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梳洗過后,她帶著七七跟羅生去了正廳。
才剛走到門口就聽到羅坤的聲音,而他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抑制不住的怒氣,而平日那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臉上也第一次嚴肅了起來,而身上似乎也穿著剛下朝的朱色圓領朝服,腰束革帶,頭戴黑色幞頭,桃花眼里沾染著薄怒。
“這個黃少傅,存心就是跟老師過不去!”
“韓兄你可看見了?今日早朝這黃少傅竟然還上折子說什么此時定然是國老所為,有親筆信做證,說國老意欲謀反,意圖引起兩派爭斗……”
羅坤氣得整張臉都漲紅了,胸脯也氣得一鼓一鼓的,修長的雙手緊緊地攥起,手背上青筋畢現。
韓穆霖的眸色一下深沉了下來,冷冷地一笑,淡淡道:“一條瘋狗而已……”
“你們昨日可有什么收獲?”
簡林安的聲音在門口淡淡地響起,她的一雙眉眼亮如星辰,白色衣衫襯得整個人清冷俊秀,鐘靈毓秀。
“簡兄!”羅坤轉過頭,朝著她點了點頭,一雙桃花眼里的薄怒之色淡了幾分。
韓穆霖也朝著她頷首,待她坐過來之后,慢條斯理地替她斟了杯茶,聞著升騰而起的茶香,聲音清淡地開口:“昨日我去倚花樓,確定了兩件事,第一,綠綺是西夏人,第二,西夏人應該不止兩個,最少有三個,算上清綺、綠綺,還有一個我們都沒注意到的神秘人物,很有可能同樣窩在倚花樓。”
他頓了頓,而后如墨般的鳳眸抬了起來,眸子里帶著幾分認真地開口:“而這個人,很可能比綠綺,清綺要高上一個等階,因為昨日我聽綠綺的語氣似乎對她十分恭敬。”
哦?還有一個西夏領頭人?
簡林安的眸子瞇了起來,腦海里一下閃過千思萬緒,她的聲音清冷而聽不出喜怒地開口:“我想,我們如今應該要去找一下皇帝陛下了,整件事情已經越發明朗了,拖得越久怕是對我們越不好……”
羅坤聞言,忽然又補了一句:“對了,昨日我去黃府倒是發現了黃大人似乎跟一個神秘人在交談,只是那人戴著斗笠,我也沒看清是誰,只是這黃少傅定然是有問題……”
簡林安聞言,眉心微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淡淡開口問道:“那人穿著什么衣裳,是宮里邊的人還是宮外邊的人……”
羅坤微怔,半晌后,有些驚疑不定地開口:“這么一說,似乎好像是宮里邊的,那人身上穿著的樣式似乎是宮裝……”
宮里邊的?
纖細修長而拿著瓷杯的雙手又收緊了些。
用完早膳后,原本她想休息半晌在院子里走走,可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迎面撞上了匆匆忙忙的張伯,張伯的面容上帶著幾分焦急和匆忙,在見到簡林安的時候,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公子,外邊張大人的人在等著呢,說出大事了,讓公子趕緊過去,還有李大人差人送了幾本書過來。”
書?
噢,對了,癡情花的資料書。
簡林安心中一喜,接了過去,把這本書直接地卷起來放在袖兜里。
放置好書后,她往外一看,果然看到穿著衙役服飾的大漢站在門口,而他的臉上滿是匆忙焦急,急得整個人在原地打轉,一雙手也止不住地抹著額頭上的汗,一雙眼時不時地往里邊瞟,在看到門口那一襲白色衣衫的身影時,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來。
“簡公子……”
簡林安微笑頷首,道:“出了何事,讓張堯兄如此一大早的便派你過來……”
那人嘆了口氣,咽了口唾沫,開口道:“又死了一個人,張大人現在在現場呢,讓我趕忙叫公子過去……”
又死了一個?!
簡林安的眼睛一下就睜大,被這個消息炸得暈暈乎乎的,她深吸了一口氣,看著那衙役的面容上似乎并不像作假,平靜了半晌后,開口問道:“死者是何人?”
衙役聞言,皺眉想了想,而后答道:“好像……好像……好像叫什么清綺。”
清綺?
簡林安聞言雙眼猛地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神色鄭重地一字一句地問道:“倚花樓花魁清綺?可確定是倚花樓花魁清綺?”
話語里帶著幾絲質疑,一雙銳利眼眸放射出寒芒,那眼中陡然散發出來的驚人氣勢讓眼前的衙役抖了抖,而后待到反應過來時,十分篤定地點了點頭,道:“對,對,就是她,簡公子趕緊上馬車吧,張大人讓我接您過去。”
簡林安抿了抿唇,這個消息如炸雷一般在她腦海里轟然炸響。
清綺死了?
從第一個案件開始就能肯定清綺是一個知情人,并且是西夏人,為何她就死了呢,西夏人難道還會殺自己同黨不成?她忽然渾身感到一絲寒冷,一絲從頭到腳徹骨的寒冷,就如夏日被淋上了一盆冰水一般。
簡林安抿了抿唇,叫上了韓穆霖與羅坤乘上了馬車朝著案發地點趕去。
案發的院子并不遠,從韓國老的府邸過來不過是一炷香的車程,因而不過是合著眼歇息了片刻,便感覺到馬車顫了顫后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
“簡公子,韓大人,羅大人,到了……”外邊衙役十分恭敬地開口喊道。
他們下了馬車后,只見眼前這個并不大的院子在一片鬧市區之后,看上去似乎也算是個十分隱蔽的地方。而最讓她心神一震的卻是那院子里的那棵開著綠白相間花朵的雪柳樹。
綠白相間的花朵在微風的吹拂下洋洋灑灑地偶爾掉落下幾片零碎花朵,配合上院房瓦的青白色,倒是顯得有幾分別致。
簡林安的步子頓了頓,視線落在那一棵雪柳樹上半晌后匆忙地走進了院子里。
院子里,女人的尸體直直地躺在雪柳樹之下,紛紛揚揚的白色綠色的花瓣一片片地飄落在她的身上,蒼白的美人面頰襯著眼前正在花期開放著的雪柳樹和地上那凋落的花瓣,原本血腥的事卻忽然多了幾分別樣的感覺。
美人黛眉彎彎,一張臉上毫無血色,精致的面容此刻卻顯得格外蒼白而無血色,被一層薄薄的花瓣蓋著,仿佛沉睡的花仙子一般,閉上了她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