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身上的傷痕大多出自一人之手,而這人,卻并不是那些將士,因為他身上的傷痕,是用普通的大刀造成,而并不是將士所用的武器,而造成這個傷痕的人,卻是左撇子。
而后,每一天,她更是更為的肯定了這一點,這個黎副將,不是真的。可當時她并不知道,為何他們要這么做。可今日,她在看到這封信后,卻明白了。
要在朝廷,安插一個四品大將軍,難度自然是十分大的,所以青蓮教逆黨自然是想洗清這安之楷身上的罪名,而還有什么,比埋伏在韓穆霖與羅坤的身邊,以受害人的身份出現,引導他們查案走向一個錯誤的方向,讓黎副將來頂了他的罪更好呢?
而真的黎副將,如今定然沒死!不然他們不可能會放著真的不利用,而找一個假的來偽造成“畏罪自殺”,設置下這樣的一個圈套,讓他們來鉆。
若他們不知道這黎副將是假的,也毫不懷疑這安之楷是內應,那今日之事,定然會隨著他們腦海中的走向而去。
簡林安微微的勾了勾唇,眼中光芒乍現,眸子中滿是自信神色。
可惜,他們如今的對手是她,那便注定了,是失敗收場!
而今日的這個局,反而成為了肯定了自己腦海中的所有大膽的匪夷所思的猜想,而開始扭轉乾坤的轉折點!之前一直被他們牽著鼻子走,之后,是誰牽著誰走,還不一定呢!
“真想不到,這一切當真是他做的,可怎么會呢,我們十多年的兄弟情誼,黎兄怎會如此……”安之楷在一旁,聲音哽咽的開口。
他的雙眼通紅,憨厚的臉上滿是悲慟,看著地上那人的眼里滿是深深的情誼。
連羅坤,見狀都心有不忍,嘆了口氣道:“安兄節哀,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是如今斯人已逝,只是卻沒想到,這大軍中的內應,竟真是這黎副將……”
安之楷聞言深深的嘆了口氣,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換成了一句無奈的嘆息聲。
而韓穆霖只是深深的撇了一眼安之楷,卻沒有說話,在一旁自顧自的喝著茶,仿佛何事都不關心一般,只是偶爾瞟上一旁白色衣衫的簡林安幾眼。
她看著安之楷這般聲淚俱下的表演,勾了勾唇,淡淡道:“如今這大軍中的內應找到了,可如何找到這青蓮逆黨的巢穴呢?餉銀一日找不到,羅兄與韓兄也無法回開封交差,信州如此多的災民可都等著這餉銀呢……”
安之楷皺眉道:“可如今隨那劫走餉銀已過了月余,想來那群逆黨早已換了地方,怎會還留在江寧這個個事發之地呢…”
王志遠聞言,點了點頭,道:“安將軍說的有理,劫餉銀如此大之事,那群逆黨應當不會再這江寧久留才是…”
羅坤聞言,垮了臉,桃花眼耷拉著,道:“啊…那天下這么大,我們去哪尋那群逆黨,尋那些餉銀去,怕是在就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吧……”
安之楷聞言,眼神里滿是自責與落寞,開口道:“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守護好軍餉,如今賑災銀盡數丟失,這責任應當由我一人承擔,還望韓大人據實稟報陛下……”
韓穆霖慢條斯理的斟了杯茶,斜斜的撇了安之楷一眼,道:“嗯,放心吧,我會跟陛下據實稟報的……”
安之楷聞言,愣住了。
簡林安神色古怪的撇了韓穆霖一眼,嘴唇微微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韓穆霖這人,似乎對一些人,還真是不愿意委屈自己,去說那些彎彎道道的東西。安之楷耗費了那么大的功夫,想把自己從這案子中摘出來,如今不過是想客套一句罷了,這韓穆霖,當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
不過,這種性子,倒是有趣的很。
簡林安淡淡的看了眾人一眼,開口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如今有人證物證,想來著黎副將應當是自刎而死,只是這現場先好生保護起來,也別破壞了……”
明明不像是自殺,可是為何尸體的死亡時間卻能正好對上,而且也恰好有人證在外邊看到了他的自刎過程呢?這其中到底有什么手法……?
她苦澀的笑了笑,這個案件,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法,如今連她居然都給難住了。
“倒是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不過如今有了這封信,陛下那也能有個交代……”羅坤嘆了口氣。
“哎,都是卑職的錯,卑職也沒料想到會出這等事……”王志遠臉上滿是懊悔。
兩人又勸慰了些許時候,你來我往的,客客氣氣了半天,才終散去。熬了這么久,她也有些疲憊了,揉了揉有些脹痛的太陽穴,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夜無夢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連雞都沒有開始打鳴,她便獨自的起身來到了西跨院,趁著大家還未醒時,她才能放開了手腳的開始查探這個案子。
可她剛一到西跨院門口,卻恰巧碰到了站在那一襲黑衫的韓穆霖,他在看到她來之時,微微的朝著她頷首點了點頭,道:“看來簡兄倒是與我心有靈犀……”
她扯了扯嘴角,心內有些無奈,誰跟你心有靈犀,明明她昨日晚上已經跟他說過了她今日早晨回來查案,這廝才故意這么早等在這的吧。
“進去吧,這里邊有蹊蹺……”
簡林安聲音帶了幾分冷冽,眼神里滿是沉重。
黑色衣衫的俊美男人定定的看著她,漆黑的鳳眸里帶著幾分認真,精致如白玉雕琢般的臉龐上帶著幾分清冷,他淡淡的開口道:“你派去莊墓村查探的那個丫頭還沒回府……?”
谷連雅已然去了八九日了,卻在沒有一點消息,想來應當是在莊墓村查到了些什么,她的想法應當是沒錯的。
她垂了垂眼,快步走進了屋子,小心翼翼的檢查好門窗,道:“還未曾回,想來應當是查到了些什么,那丫頭雖然看著是個熱鬧性子,實則極為大膽細心,極擅長交際,不會有什么事……”
韓穆霖聞言,沉默的點了點頭,坐在了椅子上,靜靜的在一旁看著他查案。
白色衣衫似雪,清俊面龐似仙。
忽然,他的心猛烈的跳動了幾分,有種莫名的他從未感受過的感覺,襲擊而來,他看著那清俊的白色衣衫的身影,幾乎讓他舍不得挪開眼。他向來不是一個舍得委屈自己的人,所以想看就看了,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
簡林安感到從旁邊射過來的一道炙熱的視線,有些奇怪的轉過了頭,撇了他一眼,看著那黑衫韓穆霖眼神炙熱的模樣,心底有些別扭,便冷冷的開口說道:“韓大人,你一大早起來,便是為了坐在這尸體旁邊喝茶的嗎…?”
她的話語頓了頓,似笑非笑的開口道:“看不出,韓大人竟然還好這口…”
韓穆霖的面色一僵,若無其事的撇過了眼神,道:“剛剛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不是在查案嗎,繼續吧……”
韓穆霖挑了挑眉,眼眉里滿是一派自然,只是偶爾那眼神依舊是十分制熱的粘在簡林安身上,也不做避諱,那光明正大的眼神倒是讓簡林安不好說什么。
簡林安默,自顧自的在房間里轉悠了起來。
她的視線在看到那邊案臺上的四盞銅油燈,愣住了,大晚上的,為何要點如此多的燈呢?這十分的不合乎常理。
聽婢女說,以往他從未曾把屋子里照的如此明亮過,而近日卻十分反常的,整個屋子里亮堂的在窗口能竟十分清楚的看到里邊人的人影,這根本不合乎邏輯,可他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簡林安搖了搖頭,視線掃了一圈,可忽然似乎那個窗臺下有什么東西。
她微微的瞇了瞇眼,走了過去,微微的低下了身子,手指捻起那地上那細長的東西。
似乎是鐵絲。
窗臺下,怎么會有鐵絲?
細長的鐵絲捻在手里微微的有些冰涼,鐵絲的兩頭,彎成了兩個小圓圈,似乎是為了固定什么一般,窗臺下怎么會有鐵絲呢?這東西,是用來干什么的…?
“窗臺上這樣的一根鐵絲,和昨日房內過為明亮的燈光,婢女親眼見到窗臺里的人影抹了脖子自刎,但卻沒有血液飛濺,血液的噴射狀十分奇怪,大多噴灑在了墻上,可尸體的位置,卻是位于窗臺下方,這些疑點,你能聯想到什么……”
簡林安面色里帶著幾分玩味,漆黑的眼瞳里散著冷光,冷冷一笑,道:“這個兇手,可真是煞費苦心,竟是布下了這般的大局,若不是前些日子已然肯定這黎副將是假的,此次怕是連我都會想不明白……”
韓穆霖抿了抿唇,眼神里有毫不壓抑的欣賞,他漆黑的眼瞳緊緊的盯著她,開口道:“你已經想明白了……?”
簡林安點了點頭,手指捻著那根鐵絲,越捻越緊。
這次的兇手的手法,她已經完全的想明白了,為什么婢女會恰好的在死者的死亡時間時,看到了死者的影子在窗臺那自殺,可是卻沒有看到血跡。
而重要的一環自然是,如何才能讓尸體的死亡時間對上外邊婢女看到的那一個死亡時間,而地上的那一灘水漬才是重點。
韓穆霖坐在一旁慢條斯理的喝著茶,看著站在窗臺處那白色衣衫的俊秀身影,和他臉上的那抹淡淡的笑容,微微的挑了挑眉,忍不住開口打擊道:“查出了兇手使用的手法,對我們揪出這青蓮教的幕后使者可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