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看了一下時間,離安歌睡下去已經過了兩個小時了。如果她到現在還沒有醒來,一直都是在沉睡的話,這絕對是個好兆頭。等到安歌醒來的時候說不定可以陪她好好談一談。讓她試著恢復自己的心理,雖然劉醫生知道這必定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所有人的心理創傷都不會在短時間修復好,她需要的時間,無休止的時間。
就在劉醫生仔細看著安歌的觀察日志的時候,床底下突然傳來安歌一個細小微弱的聲音,她在喊她:“劉醫生。”
劉醫生聽到的時候耳朵都豎起來了,她一度懷疑是自己的幻聽,可是很快她又聽到安歌說話了:“劉醫生,你在嗎?”
劉醫生趕快應答:“我在,我在,在這里呢。”
這可是她聽見安歌第一次主動說話,而且也是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喊劉醫生的名字。
“怎么了?”劉醫生趕快彎下腰從床底下看她:“有什么事你說,我在旁邊聽著呢。”
“劉醫生,你為什么選擇治我的病?”安歌突然問出來這么一句。
劉醫生笑了,“能為什么啊?我是心理醫生,當然要治好你了。”
安歌自言自語地說著:“我是一個很讓人傷腦筋的病人吧。”
“還好,我見過很多比你更難纏的病人。”
“我是不是永遠都不能好了?是不是一輩子都會這樣說活下去了?”
“怎么會?心理問題最大的障礙其實還在于你自己的身上,你只要有意志多大的問題都可以克服的了。”
“不要怕,我會幫你的,你哥哥也會幫你的,你的很多朋友都在身邊。”劉醫生不知道安歌現在看沒有看自己,但她還是認真地看向床底下的黑暗,對安歌用心地說。
安歌其實在劉醫生進來的時候就醒來了,再微弱的聲音都會驚醒她。她躺在地上,看著眼前的床板,無意間想起了剛才白懷瑾在自己耳邊說的一句話。
我會讓你見到的,見到那種溫暖的有力量的光。
是真的嗎?她應該相信他的話嗎?
“你為什么沒有放棄我?”很久之后,安歌才問道。
“什么意思?”
安歌硬著心腸問道,其實這個問題,她很久之前就想問了:“三年了,你治了我三年了。為什么不把我丟棄到一邊,交給別人處理。而是一直……一直在我的身邊……我對你而言,不就應該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病例嗎?”
劉醫生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她最后說的那句話著實讓人有些傷心,她輕哼了一下,笑了:“病例?你就是這么想你自己的嗎?”
劉醫生一字一句地說:“安歌,你要先學會愛你自己。”
“你不能因為顧忌你家人的感受,顧忌他們知道真相后的感受,你更應該關注的是你自己。你不能讓自己受苦,你要顧忌你自己內心的感受。”
劉醫生索性把話全都說了出來:“安歌,你知道嗎?你身上有一種很獨特的氣質,你會很容易引起人們的注意,忽視不了。你生病這些時間,每次看到你自己折磨你自己,我就會很心疼。這也是為什么治療你那么長時間我沒有過放棄的念頭。”
“你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安歌。你應該生活在光明的世界里,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在陰暗的角落里,因為過去而否定你自己。”
安歌自言自語,有些恍惚:“是這樣子的嗎?”
“你比任何人都明白你自己,你其實也想走出來對吧?要不然你也不會問我自己是不是能好的這個問題了。”
劉醫生趁機把手伸進去,說:“出來吧,出來之后,我們慢慢談,我們都會幫你的,幫你從過去中脫離出來。”
安歌看著眼前劉醫生隱約的手臂,不遠處有一束漏進床底的光芒,讓床底下顯得不那么陰暗,這仿佛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在眼前觸手可得。
這個時候,安歌突然覺得她原來對白懷瑾說的那樣的光那么執著。她依然想念以前那些生活在光明和希望的日子里,也許正是因為這,她才寧愿一直折磨著自己也沒有自殺。
就像那個起火的倉庫里,最后一刻,她還是選擇了一步一步地往外面安全的地方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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