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氏看著秦依容自責的樣子有點心疼，責備的話到嘴邊又全部咽下，可哪里是這么容易的，梁氏似笑非笑道：“秦珍容？這樣直呼自己姐姐的名字，傳出去該說夫人治家無方教女不嚴了。”梁氏斜睨著肖氏，淡淡道，“想來夫人不會縱容三小姐這般沒規矩吧？”

梁姨娘青春正茂，原來是肖氏小廚房的廚娘，一心所想不過等年紀到了，被放出府外，由父母接走外嫁良人。誰想肖氏看她貌美本分，為壓住氣焰囂張的周姨娘，將她推上了秦老爺的床，斷了她的出路，周姨娘是不鬧騰了，可梁姨娘接了周氏的班，日日和肖氏作對，較周姨娘有過之而無不及。

肖氏還未發話，秦依容起身朝她款款一福，坦然道：“姨娘說得是，我確實失禮，愿領娘親責罰。非是我不尊重二姐姐，實是想著娘親久等未見二姐姐來，又憶起二姐姐以前多番刁難娘親，挑戰娘親當家主母權威，怕這次亦是如此，我心疼娘親，心底氣不過，一時失言。”

四姨娘蔣氏用絲帕印了印眼角，感動道：“三小姐孝心真是叫人動容，夫人就饒了三小姐一回吧，實屬無心之失。”

梁姨娘冷笑：“無規矩不成方圓，夫人掌家一向賞罰分明，不會徇私的，對嗎？”

秦依容道：“姨娘說得是，失禮了自然該罰，姨娘說得頭頭是道，也該為剛才的胡言亂語接受懲罰才是。”

梁姨娘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心思千回百轉，她敢說那些話自然不怕罰，可這被罰也要看情況，自己單獨被罰還能吹吹耳風跟老爺說夫人妒忌，掙些垂憐，若是和三小姐一起被罰，老爺顧念子女，少不得怨她不懂事，這可劃不來。她收起恨意，順著話道：“三小姐真是誤會我了，我不過是開玩笑，瞧我這張嘴，該打。”作勢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臉，“孝心為大，三小姐也是一片丹心，夫人要責罰三小姐我可不依。”

肖氏嗤之以鼻，見風使舵的小人，她看也不看梁姨娘，對著秦依容厲聲道：“本該罰你跪祠堂思過，既然這么多姨娘為你求情，便饒了你這一回，但是，錯就要罰，你回去把《女誡》好好抄一遍，謹記女子操守。”

秦依容半分不滿也無，態度誠懇，乖巧地福身領罰，回到座位上坐好，行止得宜。秦芯容和秦溪容眼觀鼻鼻觀心，都不敢朝秦依容看上一眼。梁姨娘見自己的責罰被略過，也見好就收，不再多言。

肖氏揉揉眉心，朝跪了許久的春紅看了一眼，春紅才瑟瑟道：“二小姐說暈船不舒服，已經回房休息了。”

“什么！”肖氏勃然大怒，“到底是什么病連招呼都不打，叫李媽媽進來回話！”

“李媽媽……婢子沒見著李媽媽，只見了二小姐帶著一個丫頭回府，李媽媽和翠紅她們一個都沒見著，連車夫也沒見著。”

滿室整齊倒吸一口氣，肖氏和秦依容對視一眼，收起了眼里的的驚訝，她緩緩站起，威嚴朝著四周道：“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去看看珍容。”

梁姨娘擠到肖氏身邊，親昵挽著她的手：“我陪夫人一起去。”這么精彩的事情她可不能錯過。

肖氏不動神色拉回自己的手，譏誚道：“老爺今日不是歇你屋里嗎，你不去準備倒陪著我，我是極開心的，就讓荊妹妹去伺候老爺吧。”

梁姨娘趕緊放慢腳步，打哈哈笑道：“瞧我這記性，老爺天天來我房里，我都沒夫人記得清，多謝夫人提醒，我這就去準備。”說完便扭著腰率先走了，她并不喜歡秦老爺，可只要握住秦老爺，收拾肖氏才能事半功倍，總有一日她要肖氏為她的行為付出代價！

其他妾氏和小姐即使好奇心重卻不敢造次，也依次福身離開。

肖氏一張臉陰云密布，待人走遠了，才煞氣十足道：“看來那小賤人還在做著春秋美夢，還敢在我面前耍手段！來人，去將李大夫請來，我要親自把她的夢捏碎踏平！”

齊媽媽示意左右退下，一手穩穩拉住怒火中燒的肖氏，勸道：“夫人莫急，老李現在下落不明，這表示事有蹊蹺，賤蹄子夫人都能讓她一敗涂地，何況賤蹄子生的小賤人，如今她回家，什么時候收拾都可以，不急一時。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老李，問清情況，夫人貿然前去，說不定就落入小賤人設下的圈套。”

秦依容急進道：“她有什么值得怕的，連爹爹都默許娘親薄待她，無親無靠的，一個廢人能掀起什么風浪。”

齊媽媽好言勸道；“她自然是廢人，可小姐金貴啊，又議親在前，名聲現在最是要緊，萬不能被她拖累。”

一語點醒夢中人，秦依容后怕的捂住心口，驚慌地看了肖氏一眼，又感激朝著齊媽媽展顏一笑：“多虧齊媽媽提醒，不然，不然我難保不會魯莽著了她的道。”

肖氏也感慨握住齊媽媽的手：“我身邊還好有你在。”

齊媽媽微微一笑：“老奴做這些都是應該的，老奴先去探探小賤人那邊是什么情況。”

齊媽媽是肖氏最得力的左右手，肖氏非常放心，只叮囑了兩句便靜心等待。秦依容后怕的向肖氏撒嬌，肖氏寵溺的安慰她，一派母慈子孝的感人畫面。

秦家上京城的府邸是自己購置的，工部侍郎又是肥缺，秦家一年三遷，終是將府邸定在小福巷的一個帶東西跨院的四進院落。東跨院是幾位公子居住，西跨院分給姨娘，肖氏和秦渙文居內院，三進的院子是小姐們的閨房，秦依容一人住著一個院落，秦溪容并秦芯容住在一個院落。隨著這兩年大公子娶妻生子，二公子也成了親，東跨院堪堪夠住。小姐們正值花季，又到議親年紀，首飾華服添置不少，丫鬟眾多，房間也剛剛夠用。

“所以……我要給首飾騰位置，住下人住的的后罩房？”秦珍容精辟的總結，堵得柳綠一嘴結巴，斷斷續續講不全一句話。

“不住，堅決不住。”秦珍容說完掉頭就走，“我寧愿和首飾擠在一起，走，去三小姐房里住著，想來姐妹情深知書識禮善良溫柔的三妹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