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日在她拋出了一個誘餌后,他們果然很快便來咬鉤了,而晚上,派人來她的屋頂上方偷聽到了,她可能在城郊尋到了黎副將這個消息后,他們就算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也定然是會派人去的。
而后,他們派去的六人自然是沒能回來復命,他們雖然疑心,但是卻過于自信,不會相信她在這么短時間內,竟然會察覺到什么,所以認為,那六人很可能是被黎副將給使了什么詭計給干掉了。
因而,他們順勢從城郊的吳山村里,尋了一個既啞,又不識字的人來代替黎副將,說是在城東郊的村子里尋到的。
他們過于自信,根本不會想到,她其實提早便察覺到了安之楷很可能是內奸,在那一次是故意拋了一個假消息,來測驗他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內鬼。
他們自然不知道這是假消息,所以拋出了一個假副將,并且利用皮影戲的這個想法,來上演了一場,內奸愧疚自殺的這樣一個戲碼,并且還十分“貼心”的留下了他自殺前的遺書,好讓他們回去復命。
而若不是她提早察覺安之楷有問題,知道了城郊根本沒有村民救過傷患,甚至說,若沒有她在,很可能韓穆霖與羅坤便會被這樣的手法給騙過去。
而后,若他們真的帶著遺書回去復命,等到帶著人來這江寧城尋餉銀時,他們早就把餉銀變成了銀釵,首飾,早就人去樓空了。
這樣,他們既保下了自己在朝廷的內應,又不耗費絲毫力氣的把五百萬兩白銀給一口吞了下去。
真是好算計!
這樣的天衣無縫的計謀,就連她都不得不想替他們鼓掌。
可偏偏,這一切卻沒能逃過她的雙眼,可偏偏,這一切就這樣產生了偏差。
她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淺笑,忽然想到了什么,饒有興致的開口道:“你知道,那日那個假的黎副將,畫的這兩幅畫,說的是什么意思嗎…”
黑色眼眸,亮如晨星。
韓穆霖眼前一亮,道:“你已經解開了…?”
她點了點頭,唇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容,她的確是解開了,不過他說的內容,倒是對于她們查案,無太大的幫助就是了,不過,想來,這個假的黎副將不過是他們找來的替身,應當也不會知道太多的內情。
她拿出了之前那個假黎副將畫下的兩幅畫,擺在了桌上。
白色的紙,黑色的墨,歪歪扭扭的一個一個方塊,圈圈,沒有一個字。
羅坤的腦袋伸過來一看,看到這紙張上如此抽象并且歪曲的東西,傻眼道:“簡兄,那個假副將留下的,就是這……?”
簡林安點了點頭。
“……”
簡林安看著羅坤那徹底蒙了的樣子,淡淡的笑了笑,指著眼前這一副,一個圈圈的四周畫了四個圈,而圈圈上又畫了一道橫杠,應當能辨認那是圈圈是代表著江寧城,而那四道門則代表著東西南北四個方向的城門。
而他在城門的外邊一道大門,似乎是代表村口,而那一排排的方塊,排的整齊,而在其中的一個方塊里,他畫了一顆桃子。
就這樣一副抽象的畫,畫上無一個大字。
她微微的一笑,道:“這個上邊的大圈,應當是代表了江寧城,這個想來你們都能看出來……”
羅坤點了點頭,眨了眨他那漂亮的桃花眼,道:“的確是,一個大圈,邊上有四個小圈,應當說的是這……”
她笑了笑,復又繼續道:“這一排排的方塊,起初我認為是畫的城郊外的村子,可城郊的村子如此之多,但是這上邊卻沒有寫東南西北,所以才看到這幅畫的時候,我也十分疑惑……”
她頓了頓,見著羅坤那點了點頭,面上依舊帶著幾分疑惑的模樣,復又玩味的一笑,道:“可后面我卻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這圖上,沒有畫出武穆山……”
可四周的武墓山是一個標志性的東西,為什么沒有畫出來呢?
——白色的紙放在桌上,而她們也圍在桌旁,皺眉的沉默著。
若是有武穆山來做比對,那自然是一個十分好的參照,可這紙上,卻未曾畫出來武穆山。
可忽然,韓穆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的眼前亮光一閃,看著周圍的人都皺眉不展的模樣,狹長的丹鳳眼里閃過一絲小得意,面上卻不動聲色的昂著頭,淡淡道:“很顯然,說的是吳山村……”
吳山村?
周圍的人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
而他見狀,眼眸深處的笑意又多了許多。
簡林安眼神里閃過一絲意外,點了點頭,淡淡道:“確實指的是吳山村,無山,吳山……”
“……”
她看著羅坤臉上那跟見了鬼一般的神情,笑了幾聲,道:“就是這么簡單,只是我們都把它給想復雜了……”
“……”
羅坤仍然半晌回不過神來,拿起了那底下的第二張畫,瞪了半晌,試探性的開口問道:“那這幅,是不是讓我們保護她的家人……?”
簡林安點了點頭,眼神銳利,勾唇道:“這兩幅畫,就是想告訴我們,他家住吳山村,家還有三人,家的院子里有一顆桃樹,希望我們能好好的保護她的家人……”
羅坤瞠目結舌的聽著眼前一襲白衫的清俊男人那分析的頭頭是道的模樣,眼眸里閃過一絲震驚,雙眼睜的大大的,道:“簡兄真……真……”
真是神了!
就憑這樣的一幅抽象的畫,竟能分析的如此頭頭是道。
韓穆霖雖沒說話,但那漂亮而狹長的丹鳳眼里卻有了幾分波動,看著簡林安的眼神,更炙熱了幾分。
她看著他們的眼神,抿唇笑了笑,道:“這沒什么,不過是換了一個角度思考問題罷了,不過這對查案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幫助,不過說來,明日去到吳山村看看吧……”
韓穆霖點了點頭。幾個時辰后,夜色已深,韓穆霖與羅坤也消失在了濃厚的夜色中。
外邊夜色濃厚,黑色的夜幕遮掩了一切。
韓穆霖與羅坤輕盈的踏著月色,朝著城外邊飛奔而去。
江寧城,城北,莊墓村。
韓穆霖和羅坤看到眼前的莊穆村也有些微微的愣住了,就如同簡林安形容的一般,偌大的村子,此刻卻寂靜的如同死村,而門窗也緊緊的掩著,窗子里就連絲毫光線都沒有。
而最奇怪的是,后邊的吳山村,就如簡林安所說的一般,破舊不堪,而莊墓村也確實是如他們所說的一樣,屋子新亮,用漆漆的十分的整齊,甚至能看得出是才修繕過的。
可這兩間屋子,怎會差距如此之大?
韓穆霖的眼神深沉了幾分,看著眼前那黑漆漆的無一絲光亮的靜逸的村子,那緊掩著的門窗,連一絲光亮都未曾透出來,這讓他也覺得十分奇怪。
“這村子,還真是有些詭異,跟個鬼村一般,這家家戶戶都門窗緊掩著,沒一戶開著的……”
羅坤皺了皺眉,看著眼前的莊墓村,神色有些凝重。
韓穆霖點了點頭,淡淡道:“我們進去看看……”
穿著黑色衣袍的韓穆霖的眼神里一片淡然,狹長而漂亮的丹鳳眼里帶著幾分自信,站在屋頂,俯視著底下的那一個詭異的村子。
羅坤聞言,睜大了眼睛,桃花眼里帶了幾分猶疑,驚嘆出聲:“我們這算不算是夜闖民宅…”
韓穆霖聞言,似笑非笑的撇他一眼,道:“那你就到屋頂上呆著吧…”
說罷,一個漂亮的飛身,黑色的衣袂在月色中飄揚,深邃的眉眼里帶著些許的清冷,如墨的眼瞳里帶著些許的凝重,修長的身影片刻便消失在了羅坤的眼里。
羅坤有些無奈的看著眼前這個說走就走的身影,也一個飛身跟了上去,小聲嘟囔道:“倒是等等我啊,不就是夜闖民宅嘛,反正沒人知道,老天爺在上,若是不小心闖進了女人家的閨房,可千萬別怪罪……”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飛身的跟上去,看著眼前已經在別人院墻里的黑色衣衫的男人,開口道:“我說韓大人,這萬一你闖進了女兒家的閨房,先說好了,負責的是你可不是我,我可不替你背鍋啊…!”
他看著韓穆霖那轉過來的清冷的臉,和那雙帶著凌厲氣勢的丹鳳眼,他嘿嘿一笑,撓了撓頭,氣勢一下弱了下來,小聲道:“反正小爺我才不負責呢,是你叫我爬墻翻院子,私闖民宅的,我要是不明不白的娶了這姑娘,開封城里得有多少姑娘難過的夜不能寐啊……”
“……”
韓穆霖聞言,沉默了片刻后,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道:“里邊沒人……”
“我就知道里邊是女兒家的……”
羅坤話說到一般,眼睛瞬間睜大,桃花眼里滿是驚詫,驚呼道:“什么!里邊沒人,那這些村子里的人跑哪里去了?一到半夜就憑空消失了不成…?
韓穆霖的眸子深沉了幾分,看著眼前那緊閉的門窗,也沒有在理會后邊的羅坤,而是自顧自的站在了窗前,使出內力來推窗戶。
羅坤看著,嚇了一跳,目瞪口呆的說道:“韓大人,你這是真要私闖民……”
還沒等他說完,砰,窗戶被撞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