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為垓州添了一層暖意,拭去了雨后的潮濕,仿若一層白紗,讓一切顯得柔和而美好。
市集上,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慢悠悠地走在街上,寧木槿嘴角輕揚,她喜歡這樣的熱鬧,普通卻不單調,能在一夜風雨的落魄后享受這樣溫馨的清晨,她的內心有種小小的滿足感。
抬眸望去,街角的盡頭是家小面館,寧木槿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一碗陽春面。”寧木槿沖著小二淡聲說道。
“好嘞!給這位姑娘來碗陽春面!”小二朝里面高喊一聲。
點了面食,寧木槿習慣性地選擇了店里的角落,臨窗托腮,望著來來往往的行人,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面很快就送了上來,寧木槿拿了筷子準備開動,這時,店內突然進來了兩名官差,一老一少,引起了寧木槿的注意。他們渾身濕淋淋,模樣疲憊,看上去有些狼狽,一進店里便都迫不及待地趴坐到長椅上休息。
“張大叔!李大哥!這么早出來辦事啊?”小二熱情地迎了上去,樣子似乎那兩個官差有些熟絡。
“哎,是啊。官道那邊又出現劫匪了,天還沒亮,我們就冒雨去了,現在才回來。快把爺們給累死了!快給我們都上一份大碗的!面多放點!”較為年輕的官差氣粗道,他應該就是小二口中的李官差了。
“兩份大碗陽春面!”小二一愣,即刻幫他們喊了面,而后皺眉問道:“我聽說還出了人命了!這回又殺了誰?”
“誰?哼!是蘇員外一家,他們昨個兒去外地做客回來,命不好碰上了劫匪!”李官差拍桌而起,憤怒道:“你沒看那個慘狀!蘇員外那未出嫁的女兒死前還遭人強暴了!氣死老子了,要是讓我抓到那群野戎羔子,我非活活扒了他們的皮不可!”
“哎呀!這天殺的離國,欺負我們南羽朝沒人嗎?”
“是呀!這么亂了,這垓州還有哪天太平啊!朝廷怎么就不派個大將軍去滅了離國啊!”
“大將軍?哼!自從寧將軍走了后,我就沒瞧過哪個大將有那迫力!能將離國在一舉殲滅!”
“那怎么辦?這離國都快把我們垓州活活吞了,朝廷難道讓我們坐著等死?”
“……”
頓時,店內沸沸揚揚,眾人表情均忐忑不安。
“好了好了,都給我住口!都還沒確定是不是離國做的案,大家不要這么早下定論!發生了命案,衙門自會處理,大家議論歸議論,但不要危言聳聽!不然我一個個抓回衙門處理!”年紀大點的張官差瞪視了周遭一眼,大聲呵斥道,而后憤怒地掃了眼李官差,罵道:“官差要有官差的樣子,你這是做什么?唯恐天下不亂?趕快吃完面!回衙門報到!”
“……”一時間,所有人望著張官差噤了聲去,表情微慫。
店內變得十分安靜,靜的有些僵滯。
“小二,一碗陽春面,送到靠窗的那位姑娘那里!”
突然,一道儒雅好聽的聲音傳入眾人耳里,化解了這一刻的尷尬。
“欸!好的,客官稍等!馬上就來!”小二馬上回道。
其他客人開始議論起了其他話題,店里恢復了平常。只是,卻苦了寧木槿。
她嘴里正吸著一根面條,然在聽到這一聲音后,瞬間岔了氣,劇烈嗆咳起來。
她抬頭一看,輕蹙眉角,夢魘啊!這云浚怎么每次都能在不適當的時候出現,然后成功地掃了她吃東西的興致!
“吃面條也這么不小心?”溫柔干凈的聲音近在咫尺,云浚慢條斯理地坐到了她的身邊。
寧木槿絕望的嘆氣,捂著發疼的喉嚨嗟嘆道:“你若沒出現,我會吃的好好的!云浚,做人不能這么不厚道!”
“嘖?你還敢說?你昨晚說要請我,今早我去找你,你卻出門了!不厚道的人是誰了?”云浚沖著寧木槿露出一臉委屈,眸底卻顯著興味十足。
“咳咳……”寧木槿再度咳起,欲罷不能,滿面通紅。
“嘖嘖,快喝口水。你看你,嗆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云浚倒了杯水擺到寧木槿面前,并伸手輕拍寧木槿的背,幫她順氣,卻好巧不巧碰到了她背上的傷口。
“啊……痛!停手……別碰我!”寧木槿哀叫,她能感受到背后的那一片瘀傷在那一瞬抽了她的神經一下。
“你受傷啦?”云浚驚問。
寧木槿哀怨地用眼神控訴,瞪著云浚,拉長了臉。為何他一出現,她總沒好事!
讀懂了她眼中的訊息,云浚搖了搖頭,狀似感慨地表示:“這只能說是巧合,證明我與你有緣!”
無恥的男人!寧木槿閉眼平復呼吸,而后埋頭吃面。
“客官,您的面。”小二將熱騰騰的面端上來。
云浚從桌面的筷桶中抽出一雙筷子,開始吃面。
寧木槿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只剩下幾片菜葉的碗,連忙打筷一撈喂進嘴里,然后胡亂喝了幾口湯,將面碗往前一擱,招呼小二道:“小二,結賬,連他的份一起算!這頓我請了!我們兩不相欠了!”
云浚有些僵硬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寧木槿一眼,扯唇道:“你就請這個?”
“對啊!”寧木槿回答得理所當然。
“那等我吃完!等會我們一起去逛街!”云浚揚唇一笑,對寧木槿的狡詐行為表示寬容,而后主動提議道。
“不了,我沒空!”寧木槿揚了揚手,欲轉身離開。
“很快的!”
誰知云浚一把抓住了她,將她重新拉回座位上,寧木槿繼而甩開他的手,兩人這一拉一扯中,云浚已然兩三口將碗內的面解決了。
他抬頭對寧木槿揚了揚眉,笑道:“我說很快的!”
“那你還不放手!”寧木槿恨恨道。
“我們一起不好嗎?我看他們也是拉著手一起逛街的。”云浚看著寧木槿,笑得意味深長,眸眼似有意無意地撇向了窗外。
寧木槿隨著他的視線望了過去,赫然看到了離然,自然還有那舞姬,傾城。他們站在一起,傾城親密地將手搭在離然的胳膊上,離然亦拉著傾城的手,兩人之間儼然如一對璧人,惹來不少行人的注視。
身體一滯,寧木槿怔怔然地望著,一時忘了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
也許,眾多的關注中,離然感受到了她強烈的視線,沒有意外的,寧木槿等來了離然的回眸。
隔空的相望,他愕然,但只是一閃而逝,她莞爾,卻僅是禮儀笑容。
寧木槿轉身要走,云浚卻是依舊死死地拉著她,定定地看著寧木槿,出聲說道:“你就這樣逃了?”
寧木槿搖了搖頭,淡聲否定,“不,我去跟他們打招呼。”
“可要帶上我?”云浚眉開眼笑,讓寧木槿有種狂扁他的沖動。
甩開他的手,寧木槿斜睨了他一眼,冷聲道:“敢過來我就殺了你!”
語畢,寧木槿毅然踏出店門,向離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