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屋里唧唧喳喳地吵鬧著。
四個女孩都在屋里翻箱倒柜,那樣子就像沒見過失眠的鄉(xiāng)下丫頭一樣。
唯獨只有一個慕容越,跟她們完全不一樣。
面色冷靜的有些凝重,側(cè)著身子倚著門框,背向著小木屋內(nèi)的四個人,獨自一個人,幽幽地看著外面出神。
那匹早上從青衣公子手里偷來,騎著招搖過街的黃鬃馬,在已經(jīng)被慕容越扔在了香滿樓的門口。
此時,一想到那匹黃鬃馬,腦子里立刻回想起了那風度翩翩,氣質(zhì)不凡的青衣男子。
印象里,那男子的那一雙幽深沉邃的雙眸,深深鐫刻于慕容越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散。
心里一想到這,慕容越臉上那一雙上翹的狐貍眼,眼梢上更添了一絲溫暖輕軟的弧度,兩腮上的紅云漸漸清晰。
目光所落的不遠處,一個灰白的墻腳邊,正有一朵嬌艷無比的艷色牡丹花,正旁若無人地悄然綻放……
午飯的時間很快就到了,大家也都翻遍了小木屋的每一個角落,初到小木屋的新鮮勁也已經(jīng)過了大半。
待到中午,一位面容和藹,不著纖塵的素面布衣青褂的中年廚娘,拎著一個巨大的雕花古樸食盒,按規(guī)矩行了禮,一本正經(jīng)地進來給大家送來了午飯。
廚娘略顯粗糙的手,麻利地從食盒里取出一盤一盤的菜品擺在桌上,一邊擺一邊無上榮耀地說,是蕓娘特地交代后廚為大家準備的菜品。
素淡的四個主菜兩個配菜,一碗蛋花湯外加一盤甜品,另外主食是一人一小碗米飯。
大家看著面前的桌上,擺上來的一盤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菜品,瞬間食指大動,根本沒在聽廚娘介紹的菜品的名字。
管他什么金玉滿堂,什么如魚得水呢,先吃飽了算。
五個人抄著筷子拿著勺子,風卷殘云般從青嫩的硬梗炒青菜,到鮮嫩流汁鹿肉雞肉,就連清亮晶瑩翡翠蛋花湯都被舔了個干凈。
唯一的那一道甜點,有著好聽的名字,叫巨勝奴。
廚娘口中可是用了很大的篇幅來贊美的。
大家看著這甜點的名字有些古怪,每個人夾了一小塊,細細一嘗。
不禁嘆了口氣,原來這名字好聽的甜點,就是我們現(xiàn)代超市里賣的馓子?。?/p>
不過,在這遙遠的古代,能吃到現(xiàn)代的東西,也著實讓大家都開心了一陣子。
飯后不多一會,又有提著籃子的小丫鬟跑過來送來了果盤。
一看到果盤里竟然還有大大的嫩桃,饞嘴的吃貨金林林,作為桃子控抱著這個嫩桃大笑了一下午。
唉,吃貨,無論哪個時代都少不了吃貨啊。
……
酒足飯飽后的下午,所有人都顯得有些慵懶。
顏寶兒和金琳琳早已經(jīng)躺在床上,開始睡午覺了。
就是這樣的時候,蕓娘突然間地派了個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說是要請水凌玉和慕容越去前面說話。
水凌玉和慕容越也不敢耽擱,連忙跟著小丫鬟出了門。
下午的天氣依舊是悶熱難耐,平時在現(xiàn)代大家露胳膊露腿的清涼慣了,如今穿著這一身繁雜的古裝衣裙,更是感覺汗流浹背。
走在路上,綠樹環(huán)繞的后園也是濕熱無比,叢叢綠樹在光合作用下,沁出一股綠色植物特有的清甜味道。
小丫鬟有意無意地帶著大家走了一條沿湖的路,有陣陣湖上吹來的清風解暑,這一路走來也是非常的愜意。
水凌玉和慕容越兩個人不敢馬虎,緊緊滴跟著前面帶路的小丫鬟。
走在面前帶路的藍衣小丫鬟腳步輕盈,整個人就像是在地上飄一樣,匆忙地帶著兩人走上了位于醉紅樓正樓右后面的一座臨街的三層小樓。
再看看周圍的建筑和樹木花草,都與這座小樓呈現(xiàn)出一種三面環(huán)抱的樣子。
約莫估計一下,大概這里就是蕓娘的辦公地點,也就是醉紅樓的行政管理中心了。
抬腳踏入這座小樓,周圍的設置擺放,都是古樸的生活用具,華麗的布藝裝飾,一派中國古風氣息撲面而來。
蕓娘的這座小樓,尤其惹眼的便是二樓正前面的鏤花大窗,一個恰好的角度。
足不出戶,站在窗前,就剛好把前面的醉紅樓主樓給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坐在正殿里的蕓娘很是安靜。
依然是一副慵懶無比的樣子,正坐在二樓大廳一側(cè)的隔間里,不言不語。
在她面前的木質(zhì)老虎腿琴架上面,放了一把深色的十二弦琴,蕓娘便是這樣低著頭給這把十二弦琴調(diào)音。
水凌玉和慕容越輕輕滴步入小樓,扶著環(huán)繞的樓梯扶手,踩著厚厚的地毯,腳步輕輕滴走上二樓。
還未走近,咿咿呀呀的凌亂琴音便在響耳邊,回蕩不已。
不同音調(diào)音質(zhì)的弦聲斷斷續(xù)續(xù),自蕓娘手下緩緩泄出。
突然,一個個長音短音震顫著結(jié)束,蕓娘俯下身側(cè)耳聽著,時而滿意一笑,素指再次撥上琴弦。
時而皺眉低頭,面色頗為不滿,低下頭,抬手在琴側(cè)緊了緊琴弦。
在她身旁,一個一身綠衣的小丫鬟安靜立于身邊,手中拿了一把錦面的大扇子,一下一下?lián)Q滿地扇著。
細看才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給蕓娘扇風,而是在扇一大瓷盆的冰塊。
水凌玉和慕容越對視了一下,這才明白,難怪一進來就感覺這小樓里格外清涼,原來是有“空調(diào)”啊。
這綠衣小丫鬟手里拿著扇子,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不言不語不多事,也不多表情。
蕓娘耳力超群,離得老遠便聽見樓梯上有腳步聲傳來,似乎是知道了是誰來了。
只是輕輕滴挑了挑眉,卻并不抬頭,也不答話。
等水凌玉和慕容越兩個人由小丫鬟引著,慢慢地走到了蕓娘面前,蕓娘也是連頭都不抬一下,只是依舊低著頭,無比慵懶滴說了聲:
“座下說吧。”
水凌玉和慕容越兩人在蕓娘的下手處各找了一把椅子,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下。
安靜地看著蕓娘對付著面前的十二弦琴,旁若無人地調(diào)琴音。
雖然屋子里多了水凌玉和慕容越兩個人,蕓娘卻還是不慌不忙地緊了緊最后需要調(diào)的一根琴弦。
再次正了正音,輕輕輸出一口氣,面上頗為滿意的笑了。
突然,雙手一抬,隨后輕劃琴弦,雙肘微抬,十指快速撥動間,一曲琴音緩緩傾瀉而出。
一曲琴聲悠然在耳畔響起。
琴聲幽怨哀婉,聲聲如涕如訴,纏綿不盡。
卻又表達的十分含蓄,那七分情纏,三分欲語還休。
仿佛一個癡情的女子思戀自己的愛人,卻又怕心事被誰窺探一樣堪堪自抑。
卻又滿懷情思,不能自抑。
而那思戀之人卻又身在遠方不知死活,而且對女子的相思之情不知不曉,使女子慨嘆萬千。
一曲完畢,蕓娘輕輕地抬抬手示意身邊的小丫鬟把琴抱走。
小丫鬟靈巧地走過來,抱起琴架上的琴走到了一邊,套上了醬色的琴罩。
水凌玉和慕容越相視一眼,馬上有默契地鼓起掌來給蕓娘拍馬屁。
“真是妙啊,從未聽過這樣的曲子,簡直叫人嘆為觀止。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我還真要以為是天上的仙女彈的呢?!?/p>
精通現(xiàn)代電子琴的水凌玉一臉笑意,連忙湊上來拍馬屁。
這邊不通音律的慕容越也不甘示弱,連忙跟著水凌玉一起瞪眼胡說道。
“哎呀不知蕓娘彈奏的是哪首曲子啊,竟有如此動人心魄之力,聽得我心緒難平,真真是余音繞梁三日不絕啊。”
蕓娘抬起頭,任著小丫鬟走上來撤了琴架,匆匆瞥了兩個人一眼,并不回答。
只是輕輕抬手一拂衣袖,從軟坐上面款款站了起來。
這一站起,就讓慕容越和水凌玉忍不住雙腿發(fā)軟,想仰視了。
蕓娘頭上梳著端莊大方的古樸發(fā)型,露著光潔白皙的額頭。
臉上一雙不大不小的剛剛好的丹鳳眼,上面配著精心描畫好的遠山眉形。
微微艷色的唇邊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這笑意只存在于臉上,并未滲透入心底。
蕓娘斂了下衣袂,在慕容越和水凌玉的近乎跪拜目光下款款走到在殿中的主位上,霸氣逼人地坐了。
抬起頭,微涼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下首坐著的兩個人,輕啟唇,還是那么淡漠的語氣,輕輕滴說:
“此曲名為《相思引》?!?/p>
“乃是我越國一位身份地位極其尊貴的公主的絕世之作。這個曲子的來歷,說來還是源于一個凄美的愛情故事。”
“數(shù)百年前諸國混戰(zhàn),整個東大陸上處處都是戰(zhàn)火連天。各個小國家整日混戰(zhàn)不休,亂世年代,所有精壯男子皆習武從軍。年少便告別父母親人,放下兒女私情,背井離鄉(xiāng),只為于戰(zhàn)火亂世之中建功立業(yè),榮譽歸鄉(xiāng)。那時候,多少年少的女子青絲繞肩之時便送別戀人,獨守空閨待到銀絲垂髫,也未曾等到遠征的歸人。民間的布衣百姓尚且如此,更何況當時,我越國開國始祖的幼女兒丹陽公主。傳聞丹陽公主短暫的一生皆傾情于其父手下的一員猛將。然而,公主卻深明大義,置兒女情長于國家危難之后。送別將軍,此后日夜思戀這位將軍。卻怕自己的愁思,影響了那征戰(zhàn)沙場的男兒。倔強地絲毫不肯透露半分心思,直到將軍戰(zhàn)死沙場的噩耗傳來。丹陽公主一身素稿,背著自己心愛的十二弦琴,來到當初送別將軍的河邊,席地而坐。面對著滔滔大河,彈奏了一首為將軍而做的曲子,隨后親手斬斷琴弦,刎頸殉情。后世便留下了這篇曠世奇作,《相思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