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一時,月桑國已是數(shù)天。
中秋已近,月如圓盤,而人染凄涼,整個蕭王府因鳳洛歌的陷入昏迷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她盡受百姓愛戴,卻不曾落得一次善果。
此時,蕭王府內(nèi)的幾名丫鬟在鳳鳴閣進進出出,慌亂得不可開交,一股濃濃的憂愁回蕩在所有人的臉上。
王妃昏迷至今未醒,卻不慎流產(chǎn),誰也不曾料想過一代巾幗紅顏能引領(lǐng)萬千鳳軍救民于國難,卻無法安好地保住一個尚未出世的小小生命,他們實在不敢想象王妃醒來會是怎樣的一個狀況,如今而言,他們更希望王妃能繼續(xù)靜靜睡著,暫時遠離這場悲劇。
可惜老天不從人愿,鳳洛歌在接產(chǎn)婆婆剛為她清理完后不救,她便渾渾噩噩幾欲蘇醒,雙眼終是在眼皮輕顫了一陣之后緩緩地睜開。
“王妃……”兒見鳳洛歌醒來,輕輕驚呼了一聲。
鳳洛歌沒有回應(yīng),只是淡淡地環(huán)視了屋內(nèi)一圈,目光落在一件來不及清理的血紅羅裙上,裙上的血跡全部集中在裙下方,她的手若有所覺地覆上自己不在凸起的小腹那一刻,一種叫絕望的傷害沁入了她的身心,所有的情緒驟然全部糾結(jié)在一起,讓她幾近崩潰,淚像凝結(jié)在體內(nèi),每流出一滴,她都要受盡極大的痛苦。
名兒見鳳洛歌如此,暗叫不好,連忙轉(zhuǎn)身跑出了鳳鳴閣。
鳳鳴閣外,月蕭然、逸塵等人都焦急地等待著,他們忘了彼此的身份,一心只記掛在屋內(nèi)的那人,立場、感情、甚至孩子都無所謂,只要鳳洛歌無事就好。
當(dāng)名兒出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憔悴的面容、焦慮的步履、凄涼的擔(dān)憂同時出現(xiàn)在了兩人身上,不同的是,他們之間,一個俊美霸氣,一個絕塵飄逸,咋下名兒不禁思慮,王妃被這樣出眾的兩個男人一同愛上,不知是苦是甜。
“怎樣?”
“如何?”
月蕭然與逸塵一見名兒從鳳鳴閣出來,跳動不安的心頓停止了律動,目光灼灼地盯著名兒問。
名兒咬唇搖了搖頭,一想起鳳洛歌的情況,眼眶不自覺泛紅,聲音哽咽道:“王妃醒了……可是……”
話未說完,月蕭然與逸塵的身影早已飛撲而入,同等在鳳鳴閣外的洛嘯與張蒙行也緊緊跟隨在后,進了屋內(nèi)。
“洛歌……”
兩個大男人來到鳳洛歌的床榻,見到的是鳳洛歌失魂落魄的模樣,像死寂了般,除了面頰上滾落的晶瑩,鳳洛歌安靜的如同一尊雕像,不吭不聲,對外界全不理會。
月蕭然與逸塵皆露出心痛的表情,他們從認識她到現(xiàn)在,從未看過這樣的洛歌,似乎她的心隨著那脆弱的生命失了活力,對這個世界再不牽掛。
“出……去。”艱難地發(fā)出聲音,卻是細弱得可憐,鳳洛歌除了開口,身體仍舊一動不動。
“洛歌……”月蕭然痛苦地輕喚著鳳洛歌的名字,然而卻無力得讓他刺心,他痛恨現(xiàn)在的自己,幫不上洛歌的一丁點忙。
“我很好,謝各位關(guān)心,請大家……出去。”
聽不出哭腔的音力反倒更讓人揪心,逸塵不發(fā)一語,雙拳緊握,看著洛歌的眸底一片黯然與悔恨。
“若各位執(zhí)意要看洛歌落魄的樣子,那請自便吧。”
見入屋的所有人都紋絲不動,鳳洛歌涼涼地勾起唇角,毫無溫度地說道。
“我們都出去吧,讓她一個人好好靜一靜。”
終于,張蒙行狠心一把,與洛嘯兩人將兩個不見動靜的男人強行拉出了鳳鳴閣。
鳳鳴閣內(nèi),再次恢復(fù)了一片靜謐,鳳洛歌若有所思地望了緊閉的雕花木門一眼,繼而垂眸繼續(x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雙眸暗淡得如痛一潭死水,不起一點漣漪。
也不知過了多久,空中陡然傳來一聲脆響,悠揚婉轉(zhuǎn)的笛聲自蕭王府的某一處傳來,曲聲曼妙,韻律純凈,宛若天籟,瞬間如一縷清風(fēng)慢慢在整個蕭王府驅(qū)散開來,能撫慰人心般,在所有人沉甸甸的心胸上抹上了一股清涼。
當(dāng)人們開始留意吹笛人時,驀然發(fā)現(xiàn)一名青衫男子如同魑魅般出現(xiàn)在鳳鳴閣的院落中,而笛聲也隨著他的移動而漸漸清晰明了起來,男子如水,溫文爾雅,美若天神。
“啊……你是那個人……”名兒驚異叫起,她認得此人。
來人是云浚,不僅名兒認識他,逸塵與月蕭然都曾見過他,那個曾經(jīng)一度出現(xiàn)在鳳洛歌身邊的男子。
云浚對周圍人的注視未有理會,而是全神貫注地吹著手中的玉笛,他別無所求,只希望能用自己口中的綿音為鳳洛歌帶來一丁點的舒適,而其他人也沒有一個上前阻撓,此時此刻,哪怕一點聲音也好,只要能幫屋里的那人減輕痛苦。
笛音陣陣,柔聲入耳,確實引起了鳳洛歌的動靜,雕花門被從里推開,鳳洛歌一身虛弱,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面前。她雙眼目不轉(zhuǎn)睛望著云浚,眸中飽含難言的激動與驚愕。
一步一步,鳳洛歌緩緩地走近云浚,淚涌如流,雙手感動地捂住嘴巴,對著云浚喃喃念道:“千與千尋,你吹的……是千與千尋的曲子……云浚……你……”
說到末尾,鳳洛歌情難自禁,傾身撲到云浚的懷里嚎啕大哭,再也說不出話,有了發(fā)泄的對象,她的壓抑情感剎那間傾瀉而出,毫無保留地化作悲痛,淹沒在云浚寬廣的胸膛里。
云浚頓時也因鳳洛歌的一句話而出現(xiàn)錯愕的神情,當(dāng)場停下了吹笛的動作,怔怔然地瞪大雙眼看著鳳洛歌,半響,他顫抖說道:“洛歌……你……也是……”穿越的?
自覺將后面的話吞進了肚子里,眾目睽睽之下,他無法對鳳洛歌說什么,而一種難言的感覺剎那將他包圍,他伸手溫柔地撫摸著鳳洛歌的頭,靜靜的,他與她,彼此之間成為了對方在這世界上的另一種希冀,涼薄的心從此不感到孤寂。
鳳洛歌與云浚之間那股難以言喻的親切暗流,猶如一層天然屏障將鳳鳴閣庭院里的所有人都隔間在外,讓人無從介入。
一旁的張蒙行神色復(fù)雜地看著緊緊擁著云浚似抱著活下去的希望的鳳洛歌,暗自幽幽地嘆了一口,鳳洛歌能從屋內(nèi)走出固然是件好事,可是眼下這情景……無疑當(dāng)場在月蕭然與那端木將軍……的心口上下了重重的一刀。洛歌……與這陡然出現(xiàn)的男子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而他又是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