處仙云繚繞的云臺,撇撇眼,真是,還不回來。
低頭咂咂嘴,正想抒個情,表達一下此刻的感慨,然而這一低頭,卻把夕顏給嚇壞了:剛剛拿出來雖然蔫嗒嗒但好歹還有些生氣的九葉玄芝,此刻如同被抽掉了全部生命力似的,整個就失去了光彩,如果之前還如盤根錯節的虬枝,那么此刻已儼然是一把干枯的脆跟、老樹皮了。
怎么會這樣?
夕顏簡直驚呆了!
怎么會?為什么?發生了什么事?
夕顏一時間心亂如麻,手心一下子變得冰冷無比,捧著花盆的手也止不住地顫抖起來,怎么辦?馬上就到交花的時間了,這九葉玄芝卻忽然仿若死去,這可讓她如何交代?若是被發現,她會不會被王母抓起來,會不會……
也不知是不是心急之下生幻覺,夕顏忽然聽到了一陣漸行漸近的低語聲,似少女的嬌笑,又似鳳鳥的低鳴,心一緊,擔心是玄女尋來,夕顏腳一跺,一側身便躲進了云臺。
不管了,司花神殿肯定是不能回了,先在仙臺躲上一會兒再說。
瑟縮在滄瀾平日修煉的斷天涯下,風冷云低,夕顏好不可憐地耷拉著臉捧著花,可憐兮兮地坐在角落不敢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夕顏閉著眼,忽然感覺身側一陣溫暖襲來,下意識地側身靠了過去,蹭了蹭,又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再醒來時,夕顏只覺得天光刺眼地讓人睜不開眼,瞇縫著眼睛,斜斜地往旁邊一瞅,頓時眼角一瞅,手也不由自主撒了開。
再往左手邊看看,之前還捧在懷里的九葉玄芝此刻慘兮兮地被她扔在一邊,而她的雙手,不知何時,竟然緊緊地攀在了滄瀾直立的左腿上,而被她攢得皺巴巴的錦袍上,赫然還流著一塊不明液體的印記,真真讓人臉紅。
飛快地用手背擦了一把口水,夕顏捧著花便站了起來,然而,低著頭,訕訕地不敢看滄瀾那張面無表情的臉。
沉默良久,終是滄瀾無奈地開了口。
“何事?”
“額,沒事沒事,呵呵,呵呵……”夕顏裝傻。
滄瀾……
“王母殿的九葉玄芝?”擰著眉,滄瀾忽然開口詢道。
夕顏一愣,而后反應過來,點點頭:“嗯。”
滄瀾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莫名的微光,抬手取過夕顏抱在懷里的花盆,廣袖一揮,直讓那夕顏抱著都嫌沉的花盆浮在半空。
夕顏看得一愣一愣的,好半響,才傻傻地轉頭看著滄瀾問了句:“然后嘞?”
滄瀾卻沒有答話,仔仔細細地打量了那花盆半響,忽地輕輕抬手在九葉玄芝上晃了一下,便如同隨意地擦拭了一面明鏡一般。
然而,不過一下,那承載著九葉玄芝的金色土壤之上忽然浮起了一層明滅不定的有藍色光點。
夕顏倒吸了一口冷氣,手指一伸,指著那層藍光瞪大了眼睛道:“這是什么!”
滄瀾皺眉,好看的薄唇也微微抿著:“月彌。”
“月彌?”夕顏眨眨眼,“月彌是什么?”
滄瀾轉過頭,看著夕顏,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你的珠子上應該有記載,之后你可自行查看。”
說完輕輕一彈,一道月白色的光芒如一道薄紗籠在那層金色的土壤之上,不過眨眼間,便除去了還悠游不定的藍色微光。
“養護三月,即可恢復,到時且自行送到王母殿去。”
話音落,滄瀾抬腳欲走,卻被一臉糾結的夕顏拽著了衣袖。
“那個……我今天就要交花,怎么辦?”
滄瀾……
夕顏也是訕訕不已,可是,答應的是一個月,哪里還有三個月的時間去給她養護,她就是能拖,也拖不到三個月。
雖然知道這事本不該再麻煩滄瀾,然而,習慣性地,夕顏便捉了他的衣袍。
眨巴了一下眼睛,夕顏在滄瀾毫無起伏的雙眸注視下,燥著臉松了手,只一下,眼前便沒了他的蹤影。
撇撇嘴,重重地嘆了口氣,夕顏無奈地抱過還浮在半空中的九葉玄芝,幽幽道:“又剩我們兩了,你覺得,我扯個什么理由可以拖三個月?嗯?”
委頓著身子,夕顏垮著肩,轉身便欲離開,然而,忽地那么一下,夕顏只覺得身前輕風拂過,再一晃眼,剛剛還消失的滄瀾,又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啊!九葉玄芝?”夕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一臉驚喜地盯著滄瀾右手上的一盆與自己手上相似的九葉玄芝,真的是很像,只不過她手里這盤看起來徘徊在要死不死的邊緣,他手中那一盆則是盎然生機熠熠生輝,光彩奪目啊!
“吾殿中恰有一株,你可先拿去交差,待三月之后,再換回即可。”平靜醇厚的嗓音,在夕顏聽來,卻是天地間最最動聽的樂曲。
點點頭,夕顏小心地空出一只手,攬過滄瀾手中的九葉玄芝,瞇著眼,勾著唇,仿若聚集了銀河所有的星光,輕輕道:“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