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多少次幻想過自己的婚禮。
古樸肅穆的圣潔教堂,神情嚴肅的黑衣牧師,昂貴華麗的白色婚紗……
而如今,在這個陌生的異世時空里,自己的婚禮,竟然是如此的規制簡單。
也罷了。
也許,這就是這一生僅有的一次婚禮了。
輕輕回過頭去。
只見身后站著同樣一身紅衣,挺拔俊俏的凌霄。
凌霄一雙美目脈脈含情,手持一柄粗糙的木梳,輕輕地理順著慕容越那一頭烏黑的長發。
自從慕容越她們穿越來了這里,這一頭柔順的頭發再也沒有精心打理過,只是任由他自己生長。
如今,卻不曾察覺已經長的很長了。
木梳從發根到發梢,一下又一下。
似乎這樣梳下去,就是地久天長。
烏黑的發絲在凌霄白皙細長的手中繞來繞去。
最后在慕容越的頭上綰成一個簡單的發髻。
隨手取了一只銀色的鳳頭釵,別住。
慕容越蒼白的臉上虛弱地掛著一絲笑容,回過頭來。
完美無瑕的左臉上,是一個女子初為人婦的無限嬌羞和屬于少女特有的俏皮。
凌霄輕嘆一聲,抬手把慕容越從凳子上拉起來,攬進自己的懷里。
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她成為新娘的樣子,或許衣衫裸露,妝容妖嬈。
或許華服玉飾,妝容艷麗。
可是,卻從未想過,竟會是如今這么簡單,素凈。
卻別有一番風情。
慕容越輕輕滴笑著,抬手摟住凌霄細長的脖子,一雙漂亮的狐貍眼深深滴看進凌霄一雙閃亮的雙眸。
心底卻在微微叫苦。
好累,似乎下一刻,身體里積蓄已久的力氣就會全部消失。
好暈,腦子里一波一波的暈眩不受控制地襲來,似乎隨時能讓自己失去意識,跌倒在地。
可是,就算是這樣,也要撐下去。
一定要撐下去!
凌霄打橫抱起慕容越,輕輕滴笑著說道:
“越兒。按照這里的規矩,結婚沒有主婚人,是算不得數的。你的雙腿不能久站,但還是要忍一下,我們現在就去最近的狐仙祠。”
慕容越聽完,溫順地笑了,乖巧地點了點頭。
出云國,舉國供奉狐仙。
相傳,狐仙乃是應璇始祖。
出云,以應璇為統;應璇,以狐仙為尊。
況且,應璇門首任掌門便是一只天降的千年白狐。
凌霄回首,向著不遠處吹起一聲尖銳的口哨。
隨后,便從后院響起踢踢踏踏的聲音。
是黃玉,是凌霄的匹黃鬃馬。
只見黃鬃馬無比神氣地打著響鼻,甩著長尾巴,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出來。
慕容越偎在凌霄懷中笑了,輕輕地道:
“是黃玉啊。呵呵,好漂亮小家伙啊。我從來沒想到,它竟然還知道認主。”
凌霄低下頭,欣慰地看了一眼黃鬃馬,微微一笑。
慕容越便一直都是這樣奇怪的人。
似乎在她眼中,動物也是人,也是和朋友一樣說完。
待黃玉在面前站定。
凌霄一個掠身起跳,抱著慕容越便坐在了馬背上。
一聲輕喝,黃玉聽話地邁開步子,穩穩地向前走去。
“這黃玉,原本是師門的良駒。他們都是西梁的神品種馬后代,自小就被養在出云國自己的馬場。數量極少,卻個個極品。黃玉這一批一共出了三匹好馬,兩母一公。黃玉算是兩匹母馬中的一匹。唯一的公馬黑曜,幼時便被風師尊馴服,如今出落得跟師尊一個樣子,孤傲,清冷。”
凌霄抱著慕容越,讓她靠在自己懷里,慢慢滴講給她聽。
借此來打發路上的時間。
慕容越抬起頭,十分疑惑地道:
“你說,風師尊?孤傲清冷?是那個那一日救了我們的那個嗎?”
凌霄聽見慕容越提到了那個,他最不想回憶起,卻最銘心刻骨的一天。
不由自主地攬緊了慕容越,聲音有些嘶啞,出口說道:
“正是。他便就是風師尊。是應璇門六大長老中,掌管情報信息的千曉峰的峰主,最狂放不羈,也最冷酷無情的飄渺狂風。”
聽到這個名字,慕容越莫名地打了個寒戰,又笑了起來,輕輕滴說到:
“呵呵,好一個冷風過境啊。這名字也夠配他的呢。”
“嗯。關于我們師門,你不知道的可多著呢。以后我再慢慢地講給你聽。”
凌霄仰著頭,瞇起眼睛看著眼前的擼,十分的意地說道。
卻沒看見慕容越聽見“以后”那兩個字的時候,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神。
要怎么跟凌霄說,她現在眼前又是一片朦白了呢?
“好。你以后一定要講給我聽。”
慕容越低低答應一聲。
感受到她的疲憊語氣,凌霄低頭來,看了看慕容越更加蒼白的臉色,緊張滴問道:
“越兒,是累了嗎?累了就不要說話了,暫且歇一下吧。”
慕容越微微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只是偎在凌霄懷中,閉上眼睛休息。
微熹的晨光,從遮天蔽日的樹枝縫隙里照到地上。
不遠處漸漸出現一個簡單的小祠廟。
這正是設立在村子邊上的狐仙祠。
小巧的祠廟,沒有圍墻,只是掩映在剛發芽,泛著淡粉色的桃林之間。
像個偏愛桃花,俏皮可愛的小動物。
凌霄懷里緊緊地抱著慕容越,一個閃身,從黃鬃馬上輕巧地跳下來。
輕巧利落的動作,又帶起了一股微風,帶落了身旁的萬千桃花花瓣。
粉色的花瓣在這一刻紛紛零落,如同漫天降下來的花雨一般,洋洋灑灑落滿一對紅衣新人的肩頭。
慕容越虛弱地努力站穩,卻還是依偎在凌霄懷中。
一旁的黃玉乖巧地甩了甩尾巴,邁開步子,走到祠邊的樹底下。
伸著脖子,心無旁騖地啃食嫩草去了。
凌霄低下頭,笑著對懷里的慕容越輕聲說道:
“越兒,我們到了。”
慕容越仿佛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的凌霄身上。
聽見凌霄剛才說的話,只是含糊地低聲哼了一下,俏麗的睫毛微動,睜開了眼睛。
就是這么一睜開眼,讓慕容越的心底猛地一寒。
這是怎么了?
怎么眼前的一切全都被一片白光覆蓋了!
像是一個原本清透的世界,突然就被蒙上了一層密不透風的白幕。
隨后,慕容越心下便是了然。
想必是快要毒發了吧?
沉默了片刻,慕容越伸手緊緊地攥上凌霄的衣襟,小聲地說道:
“凌霄,抱了我一路了,一定累了吧。接下來的路,讓我自己走就好了。”
凌霄看不出慕容越的一時倔強,竟然這么說,心里卻是一喜。
根本想不到慕容越現在的惡劣狀況。
連忙小心滴彎腰,扶著慕容越向前面的祠中走去。
慕容越在凌霄的攙扶下,走進了祠中,出現在二人面前的便是狐仙祠的正位。
祠內正位上設有一個高聳的石臺。
石臺的最上方,拉著落滿塵土看不出顏色的承塵帷幕。
而承塵的下面,就是一只昂首挺胸,抬首向天的泥塑白色大狐貍。
如此,才知道。
這出云國舉國敬重的狐仙,竟然不是人型的雕塑,竟然是一只狐貍。
凌霄攬著慕容越,隨著慕容越虛浮的腳步,慢慢滴走到狐仙塑像面前。
慕容越身子卻在這一刻,毫無察覺地晃了一下。
凌霄彎下腰,依照禮數,恭敬地在面前的案幾上燃了三株香,穩穩地插在案臺的香爐上。
慕容越微微閉上眼睛,狠狠地壓下喉頭泛起的一股股陌生的腥甜。
再睜開眼睛,眼前的視線竟然逐漸清晰了。
凌霄上好了香,趕緊站回到慕容越的身邊,扶著慕容越小心滴對這狐貍塑像跪下。
慕容越的左手被凌霄握在手中,右手卻在自己的袖子里面,狠狠地摳著自己的掌心。
清醒。
一定要保持清醒。
不要暈。
一定不要暈!
要挺住。
一定要挺住!
凌霄扶著慕容越,恭恭敬敬地對著面前的狐仙像穩穩當當地磕了三個頭。
慕容越閉上一雙眼睛,任凌霄扶著她俯下身去磕頭。
似乎每當額頭輕觸地面,磕了一下,再抬起來的時候。
頭,便更加沉上幾分。
拜完狐仙,接下來便是要新郎親吻新娘的額頭,之后才算禮成。
凌霄激動地牽著慕容越那一雙冰涼的手。
面對她而立,一臉激動地笑著說道:
“越兒。我凌霄三生有幸,今日終于可以娶到你了。可以……可以親你一下嗎?我的……娘子?”
慕容越抿著嘴,輕輕滴笑著點了點頭。
剛才還蒼白如紙的臉上,此刻竟然有著不正常的紅暈。
讓她看起來更像是嬌羞的紅靨,只聽慕容越小聲說道:
“好。可是,我怕羞……我們閉上眼睛,好嗎?”
凌霄抬手刮了刮她精巧的鼻子。
容忍她的小嬌氣,寵溺地一笑,輕輕地說道:
“好。我們閉上眼睛。”
說著,必按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黑亮的眼珠掩蓋在了薄薄的眼皮之下,密實的睫毛微微打顫。
“越兒,我要你先主動親我一下……”
慕容越隨著凌霄眼睛的閉合,掛在臉上的笑容在那瞬間陡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則是皺眉扭曲糾結的痛苦神色。
慕容越緊緊地抿著已被她咬成了櫻花色的唇瓣,一雙眼睛趁著還能看得清楚,便細細地打量起凌霄的臉。
如初見時一模一樣,依舊是棱角分明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