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知道如今她們已經(jīng)經(jīng)過了一番妝點,守城的兵士應(yīng)當認不出來,但是在看到那城門口士兵盤查的極為嚴格之時候,眾人的心里都有些緊張了起來
成敗在此一舉。
若是被城門守衛(wèi)攔住,引起了有心人注意,那她們可就麻煩了,馬蹄聲停了下來,從窗簾的縫隙外看去,已經(jīng)到了北城門。
外邊的喧鬧聲,士兵的叫喊聲,不絕于耳。
而從馬車的湛藍簾的縫隙中,能十分清楚的看到前方穿著盔甲配著統(tǒng)一刀的士兵手中拿著一張畫像對著出城進城的人一個一個的仔細從上至下的盤查著,甚至不放過一絲一毫的遮掩地方,就連帶了布帽的都得摘下來,仔細的辨認一番。
查的格外的認真與仔細。
見狀,她們也不敢托大,所幸她們也做了一番的遮掩。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了一眼那坐著安穩(wěn)如泰山般的少女,心里都有了一絲敬佩,佩服其的深思熟慮,和這般縝密的心思。
空氣都仿佛凝結(jié)了。
“里邊的干什么的,下來,全城戒嚴,要嚴查……”士兵的聲音在馬車外響起,聲音有些干啞,也帶著幾分不耐煩。
馬車上的氣氛驟變,就連平日里最為心寬的谷連霜的心里都咯噔了一下。
長衣袖下,谷連霜那雙纖細而骨節(jié)分明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兵老爺,這里邊是我的相公與長姐,我們原本是壽州的,來這邊看親戚,可沒料想到長姐得了病,唉……”連霜的聲線故意放的低沉了一些,有意的遮掩她原本的聲線。
谷連霜拿袖子抹了抹淚,眼眉里滿是擔憂,而她的頭上包著碎花布,整個皮膚也涂黑了些,看上去真如普通的鄉(xiāng)下農(nóng)婦一般。
外邊的士兵瞅了她一樣,卻并不吃她這一套,十分不耐煩的朝著她揮了揮手,呵斥道:“讓開讓開,不論是什么病都得詳查,這可是王大人親口吩咐的,如今在這江寧城,可都是王大人說了算,他說了,無論是什么情況,哪怕是死人棺材都得給他撬開來查!……”
“給我讓開,嚴查!”
坐在里邊的七七與羅生聞言,連脊背都僵直了幾分,而黎方彥也有些緊張了起來,薄唇緊緊的抿起,甚至連臉頰上都冒著虛汗。
可唯獨簡林安,卻安穩(wěn)如泰山一般,脊背挺直了坐在那,半闔著眼睛,閉目養(yǎng)神。
光線猛然間大了幾分,原本緊閉的馬車簾子被掀了開來,外邊的冷空氣一下就灌了進來,讓馬車內(nèi)的空氣降低了許多。
就算是簡林安坐在那,也能感受到前邊射來的那抹帶著幾分審視的視線,而后便能聽到后邊傳來的那幾聲中氣十足的喊聲。
“那個帶面紗的,把面紗取下來!要嚴查,你耳朵聾了嗎……”那個士兵手里拿著畫像,不耐煩的看著她。
她低垂著眼,遮掩住了滿眼的驚華,聲線捏粗了一些,畏畏縮縮的開口道:“兵老爺,我怕嚇著您,我這病來的突然,怕是染上了什么東西,所以……”
她的聲音里帶了幾分討好,眼神里又有幾分畏縮,把一個緊張的農(nóng)婦形象,演的活靈活現(xiàn)。
外邊的士兵聞言,眉頭不耐煩的皺了起來,開口打斷了她,道:“叫你摘下來就摘下來,羅嗦什么,快點,后邊的人都還等著呢……”
而這個士兵的話剛落音,便能聽到后邊傳來的騷動聲。
“就是啊,快點啊,等著出城呢都……”
“這擋在前邊,我們怎么出城啊,趕急呢!”
“可不是……”
“快點吧,磨蹭個什么勁,又不是什么天仙,真是……”
后邊人的抱怨聲也不絕于耳。
眼前拿著畫像的士兵瞟了她們一眼,不耐煩的指了指后邊騷動的人群,開口說道:“聽見沒有!叫你摘就快摘,又不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眼前之人便慢騰騰的摘下了面紗,他的眼睛猛然的看到里邊坐著的那個滿臉紅色膿包,甚至還有些還流著膿水的痘,話語僵在了嘴邊,捂著嘴干嘔了一聲,趕到胃里一陣翻騰。
而后邊的兵士也跟見了鬼一樣,猛的后退了兩步。
這哪是得病了啊,這明明就是瘟疫啊!
士兵的趕忙躲遠了幾步,連眼睛都挪了開,似乎生怕多看幾眼自己也會變成那般模樣一般,萬分嫌棄的朝著他們揮了揮手,開口道:“快走快走!這明明就是瘟疫,什么得病,快點出城……”
什么!瘟疫!
這兩個詞如一個重磅炸彈一般炸響在人群中。
旁邊的人聽了幾耳朵后,猛的后退了幾步,寸步都不敢靠近這馬車,仿佛靠近了便會傳染上瘟疫一般。而旁邊的將士更是捂著口鼻,手中的畫像被他們抓在手里,也不看畫像,揮了揮手,躲的遠遠的。
沒人敢在欄這輛馬車,甚至連靠近幾步都不愿。
噔噔噔……
馬蹄聲又繼續(xù)響了起來,車轱轆也順利的繼續(xù)轉(zhuǎn)動了起來,坐在前邊的谷連霜大氣也不敢出,感到自己手心里滿滿的都是冷汗,即使是離城門有些距離了,她的背脊依然是僵硬的。
馬車朝著翠花所在的李山村駛?cè)ィ鴱某情T口到李家村大致還需半時辰左右。
而七七與羅生看著外邊變幻了的景色,看著那一片輕幽幽的草地,原本僵直的背脊也放松了下來,長吁了口氣。
可七七和羅生一想到接下來的事情,面色依然是開心不起來,七七撅著嘴,坐在馬車里,眼睛依舊紅彤彤的。而羅生也只是緊緊的抿著唇,眼睛撇著窗外不說話。
簡林安笑了笑,看著即將到了李家村了,便從懷里掏出一封信,一封寫個她父親簡綸的信,黃色的信封上只有四個大字,簡綸親啟。
她笑了笑,把信遞給了七七,開口說道:“這封信七七你拿著,若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便把這封信給父親……”
七七看著那封黃色的信,面色驟變,她緊緊的抿著唇,腦海中炸響出了一個十分不好的消息,她不敢相信,十分別扭的不去接信,哽咽的說道:“小姐你回來自己給他,我不給……”
如果如今還不知道此事的兇險程度,那就是愚蠢了。而七七很顯然不是一個愚蠢的人。她知道小姐之前說什么沒有兇險,會回來,都是安慰她的,若真是沒有兇險,那為何要提前寫好這樣的一封信呢?
七七緊緊的抿著唇,一想到那仙姿玉色,看上去清冷實則內(nèi)心卻溫柔細致,卻又萬分聰穎的自家小姐,如今卻為了兩個剛認識一月多的人冒這般大的風險,她的心情萬分的復(fù)雜,但是看著簡林安那淡然的模樣,也知道勸說不了。
她決定的事情,無論任何人勸,都只是無果。
七七自然是認識到了這一點,于是默默的接過了那封信,一言不發(fā)的低著頭。
李家村到了,簡林安找到了翠花家,而翠花一如之前一般,耿直。見到她們來了,起初有幾分疑惑,卻不像別人一般,就連見外客都躲躲閃閃的,生怕青蓮逆黨會知曉。
而翠花在知道,簡林安是是女人之后,呆呆的瞪大了眼睛,站在了原地
“你是,簡公子,那個說要幫俺尋相公的簡公子……?”翠花愣住了。
怎會有這般驚采絕艷,這般特別的女子,她有些不敢相信。
簡林安抿了抿唇,淡淡道:“是我,這次來,是有事要拜托你……”
清冷的聲音讓翠花瞬間清醒了過來,她抿了抿唇,道:“什么事……”
簡林安微微的回過頭,看著站在她后邊兩個別扭的蘿卜頭,淡淡的笑道:“這兩個孩子放你家借宿幾天,如今我要去青蓮逆黨的手里頭把你的相公和我的朋友給救出來,而這兩孩子自然是不能帶,所以只能托你照顧了……”
她的話語頓了頓,面色又柔和了幾分,從懷里掏出了一些碎銀子遞給了翠花,笑道:“七七這丫頭喜歡吃甜食,有空若進城,多給她買幾串糖葫蘆,而羅生這孩子愛吃肉,也偏愛廬州菜,這些銀錢你拿好……”
翠花沒有推辭,爽快的接了過去,道:“妹子放心!這兩孩子俺定幫你照料好,不會虧待她們的……!”
七七與羅生聞言,兩眼通紅,可內(nèi)心卻又十分感動。
簡林安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面容嚴肅了起來,仔細叮囑道:“這兩孩子平日你可不能讓她們出來,得藏好些,就算藏在地窖子里也行,這幾日怕是不會安寧……”
話語里滿是凝重,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成分。
翠花愣了愣,仔細一想,也知道她是要去做什么,于是也鄭重的點了點頭,道:“妹子放心!這兩孩子定不會有什么事的……”
夜半,外邊的雞鳴聲都停了下來。
簡林安早已把臉上的那些偽裝給卸了下來,露出了底下那張漂亮精致如仙的面孔。
黎方彥是唯一一個見過手腕處蓮花紋樣的人,她便讓他把那紋樣給畫下來。畢竟若要入敵深處,各種的措施還得做好才是,而這手腕上的蓮花,是最重要的一點。
因為蓮花圖案太過特別,因此黎方彥倒是記得十分的清楚,他不過一會,便把蓮花紋樣給描摹了下來,雖然勾線勾的歪歪扭扭,但是也能看出一個大概。
畫完后,他吹了吹墨水,待到干了些之后,才放在了桌上。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映入紙上。她抿了抿唇,便開始在手腕處用顏料與胭脂調(diào)和而成的青色,開始用細密的毛筆一筆一筆的畫了起來。她并沒有學過畫畫,而只是偶爾無聊之時會涂鴉上幾筆,最多也不過就是能保證畫出來的線條不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