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梳著婦人髻,頭上包著一快花布,做農(nóng)婦打扮的婦人咚咚咚的磕著頭,弓著身子大聲的呼喊。
“青天大老爺,你就可憐可憐我們把,就接了這訴狀把……”旁邊的女人眼底滿是淚珠,盈盈的跪拜了下來,也弓著身子,眼神里滿是擔(dān)憂。
“是啊,青天大老爺,妾身的相公也是一月未歸,妾著實是擔(dān)心得很,以往就算接活兒,至多不過出門小半月,如今卻一月未歸,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叫妾身如何活啊……”一個用淺紅色刺繡花布包著頭的婦人,小聲的啜泣著,一邊哽咽的大聲開口喊著,一邊用袖子抹了抹眼淚。
可盡管她們喊得喉嚨都有些嘶啞了,里邊的人卻似乎還是無一絲要開的跡象……
“青天大老爺,若是不接了我們的訴狀,今日妾身就在這長跪不起!讓所有人都知道,您這個縣尉大人當(dāng)官也不為民做主!反正妾身的相公沒了!妾身也不想活了!大不了一頭撞死在這衙門前…!”
一個憤慨而又滿是怒意的聲音響起,而她的嗓門十分大,這一聲下去,遠處之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簡林安的眉眼深了深,在旁邊聽了半晌,總算是明白了是什么事。
似乎是她們的丈夫都失蹤了,而且十分湊巧的是,都是銀匠的家屬,失蹤已經(jīng)一月未歸,看著地上烏泱泱跪著的一群婦人,眉心跳了跳,覺著這事定然不簡單。
若只是一個銀匠一月未歸,許是他外出游玩或是有其余事耽擱了,可若是一百銀匠在同一時間未歸呢,還能說是有事耽擱了么?這還能算做是偶然事件嗎?
這絕不是偶然事件。
同樣職業(yè)的人,才同一個時間點失蹤,這說明了什么?
這說明他們很有可能是出于同一個目的,或者是被同一批人叫出去的。
簡林安抿了抿唇,一言不發(fā)的走近了些,一張白凈的臉上滿是凝重??粗紫鹿蛑囊蝗喝?,走過去小聲的問道:“你們跪在這作甚……?”
她的眼神看向那處于一百人正中央的第一個發(fā)聲的用碎布包著頭的農(nóng)婦,眼神里帶著幾分凌厲。而底下跪著的農(nóng)婦在聽到簡林安這話時,眼睛一下就看了過來,在看到眼前的這個穿著白色長衫,眉目俊逸,氣質(zhì)清冷而無雙的模樣時,長嘆了一口氣。
她沒有隱瞞的全都說了出來。
“唉,妾身名綠柳,是江寧隔壁村吳山村人,我們都是這江寧城附近村子的,相公已失蹤一月了,所以跪這求縣尉大人派人出去尋相公,可不曾想在這跪了七日了,只是起初這縣尉還會派幾個人出去在城內(nèi)搜尋一番,可不論我們怎么說,縣尉大人也不過只是派人在內(nèi)城搜尋,也不派人出城去尋,說是不合規(guī)矩……”
她頓了頓,嘆了口氣,道:“可妾身知道相公定然是不在城內(nèi)的,這樣的搜尋注定是徒勞而反,可偏生這縣尉大人卻似跟沒聽到一般,固執(zhí)的在城內(nèi)搜尋了幾日便不在搭理妾身,如今不論我們?nèi)绾蜗嗲螅彩遣粸樗鶆樱缃窀情]門不見……”
農(nóng)婦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暗淡,她自然是知道這縣尉大人根本便沒把她們的這事給放在心上,她們幾次三番的求這縣尉大人派人去城外搜索,可偏這縣尉大人要么就跟沒聽到一般,甚至有時候還不耐煩的揮揮手,狠狠的呵斥她們。
“我們不過只是小老百姓,在這江寧城里,又哪能敵的過這縣尉大人的一句話呢,縣尉大人說我們的相公失蹤了,便是失蹤了,說不去搜,那便不去搜……”而那烏泱泱的一群人眼神里滿是哀婉,小聲的啜泣著。
包著頭的大嗓門農(nóng)婦眼神里滿是不忿,冷哼了一聲說道:“是啊,若相公在城內(nèi),我們這一百多人早就把城內(nèi)給翻了個底朝天了,哪用著官府這幾個人來湊熱鬧!”
旁邊的農(nóng)婦皺了皺眉,拉扯了她的袖子,小聲說道:“翠花,你不要命啦,這是在官府門口!小聲些,被里邊的人聽見了,你吃不了兜著走!”
隨即她的臉上有幾分落寞的嘆了口氣,低著頭道:“翠花,我們是民,沒法跟官斗!”
翠花的背脊挺得直了些,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卻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她冷冷的哼了一聲,一雙黑漆的眼里滿是怒火,道:“官府又怎么樣!這李元杰身為縣尉,卻不為民做主,只知搜刮民脂民膏!我們這可是失蹤了一百多人!他卻不管不問的!這算什么官……!我呸!”
她朝著官府的大門口猝了口口水,死死的盯著那扇沉紅色木門,仿佛要把這扇沉重的木門瞪出一個洞來般。
簡林安的眸色閃了閃,眉心皺了起來,淡淡道:“你們可有自己去城內(nèi)尋過……?”
底下的人聞言,又是一片啜泣聲,翠花哼了一聲,惡狠狠的瞪了這沉紅色木門一眼,道:“怎么沒去尋過,江寧城除了這官府里邊,哪一寸土地我們沒去尋過,人影子都見不到,人就跟憑空消失一般!”
綠柳的眸色怔了怔,忽像是想起了什么,復(fù)又說道:“若照我說,我們湊兩個銀錁子去到青蓮神君的廟里去求神君幫我們尋相公把,之前聽說隔壁村雨林村的有個女人的孩子丟了幾年了,她去求了個愿,就在當(dāng)日神使就把她孩子給送了回來呢!可神了!”
綠柳的神色里滿是希冀,小聲的朝著旁邊的人說道。
旁邊的翠花聞言,撇了綠柳一眼,冷哼一聲道:“什么青蓮圣君,哪有那么神,裝神弄鬼的……”
綠柳聞言,面色煞白,朝著周圍環(huán)顧了一圈,見似是無人聽見,便忙忙的捂住翠花的嘴,急急的道:“好妹妹,你可小聲些,這這話若是被青蓮使者知道了,可是要承受那挖心掏肺之刑,你可長點心!”
翠花面色僵了僵,眼神里依舊有幾分不忿,可卻只是冷笑了幾聲,倒也沒在說什么驚世駭俗的話。而旁邊跪著的一群女人卻來了興趣,原本那一雙雙通紅的雙眼都抬了起來,小聲道:“這青蓮圣使真有這么神…?若我們?nèi)デ罅耍婺軒臀覀儼严喙o尋回來嗎?”
綠柳的頭低了低,眼神謹(jǐn)慎的看了周圍一眼,眼神里帶著幾分希冀的小聲道:“可不是神了……!我們可都是親眼見著青蓮圣使們把她的兒子給送回來呢!這還有得作假!”
綠柳這話一出,底下的一群人討論的更厲害了起來,她們的眼神里都滿是希冀,甚至還有幾個已經(jīng)起了身,似是不打算繼續(xù)在衙門前跪下去了,面上都紛紛的露出了幾分笑容,似是準(zhǔn)備即刻便到那青蓮圣君的廟堂里去祈愿一般,連一刻都已等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