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慣來都是自私的。
而翠花在見到對方給了她希望之后,毫不猶豫的就出賣了她們,而未曾說出她們的目的,也只是因為希望她們把她夫君給救回來,上一個雙重保險罷了。
翠花的眼睛對上她那雙漆黑的眸子,看著那眸子里的清亮與透徹,也知道再說什么也是徒勞,便也不在做隱瞞,道:“他們說能滿足俺的愿望,你說的沒錯,所以俺便說出去了……”
簡林安的眸子里閃過一絲復雜,說不清的是失望還是什么,其實她這般想,也是合情合理。
她們非親非故的,背叛不是很正常嗎。況且能談得上背叛兩個詞的,一直是朋友。可翠花跟她們也只能算是有些交情而已,在相信她們還是相信青蓮派的那群人,她還是選擇了后者。
她自嘲的笑了笑,怪只怪自己,沒有把這些所有的假設都想全了,而當時她想,她們去救韓穆霖與羅坤,而銀匠太多,等韓國老來了,便一次救出來。而翠花知道她們是下去就她的相公,那便是與她們拴在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怎么著也不會亂蹦噠。
誰知道,會出了這等事呢。
想來,這群青蓮逆黨應是在城內沒有搜尋到她們的蹤跡,而后接到了那日晚上的人的消息,去到了她們之前藏匿之地,而后發現無人,便派人來這城外的村子里搜尋。
合情合理,不過是她之前沒料想到罷了。
簡林安自嘲的笑了笑,搖了搖頭,淡淡道:“你起來罷……”
谷連雅聞言睜大了雙眼,張了張口,不敢置信的開口:“小姐!你這就放過她了!若不是她!羅生與七七怎么會落入那群逆黨手中……!”
羅坤聞言,卻只是皺了皺眉,嘆了口氣,桃花瀲滟的眸子里有一絲了然。
韓穆霖動了動唇,皺起了眉,卻忽然看到了她那雙皮肉翻飛的手掌,眼中瞳孔緊縮,心如同被挖了一塊的難受,他猛的向前走了一步,再也顧不上其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她的手腕,翻過她的手,顫抖道:“你的手……”
血肉淋漓,沒有一塊好皮肉,甚至幾個水泡還十分頑固的呆在上方,原本白嫩如蔥的手,此刻卻是如此駭人。
谷連雅驚呼一聲,倒吸了一口氣,而這一想,也明白了,是為什么會弄成這般模樣,而此時她再也顧不上那邊的翠花,眼眉里滿是心疼,開口道:“小姐,這是放火之時,被火紅木炭燒到的……?”
火紅的木炭?!
放火?
用手掌拿著那火紅的木炭放在的被褥那邊,所以才弄成這般模樣?
韓穆霖那狹長而精致的眸子里滿是震驚,他第一次看到這般的女子,自己不聲不響的做出這般事情,卻也不開口喊一聲苦,一聲痛,甚至面色如常的跟著她們走了這么遠。
韓穆霖的面目中都有了一絲敬佩之色,可更多的卻是心疼。他說不上來此刻是什么感覺,但是他知道,他寧愿來幫著她承受這一切,也不愿意看著她自己承受。
谷連雅緊皺著眉頭,道:“你家可有藥材與紗布,這不趕緊處理一下,怕是日后都會留疤……”
她看著簡林安的右手,那原本白嫩如玉般的手變成了這般模樣,卻不喊一聲痛,甚至她的臉上卻掛著清淡的笑容,如沒事人一般站在那,還一直為別人而操心,這般的小姐,這般奇特而獨一無二的簡林安。
簡林安看著她們的模樣,淡淡的笑了笑,從韓穆霖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掌,淡淡道:“我沒事,如今還是先問清楚七七與羅生的事比較要緊,而這地方也不能久留……”
這并不是個安全的地方,可偏偏如今七七,羅生,黎方彥,谷連霜卻不知道怎么樣了。
韓穆霖聞言,緊緊的抿著唇,眸色中有一絲慍怒,認真的盯著她,道:“你這手在不處理就要廢了!你自己是大夫,難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情況嗎……!”
韓穆霖的話語頓了頓,強壓住了心里那翻騰的怒氣,強硬的開口道:“處理好了在走,就算有人來,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殺一雙!”
韓穆霖身姿挺立,戰立在那,身姿卓絕,面容精致如妖,鳳眸里帶著幾絲寒氣,但是卻格外讓她有安全感。
簡林安笑了笑,見狀也沒有在拒絕,她抿了抿唇,道:“拿烈酒和紗布來,酒精消毒,越烈越好……”
翠花見狀,點了點頭,連忙去到了后邊的廚房里把唯一的一罐子烈酒給拿了出來,放在了桌上,又從床底下翻出了紗布,遞給了簡林安。
韓穆霖看著那壇子烈酒,眉心緊緊的皺起。
這樣的烈酒,淋在手上,那鉆心的疼痛,連男子都幾乎要疼出淚來。
他張了張口,卻無法勸慰,這里沒有藥材,而酒是最好的土辦法。
他轉過了臉去,不忍在看。而簡林安看著眼前這一壇子烈酒,眉目間神色如常,沒有絲毫的變色。
她以前連用刀自己取子彈,而后用酒淋的事都干過,如今不過是燒傷罷了,這點疼,她還是能忍的,這也是在現代當FBI時,因為是華裔,所以任何的臟活,危險的活,都是派給她去干。
而她當時年輕,仗著自己身手好,頭腦靈活,什么拼命的事都去干,好幾次在生死邊緣徘徊,可偏偏就運氣好撿回了一條命,可是最后她卻沒想到,會穿越到這個鬼地方來。
簡林安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笑,當真是世事無常。
她神色自然的打開了酒蓋子,聞著那酒蓋子里傳來的濃烈乙醇氣息,她挑了挑眉,道:“這么烈?”
乙醇氣息十分濃厚,不亞于二鍋頭的度數。
翠花有幾分羞赧的點了點頭,眼眉里也有幾分閃躲,道:“俺相公喜歡喝烈的酒……”
在說道她相公時,她的眉眼里都柔和了幾分。
簡林安點了點頭,在趁她們沒反應過來時,一咬牙,左手拿起酒罐子,徑直淋在了手上。
酒順著右手流到了地板上,滴答滴答,濺濕了一片。右手原本已經麻木的疼痛在乙醇的刺激下,疼到了心眼里,即使是她,在那一刻都疼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起來。
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甚至比她中槍倒下的那一刻,還要疼。就像把那原本就鮮血淋漓的傷口撒了鹽放到火上烤一般,疼的她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刺激性的酒精從上至下的淋過那血肉淋漓的手,她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彎曲,顫抖,緊縮。這般的反應讓旁邊的韓穆霖都有些不忍看下去。她幾乎腦袋里一片空白,甚至臉上連表情都失去了。
韓穆霖轉過了身子的時候,便見到了她這樣的一副表情。
韓穆霖的鳳眸緊緊的盯著她,沒有說話,只是半晌后,往前走了兩步,拿起了旁邊的紗布,半蹲在桌旁,仔細的替她纏好。動作輕柔,似乎生怕又讓她在受一次疼。
鳳眸里滿是認真,精致的面容里帶著幾分動容。
而眾人也都被簡林安這般的動作驚駭在了當場,而看著她雖然五官都疼的扭曲在了一起,卻生生沒有喊出一句來,也讓他們發自內心的敬佩,發自內心的崇敬。
翠花坐在一旁,如坐針氈,她張了張口,道:“那俺的相公還能回來嗎……”
淡淡的一句話,拉回了那幾乎丟失了七魂六破的簡林安的神志。
她張了張唇,有幾分無力的淡淡開口:“四日后,能回……”
四日?
翠花的面容里高興了幾分,不知為何,聽到她說這句話,卻格外的相信她。
可翠花想到自己之前的那般動作,卻忍不住紅了臉,張了張口,面容里滿是羞赧,道:“妹子,都是俺的錯,俺當時鬼使神差的想著這樣能讓自己的相公回來,便說了出去……”
谷連雅聞言,冷了臉,冷笑道:“連兩個孩子都舍得交出去,呵,還指望我們幫你找相公……?”
谷連雅的眸子里滿是憤怒神色。她冷哼了一聲,眼眸里的憤恨神色幾乎要溢出來。她還想在說什么,但在見到翠花臉上的郁郁之色,與眼里的幾分內疚后,深知簡林安脾性的她,也沒有在說什么其它的話,只是臉色有幾分不好看的站在一邊,撇過了臉去。
翠花訕訕的笑了笑,低著頭,張了張嘴,最終是沒有說什么,只是沉默著把紗布與酒又收了回去。
谷連雅憤憤的冷哼了一聲,撇嘴道:“小姐,你就是心軟,羅生和七七今年不過十二,這婆娘竟這么狠心的把她們給交了出去……”
十二歲的孩子,當真是舍得!
谷連雅的眸色里閃現了一絲不忿,狠狠的瞪了那邊彎著背的翠花一眼。
那邊的翠花背脊一僵,動作快了幾分,把手中的壇子酒給埋好后,才直起了背,低著頭訕訕的開口:“這事俺知道俺做錯了,可你們事先答應了俺,要救俺的相公,如今莫不是要食言……?”
翠花的面色上閃現了一絲焦急,面上似乎有幾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而翠花見著谷連雅面色似乎不善的模樣,離得她遠了些,站在一旁,她張了張口,咬了咬牙,終還是開口道:“這次俺可是沒有把你們的行蹤告訴那群人,若俺把你們行蹤告訴他們了,你們早就被抓起來了……!”
她的聲音里有幾分急迫,言語里似有幾分威脅之意。
翠色衣衫少女,坐在椅上,青絲綰起,素手纖腰,面容一派沉靜,眸子微抬,只見那一雙漆黑寒眸里仿佛容蘊了萬千的山河的波蘭壯闊,深的仿佛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