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君對著自己的女兒說了一半的實話，并沒有說她祖母可能會被活活氣死，也是怕孩子還小，沒有這樣的狠心。不能怪自己心狠，哪一個女人不想成為一家之母？那是所有女人的夢想。只要自己這一回賺到了，就可以擺脫妾的命運，女兒也可以跟著擺脫庶女的命運。兒子也可以成為嫡子，只要狠心這一次就可以做到。

雖然青琦還是一個六歲大的孩子，但她也是有心思的孩子，很懂母親的話，也懂青瑤跟自己的不同，對于青瑤自己是嫉妒的，現在機會來了，自己的姨娘也說只要把握好這次機會，自己就成為孟府的嫡女了。六歲的青琦對著馬文君點點頭，答應這么做。

“青琦，還有一點，這次的事不能給你哥哥知道，他是個男孩，學的是儒家修身之道，心里也許不會贊成我們這么做。甚至有可能會告訴你爹，你哥哥作為庶子，他還是有別的出路的，只要他努力學習，考中進士，就足以改變他一個庶子的命運，但我們女人不同，我們女人一輩子的命運只能依靠男人。我們最大的目標是成為一家之母，青琦，你懂了嗎？這一次的事，我們兩人知道就行了，你哥哥不需要知道。”

“我懂。我會把青瑤的事說給祖母知道的，讓那個青瑤做不成嫡女。我不會告訴爹，也不會告訴哥哥的。”

馬文君得到女兒的回答，心里充滿期待。只要女兒說了，也許真的會把老夫人活活氣死，到時我看喬慧芝還能坐得住一家之母的位置？全杭州的人一口一唾沫也能活活淹死她！看她都生了一個什么樣的女兒？

第二天，馬文君的女兒青琦在給祖母請安的時候，一派童言無忌的說到了青瑤的事。

“什么？青瑤深夜跑出去？這么大的事，你們，你們誰給我說說清楚？說啊！”青瑤的祖母一聽青瑤都好幾天不在家了，還以為真的跟兒子說的那樣，是青瑤病了，誰知道竟然是這回事，頓時一口氣憋的要喘不過來似的。

頓時屋子里忙成一團，喬慧芝和孟子方得到母親的消息急忙趕來。看到母親臉色發紫，直喘氣，感到一陣心慌，早上過來請安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這樣了？

“跪—下！”祖母上氣不接下氣的呵斥喬慧芝和孟子方兩人。嚴厲的眼神是從來沒有過的。

孟子方和喬慧芝兩人撲通一聲跪在祖母床前，不知所措，母親這到底是怎么了？隨即看向自己的兩個妾，夢如和苗嬌，是她們在母親身邊照顧的，怎么會忽然這樣，母親為什么會這樣大發雷霆？

“娘，您先別生氣，身體會氣壞的，春萍，快去把大夫請來！”孟子方一邊給母親磕頭請罪，一邊吩咐母親的丫鬟去請大夫。

祖母深深吸口氣，穩穩心神，喘了一陣子，好些了之后，厲聲問：“把青瑤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說給我聽，我道青瑤怎么好幾天不來看我？還真以為是病著不能過來，卻沒有想到青瑤好幾天都不在家，還被你們弄丟了，全府找了大半夜，你們愣是對我瞞的死死的，你們，你們可都是我的孝順兒子媳婦啊！”

孟子方一愣，青瑤的事已經跟所有人都叮囑過來，誰敢在母親面前亂嚼舌根？害的母親這樣生氣？

但眼下卻不是問是誰說的問題，而是要如何回答母親的問話。看母親這樣似乎已經知道不少了，如果自己再掩瞞，就怕更惹母親生氣。罷了，就對母親說實話吧！

“娘，青瑤不愿意裹腳，上次在家為了不肯裹腳還跳了一次院墻，那一次青瑤沒有受傷，后來青瑤外祖父親自過來把青瑤帶到喬府，準備在他那兒給青瑤裹腳，誰知道，青瑤為了不肯裹腳，竟然拒食。

我跟慧芝過去后，跟青瑤好好說了，要她必須裹腳，否則就是拒食也不抵用，后來青瑤答應吃飯，誰知道到了夜里，青瑤有本事偷著跑出喬府，竟然跑到對面的李傲的家里。

那個李傲是什么樣的人，全杭州，全南京都知道，他本就是一個忘祖的卑鄙小人，結果他卻也對我們家青瑤裹腳的事橫插一腳，說我們不答應青瑤的不裹腳的要求，就不送青瑤回來，還打著要青瑤協助他們查案的旗號，現在青瑤住在錦衣衛那，馬嬤嬤跟著去照顧了。”

孟子方只能都說了，心里憋悶的很。一個一個的不省心。

而喬慧芝更是臉埋的很低很低，羞愧難當。這是自己的女兒，給了自己這么大的難堪。如今連母親都知道了，還這么生氣，自己也實在是無顏面對母親了。

“去，你給我把青瑤接回來，就是答應青瑤不裹腳，也要把青瑤接回來，快去！你現在就去！咳咳咳咳！”

祖母一聽氣得更厲害，祖母其實并不是一個小腳，那時候祖母嫁給祖父的時候，祖父家還需要下地勞作，當時祖父也沒有考出功名，還是一個窮秀才。

祖母自己也不認為女兒一定要裹腳，只是后來隨著老爺的出仕，漸漸被那些人深深影響了，就是老爺后來娶的兩個妾也都是裹了腳的，可裹腳的女人有什么用？連走個路都不能好好走，最后還死于生產。都不知道那些個儒生們造的什么孽？青瑤不肯裹腳，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裹腳就不過日子了？

所以祖母聽自己兒子的說法，氣得要死，這個兒子就跟他爹，還有那些儒生們一樣，非要認為女子要裹腳，把青瑤這樣一個好好的女兒逼成這樣，氣不打一處來。

孟子方被母親這樣一呵斥，對著母親磕了一個頭，就站起來急忙跑去接青瑤回家。而喬慧芝則是跪在母親床邊，大氣不敢吭一聲。

祖母的臉色比冰還要冷。對著這個儒家的媳婦，祖母雖然也敬重她，知道她這些年兢兢業業的持家不容易，可也不能為了裹腳害了自己的女兒啊！都不知道這些儒家的女兒怎么就這么迂腐的？真是氣死自己了！祖母想到這兒，就冷冷的無視喬慧芝。背對著喬慧芝，粗粗的喘著氣。任憑喬慧芝給自己跪著拍背也不搭理她。

而此時馬文君也知道消息跟著過來了，極為真誠的陪著喬慧芝跪在一邊，心里則是雀躍起來，聽老夫人的呼吸，好像是喘不過了氣似的。而身邊的這個女人已經不再高傲，而是低低的跪在這，心里真正是痛快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