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淡開口:“這位公子,我才剛檢驗過,我當了這么多年的仵作,想來應當是要比公子的經驗多上幾分的……”
簡林安聞言,絲毫沒有理會,只是繼續翻看著尸體,就如同進入了自己的世界一般,對其余話語絲毫不管不顧。
眼前的老仵作神色里有幾分不悅,多年來在開封城第一仵作的名頭讓他的內心也有些飄飄然了起來,此刻看著自己的權威被質疑甚至被挑釁了,心底已然十分不爽,聲音也沉了下來,淡淡開口:“張大人,老夫當了仵作十余載,驗過尸體可從未出過錯,張大人可是知道的……”張堯皺了皺眉,并未接話。
老仵作見狀,眸光里更為不悅了幾分,自然是認為眼前的簡林安挑釁了他的權威,因而整個人的眸色也陰冷了幾分,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簡林安說道:“這位公子,你再如何勘驗,也是驗不出什么的,經老夫的手驗過的尸體,從不會出錯……”
簡林安沒有理會他,一雙眼睛就如同最精密的儀器一般掃視著眼前的尸體的狀況。
手臂、胸、腿……處處都沒有查到針口痕跡,可半晌后,她忽然看到脖子頸動脈處似乎有著一個細小的針口,而這個針口似乎比一般針口稍稍大上一些,而且那個位置也正好被衣衫的立領與頭發所遮蓋,只要稍不注意,便十分容易漏掉這一處。
找到了!
簡林安眼中精光大盛,眸子中也終于閃現出了一抹亮眼的光芒,她長長地呼了口氣,這才注意到了一旁站著的仵作,淡淡地笑了笑,朝著他開口說道:“有時候,查尸體不光是需要經驗,更需要腦子……”
一個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死去,只要是身死,定然是會留下線索的。而無論多么高明的兇手,總是會有線索遺留的地方,只是這線索是大是小、能不能抓得到就是你的問題了。
死亡原因找到了,原本那如迷霧一般神秘的案件也終于撥開了那冰山一角。
“身上并不是無痕跡,在脖子頸動脈處,有針口的細微痕跡,若不仔細看,十分容易被遺漏……”簡林安站起身,淡淡地看著他們說道。
“胡說八道,我剛剛根本沒看見什么針口?”老仵作漲紅了臉,眼神里有幾絲陰沉。
簡林安見狀,淡淡開口:“總有老眼昏花的時候……”
老仵作看著她這副模樣,心底閃過幾絲憤恨,十分不忿地走了過去,順著她手指過去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在頭發的遮擋下看到了一個十分微小的針口,這讓他的臉色猛然漲得通紅,訥訥地說不出話。
張堯、國老、韓穆霖與羅坤都紛紛地走了過去,看到了眼前的這個細微、確是真實存在的針孔,心底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張堯更是嘆了口氣,眸光復雜地看了簡林安一眼,開口道:“簡兄當真是厲害,如此細微的地方簡兄竟能注意到,能想到!只是我們并未查看到毒素殘留啊,這個針孔是用來干什么的呢?將軍是如何死的呢……”
針孔,冰凍。
一條細線猛然間把這兩個東西串在了一起,一道精光在簡林安腦海中閃過,讓她一下站了起來。她的一雙眼睛銳利如刀,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尸體。
死狀符合。
溫度符合。
傷口符合!
符合!一切都符合!沒錯就是這樣!
盡管她覺得萬分震驚,甚至震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但是這實是將軍死亡的真相。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只有這個結果,即使這個結果再怎么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前世,這是她最喜歡的福爾摩斯的名言。
張堯十分敏銳地注意到了她神色的變化,于是半晌后才小心翼翼地開口:“簡兄……怎么樣了,可否想到了什么?”
韓穆霖、將軍夫人、羅坤、韓國老聞言都紛紛眼神一凜,萬分認真地看著她,眸光絲毫不敢閃爍,仿佛怕漏掉一個字。
“是,我想你們一定不敢相信!”簡林安猛地吸了口氣,強行鎮定了下來,聲音卻依舊有幾分顫抖地開口。
張堯聞言,苦澀地笑了幾分,淡淡道:“如今六月天凍死在書房已然是讓我們感到駭然了,如今若不是簡兄,我們怕是連這個針口都發現不了,所以簡兄就說吧……”
簡林安聞言,點了點頭,開口道:“不知你們可否聽過硝氨酸?”
硝氨酸遇水之后快速結冰,在現代多用于速凍劑等,卻沒想到,古代人竟然還能想到這種方法來不動聲色地取人性命。
“似是有所耳聞……”張堯點了點頭。
張堯查案數年,比起他人來說,算是見多識廣,因而自然對硝氨酸也是有所耳聞的,只是這東西本身就十分神奇而且少見,他也只是見過寥寥數次。
他的眉心緊緊皺起,眼眸之中閃過幾抹不解道:“可是簡兄,將軍的死跟硝氨酸有何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