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花縝對她道,坐在井沿上,開始慢慢往下滑。井壁光滑,放不下去手,花縝的靴子在下面摸索著,竟然發(fā)現(xiàn)一些深深淺淺的坑。他用手摳住井壁上的那些坑,身子朝下沉。
薛黎洛撲到井邊。花縝在井里抬頭,道:“不要擔(dān)心,洛洛,我不會有事的。”
薛黎洛咬了咬唇,道:“花縝,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不然我的良心會過不去。”
花縝微微一笑,繼續(xù)朝井下移動。微型的手電筒綁在額頭,他看清那些所謂的坑洼其實是被利器鑿出來的。
越往下,空氣越濕冷,混淆著淤泥的惡臭。花縝微微皺眉,抿了抿唇。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花縝的手臂酸痛無比,下面很有可能是龍?zhí)痘⒀ǎ粝氯セ蛟S會尸骨無存。花縝只好振作精神,勉力繼續(xù)下移。
又過了不知多久。花縝的靴子探到濕軟的陸地。他踩了踩,發(fā)現(xiàn)到了淤泥堆積的井底,好在淤泥不多。花縝用手電筒照了照,這個井竟然連接著一個巖洞。地下巖層在光下閃爍著晶體特有的光亮。上面是一個個如同筍尖般的石鐘乳,下面是一處處黑暗如幽潭的暗流。
巖洞中氣流極冷,暗流上漂浮著一塊塊的冰層。
花縝凝視著水流,將手里的繩子搖晃了三下。
繩子的顫動傳到手心,薛黎洛的一顆心稍稍放回去一些。“下面沒有危險。”她對黎嘉說,“嘉嘉,你先下去。”
花縝從腰上解下繩子。薛黎洛將繩子拽了上來,綁在黎嘉腰上。
因為下面有人接應(yīng),黎嘉的心情放松了許多,下來的速度也快了些。
最后薛黎洛也平安下來。三人一起呆呆看著這井底下的別外洞天,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難道這就是這個古屋的秘密?”黎嘉問,口氣中滿是不確定。
這個巖洞也不算是什么寶貴的地方,夏天的時候來避避暑還可以。但是入口為什么要做的這么隱蔽,還單獨為它建造了東廂房掩人耳目?
花縝搖了搖頭,“什么秘密暫且先別去追究了,找到出口才是目的。你們看這些暗流。”
黎嘉和薛黎洛隨他目光望去。那些黝黑的水,載著浮冰,朝同一個方向流去。
薛黎洛點了點頭,“找到水流的源頭應(yīng)該就能找到出口。”
黎嘉道:“那就沿著水流找吧。”率先朝上流走去。這地方奇寒無比,再呆下去,黎嘉怕自己會被凍成冰棍,杵在這里。
薛黎洛和花縝跟在她后面。越走地勢越高,空氣越寒冷。黎嘉覺得他們像是走到了北極。
連續(xù)走了兩個小時,仍舊沒有看到盡頭的跡象。黎嘉坐到一塊巖石上休息。
他們到的地方暗流已經(jīng)被冰封。薛黎洛站在凍成冰塊的潭水上,表情略有些無助。
花縝用手電筒照了照前方,黑漆漆的看不到什么。
“休息一下吧。”薛黎洛道,說的話都變成白氣,消散在空氣里,“我的背包里有食物……”
她彎下腰翻弄背包,尋找上午塞在里面的面包和火腿。漆黑的冰層下有幽暗的光亮閃過,水流涌動的聲音在山洞里聽起來分外悠遠。
花縝看向那片深潭,眸光微微凝聚。他深色的瞳孔微縮,叫道:“洛洛!”
薛黎洛抬頭望向他,在她反應(yīng)過來之前,腳下的冰層破裂,一個兩米多的怪物用它堅硬如同鎧甲的身體撞碎了冰層,跳了出來!
薛黎洛慌張的眼睛正好對上惡魔墨綠色的瞳仁,披滿鱗片的怪物張開血盆大口,朝她撲了過來。
在那怪物的口涎落到薛黎洛臉上前,薛黎洛被人推到一塊巨大的浮冰上,腳下的背包瞬間掉入潭水中,幾個暗流翻滾,消失的無影無蹤。
“花縝!”薛黎洛趴到浮冰邊上,看著水流中的人影,叫了出來。
花縝將薛黎洛推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卻落入水里。慌亂中他只來得及脫掉身上累贅的皮草外套,只穿著襯衫泡在冰冷如雪的水流里。那個怪物又撲了上來,這次的目標(biāo)是花縝。
黎嘉站在岸上,變故發(fā)生在一瞬間,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她驚恐的握緊手里的手電筒,手電筒的光芒射向那頭怪物,為花縝鎖定目標(biāo)提供方便。
那是一頭四腳的兩棲動物,長著鱷魚的頭,身上布滿漆黑的鱗片,在手電筒下閃閃發(fā)光。四只帶蹼的腳掌上長著尖利如鉤的爪子,兩條后腿粗壯有力,顯然是為了方便在陸地上直立行走。
井壁上的那些抓痕,應(yīng)該就是這怪物留下的。花縝暗忖,微微瞇起眼睛,在怪物撲過來之前,迅速游到了另外一處地方。
怪物墨綠色的邪惡瞳孔散發(fā)著幽幽的光,它潛入水底,消失了蹤跡。黎嘉用手電筒四處搜索,仍舊找不到那令人恐怖的生物。
花縝轉(zhuǎn)身道:“洛洛,你快到岸上去。它潛入水里是為了更好的攻擊,現(xiàn)在敵暗我明,對我們十分不利!”
薛黎洛跪在浮冰上,朝他伸出手,道:“把手給我,我們一起上岸。”
她說完這句話,冰層突然被一陣極大的力量撞擊了一下。薛黎洛身體微震,抓住了浮冰邊沿。墨綠色的瞳孔在暗流底下閃著冰冷的寒意,那只怪物又撞了一下冰層。薛黎洛抬頭,見花縝正朝這邊游過來,忙道:“不要過來,你、你快到岸上去!”
花縝像一尾白色的魚,逆流潛入薛黎洛所在的冰底,推動浮冰,朝岸邊游去。那只怪物不停的撞擊冰層,它餓了幾十年,現(xiàn)在是想留下兩個獵物,供它饕餮一場。
冰層碎裂,薛黎洛掉入水里。陰寒的水流讓薛黎洛打了個哆嗦,花縝游過來,攬住她的腰。黎嘉在岸上尖叫,提醒他們注意身邊的危險。薛黎洛耳邊什么都聽不到了,黑夜中只能看見花縝亮亮的眼睛。薛黎洛啜泣了一聲。
花縝,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會補償你。
怪物朝他們張開血盆大口,花縝扭身,在水中竟然也分外靈活,右手給了它一個勾拳。拳頭打在怪物的脖子上,像是撞上了一塊鎧甲。怪物的利齒在他手臂上劃出一道深且長的口子,鮮血迅速的流出,染紅了水流。
血液的味道刺激了饑腸轆轆的怪獸,它墨綠色的眼睛射出兇殘的光芒。
“洛洛,你快往岸上游!”花縝在薛黎洛耳邊囑咐,朝怪物游了過去。
“不要!”薛黎洛大驚。他會死的,光是手臂上那條傷口,泡在水中,就足以迅速讓他流血殆盡而亡。“花縝,不要,你回來!”她哭了出來,淚水瞬間泛濫,流滿了臉頰。
薛黎洛撲棱了幾下,朝花縝游過去,卻被人拖住手臂。黎嘉從后面拉住她,道:“快走,他支撐不了多久。”她也下了水,被暗流凍的臉色青白。
“不可以!”薛黎洛大叫,“我們不可以丟下他!”她擺脫了黎嘉,奮力朝花縝游去。
花縝在水中輾轉(zhuǎn)騰挪,準(zhǔn)備消耗怪物的體力。那怪物似乎知道他的意圖,想要速戰(zhàn)速決。一陣尖利的怪叫從它口中發(fā)出,聲音極其刺耳,在巖洞中久久回蕩。怪物揚起巨大而有力的蹼掌,朝花縝撲了過去。花縝躲閃不及,水流急速的帶走他的溫度和體力,他已經(jīng)漸漸不支。那只蹼掌朝胸口壓了過來,四只利爪在他胸前劃出血紅的印記。花縝皺了皺眉,感到深深的力不從心。他現(xiàn)在只希望薛黎洛可以趁著他被吃掉的時間回到岸上,跟黎嘉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