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及滿滿一桌子琳瑯滿目的美食擺在眼前之時,夕顏眼睛都開始散發綠光,和著那身著彩衣的鸚哥一樣,在桑娘一聲開飯之后,如同餓虎撲食般,風卷殘云地甩開腮幫子大吃特吃,直到吃得半飽,漸漸地開始打嗝,夕顏才十分不好意思地慢了下來,真是,她這真是從牢房里放出來的人啊,幾百年沒吃過飯的樣子!
剛想道聲謝,一抬頭,就看見啃得滿嘴沾滿油腥的鸚哥對她豎起一根拇指,含糊不清地來了句:“不錯,我喜歡你。”
夕顏臉一紅,別過頭,細聲細氣地對那個大方招待她的女子謝道:“多謝這位上神。”
桑娘又是一聲笑:“你怎知我是上神?不怕我是妖怪。”
夕顏赧顏,不好意思說,話撿好聽的說,不管是不是妖怪,請她吃飯肯定不是壞人。
就在這時,吃得滿足的鸚哥長嘆一聲:“可惜桑娘你釀酒不如姐姐,不然此時再來上一壺佳釀,該有多好啊!”
夕顏眼睛一亮,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素手一番,輕輕一揮,桌上便出現兩瓶精致的小小酒瓶。
“這是小仙釀的拙作,姑娘若是不嫌棄……”
話沒說完,那廂鸚哥已經十分自覺地拿過一瓶,揭開瓶塞,使勁地嗅了嗅,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評價道:“嗯,雖不如姐姐釀的,但比桑娘釀的實在好上太多。”說完,在夕顏目瞪口呆之下,咕嚕咕嚕地直接灌了下去。
一瓶完畢,鸚哥的眼睛還是亮晶晶的,但嘴角的笑意卻重了許多,一抬手,就欲伸手勾那余下的一瓶,被桑娘眼疾手快地一攔,阻了下來。
“你這是喝酒?”
鸚哥嘻嘻一笑,“難得有好酒,”說完轉頭看著夕顏,火熱火熱地,“你還有不?”
夕顏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頗有些尷尬地搖搖手:“沒了,就剩這兩瓶了,都帶在身上了。”
桑娘笑笑,抬手收了桌上余下的一瓶,溫和道:“姑娘巧手,倒與我的一位舊友頗似。”
夕顏不知如何接話,只能訥訥地點點頭。
“呶,這個送你。”冷不丁地,一根流溢著五彩靈光的短羽被鸚哥忽然朝夕顏扔了過來,夕顏下意識地抬手一接,只覺得手中靈氣流轉,比之剛剛那枚溢滿靈氣的珠子還要旺盛幾分。
“這個……我,”夕顏剛想拒絕,就聽見桑娘笑道,“鸚哥難得送人東西,你也別同她客氣,或許日后還能用得上,也不是什么貴重的,你就收下吧。”
夕顏張張嘴,感覺話都被她說完了,眨眨眼,倒也沒再客套,小心地收了起來。
幾人又閑話了幾句,夕顏不好賴著不走,想了想便打算告辭,站起身來,禮禮貌貌地施了一禮。
“多謝姑娘的款待,若是有機會,還望來日能夠報答則個。”夕顏一向不是個束手束腳的,可是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從見了這女子,自己說話總是下意識地咬文嚼字,斟酌一二,仿若這姑娘才是真正從古時畫里走出的女子,一句話也不能冒犯似的。
桑娘笑笑,似乎對夕顏的話語有些無奈,揉揉額角,溫柔道:“有緣自會再見,姑娘珍重。”
話落,夕顏還不曾問出那句,我若是還想尋您,該如何尋找,便感覺到周身靈光一閃,空間似乎發生了巨大的扭曲,一眨眼,那個美輪美奐如同仙境的地方瞬間便消失不見,而她自己,竟然莫名出現在一條熱熱鬧鬧的集市之上,身側四周皆是身著短衫麻衣的行人男女,對于莫名出現的自己,都帶著既驚駭又疑惑的目光打量,慢慢的,眾人竟讓出了一個大圈,只余夕顏一人站在中央。
夕顏頓時既尷尬又慌亂,左右環顧了一番不見那拾味居的布幡,頓時有些焦急,眼見人群越擠越多,不過眨眼,竟然出現了一個群官兵模樣的人。
“喲,果然是個美人。”蓄著短短的山羊胡子,眉目似鼠,眼光猥褻地上下打量的青衣男子,貌似是這群官兵的頭頭。
“小娘子,哪里人啊?”
那人見夕顏面色驚惶,偏偏容色絕美,頓時便起了歹心,意欲將她拐至衙內,和兄弟幾個,好好褻玩一番,如此急絕色的女子,可是真真罕見啊!
今兒個還真是走運,巡個街竟然讓她碰到這么絕色美人兒!
夕顏張嘴結舌,雖知幾人不懷好意,但一時卻又生不出辯駁的話,于是愈發地焦急。
而那幾人見夕顏答不上話來,臉上頓時生了一絲淫邪的笑意,幾人一圍,便將夕顏困在中央,上上下下,從頭到腳地仔細打量。
“小娘子,若是拿不出身份憑證,還是跟哥幾個去一趟衙門。”那山羊胡子邪笑著便走了進來,伸出油膩膩的臟手就想向夕顏的臉蛋摸去。
夕顏頓生厭惡,皺眉躲開。
“喲,還挺烈的嘛!”幾人越發地得意起來。
圈子一收,便欲將夕顏圍在中間,先行褻玩一番。
夕顏大怒,大庭廣眾之下,欺男霸女,倚強凌弱,實在是太可恥了!
一個揮袖,將愈靠愈近的眾人扇開,夕顏惱火地招來云朵,跳上去,冷眼涼涼道:“舉頭三尺有神明,如此卑鄙之舉,來日必遭報應。”
說完,也不看眾人驚駭欲絕的反應,轉身揮袖便駕云離開,直到飛出好遠,夕顏心頭怒火漸消,她才猛地意識到,剛剛,她在人間,在眾人面前,竟然出手召喚仙云,她是不是瘋了!
“人都走了,說吧,又打得什么主意?”桑娘緩緩坐下,斟滿一杯茶,邊喝邊斜著眼睛睥鸚哥道。
鸚哥撇撇嘴,“能打什么主意,收了我的東西,下次再找她要酒喝便有了路引,方便罷了。”
桑娘聞言,對鸚哥如此厚顏無恥偏偏自己絲毫不覺的行為表示無語。
嘆了口氣,才看著她道:“你要是覺得無聊,何不劃破時空再回去,胡為不是出來找你了嘛,等了那么久,你說你跑什么呢?”
鸚哥聽到此話頓時翻了個白眼,一副你不懂的表情道:“當然要跑,就準他躲個千年萬年的,我也要躲,讓他找,讓他等。”
桑娘額角抽搐,心道“那也看人家等不等,貌似人家出來就是找你敘個舊”。
然而當年的事情實在說不上誰是誰非,鸚哥又是心思簡單的,活了十幾萬年,除了嘴巴越來越刁,這腦子和心眼是一點也沒長進,真是……
算了,不想她了,還是想想這剛剛送酒的姑娘吧,手藝還真是不錯,就是神魂似乎有些怪異,等下次見面,再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