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么晃晃悠悠的過了去,上安四月,半城柳色,十里荷塘,這期間未央在宮里住了一陣子,轉而回到了品相府去住,畢竟忙完了二哥和無瑕的婚事,也就沒什么可做的了,倒不如在品相府呆的實在,不必拘泥于一些小事情或是規矩,云逸偶爾會來看她,但畢竟國事繁忙,有的時候也顧不上,之前養的那只兔子竟然和別人私奔,回來生了一窩兔子,索性自己不養了,送給了王媽,她那有塊菜地,兔子也不至于餓死,光陰都在虛度,歲月都在逃竄。
最近兩日爺爺又寫了些新書,派人送了來,定是又去別的山頭發現了些新的藥材吧,自己也就在屋子里專心研究著,哥哥之前還半開玩笑的說,要把家里的藥材生意部分轉交給自己呢。
王宮
“你說的可是真的?”公孫云逸在朝堂之上第一次有了怒意
“屬下說的千真萬確”
原來前方來報,最近東丹有些勢力竟然深入到了閭丘的國土上甚至有些東丹的勢力已經威脅到邊疆了,東丹,定是納蘭煜所為,看來這納蘭煜是要報復,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放他走
“既然如此,那就增派些兵力多多駐守距離東丹最近的那一座城池”
那將士領了命匆匆的下了去。朝堂上所有人都若有所思,只有一個人,夏侯毅,他的嘴角透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大王,臣以為,大王是該充實后宮了”夏侯毅忽然來的這句話也算是舊事重提,誰都懂他的意思,云逸坐在上方思考良久后說道
“容孤思量思量”
那老賊不罷休,繼續說道“請大王給個期限,好讓臣做準備”
這意思就是,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三日!孤三日之后給你答復!”這話語里的怒氣并沒有威脅到夏侯毅的放肆,整個早朝,就在這種奇怪的氛圍下退了朝。
勤政殿
“大王,這丞相擺明了是要您將夏侯鳶扶上后位啊”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東丹的勢力頻頻出現,明著的大軍根本沒有辦法,只有他夏侯毅才有辦法讓這股勢力不存在,好個夏侯毅,孤既然坐的了這個王位,就能守得住自己的江山!”
這晚上有些悶得慌,未央自己在院子里散步,巧的是一雙手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不用猜也知道,這人定是公孫云逸,她順勢撥開他的手
“今兒怎么這么晚才來,我之前與婆子們玩了個新的游戲,你若是早點就能……”剩下的話都被云逸給吞進了肚子里不知為何這個吻何其的纏綿,隨后云逸松開了她,一把摟住她的腰身“帶你去個地方”
正如以前納蘭煜對自己那樣,云逸也學會了抱著自己滿天飛,最后竟然落在了王宮的一處,仔細瞧來竟然是那個地方。
這蓮還沒露尖尖角,這荷葉也還沒有半人高,水面上的小舟依舊在那蕩著,云逸牽著她走過了這個橋,到達了那個曾經被自己叫做無名宮的地方,抬眼一看,宮牌上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未央宮”
“怎的,這個宮殿的名字與我的一樣?”她心中透著許多的情緒,說不出道不盡。
他看著前方未央宮的匾額“未央,還記得那次母后壽宴之時,我帶你來這里么?其實那日我的話還沒說完,我,想為這里找一個女主人,央兒,你愿意么?”
此刻的他竟然是如此認真,認真的叫自己不敢說話,未央沒有輕易的說出半個字,只是這么怔怔的看著云逸“你當真如此?”
“當真,沒有欺騙”
這一刻世界靜的只有這兩個人還在,云逸輕輕地撫了撫她的頭發“小丫頭,你愿意么,雖然我知道,在這宮里你就像是被囚禁的小鳥,沒有自由,沒有天空,但是我會給你我所能給你的,還記得那塊羊脂玉么?它可以讓你在閭丘國都暢行無阻,你想去哪都可以,我給不了你太好的承諾,因為我怕做不到你傷心,我給的都是我竭盡所能的一切,你,愿意么,做這未央宮的主人,我閭丘的王后?”
她的話,字字句句說到了未央的心里,是啊,進了宮就沒了自由,沒了一切,從此他就是自己的天,自己的自由,可是,隔在兩人之間的事情,還有許多,他當真可以一并拋下?
高冷的王位?擁有三千佳麗的后宮?權傾朝野的夏侯丞相?還是與他有婚約的夏侯鳶?
未央心中似乎有很多的話,可最終還是難以說出口,此刻她多么希望,云逸,只是一個普通人該多好。
似乎看出了未央心中的疑惑
“放心,小丫頭,所有的事情,交給我,你只需要等待,這樣,可好?”
他的眼神,真情流露,心中話語,靜靜訴說,熟悉的一切,熟悉的他
:云逸?我們是不是在那里見過?
月光下,女子輕輕地在男子耳邊說道
“如此,甚好”
那晚的故事或許很感人,或許很美妙,但也就僅僅停留在那晚,不復重現,第二日,品相府便迎來了一道圣旨
“萬物明順,陰陽調和是為天下正道,今有尚方氏未央貞媛和孝,德昭閨儀,特詔入后宮,許王后之位賜鳳印,入主未央宮,五月大婚,欽此!”
就像是一個炸雷,在品相府炸開了鍋,眾人對此都開始議論紛紛。
那日離同深夜跑到未央房中,嚇得她整晚都沒入眠,他滿身的酒意,嘴里一直念叨著
“我以為你知道的,我以為你懂我的意思”可能是喝醉了,未央想給他放到床上讓他睡,可是離同卻反過來抱住了她“我以為你知道的,我以為你懂我的意思,有些話始終沒能說出口,可就算是今日我也依舊要說,未央,我愛你”
耳邊似乎只有離同的聲音,只有那句“未央,我愛你”
原來,擁抱,釵子,和不明含義的眼神,都是哥哥想說的,我愛你,原來,身邊事中有一個愛著自己的人,一個默默愛著的人,這種愛超過了兄妹的關系,自己與他本身就不是血緣至親,已經上升為了愛情!
未央抱著離同的手越發的顫抖,自己怎么就那么笨,看得出云逸愛自己,難道看不出哥哥也愛自己么?
只是自己心里一只把他當做的是哥哥,心里面更多的,便是云逸的影子,已經裝不下別人了,既然已經答應了云逸要嫁給他,自己又怎么能再去喜歡自己的哥哥?
就在這時候門忽然開了,溯芷眼含淚水的走了進來,當看到離同和未央抱在一起的時候,她頓了一下,而后繼續走上前接過離同的身體
“未央,你早些休息吧,大哥我來照顧就行了”溯芷瘦弱弱的身體扶著離同踉踉蹌蹌的身子,未央沒有說話,就這么看著溯芷和離同出了自己的房門。
為什么自己要和云逸在一起,所有的人都不是很高興,為什么,這一晚她沒有睡著,第二日自己的眼睛就腫的像個核桃。
吃過了早飯,卻怎么也沒見到離同,往日這個時辰早就應該下了朝的啊,未央坐在大廳里,心中有著隱隱的不安,因為昨晚哥哥的樣子,著實可怕,也著實令自己心疼。
院子里的丫鬟見了未央,說什么也要給她拿個雞蛋好好地敷一敷眼睛,這腫的不像個樣子,未央也就順了她們讓他們將雞蛋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來,自己少坐片刻就去弄,實則坐在園子里無聊的澆著花,離同日前從鳳鳴山里移過來的鳶尾花幼苗,思緒就是一直在游離著。
“澆這么多水,你是想淹死他們么”離同奪過她手里的木勺放到一旁,未央見著他愣住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和往常一樣,她想要開口
“大哥,昨晚……”
“你看你的眼睛,怎么腫成了這個模樣,叫我好生心疼”見桌子上有煮好的雞蛋,于是剝去蛋殼,輕輕地放在未央的眼皮上慢慢的揉搓,好似昨夜什么都沒有發生,就像往常一樣哥哥對妹妹過多的關心,未央本來不想打破這美好,但是,卻不得不,她握住了正在給自己敷雞蛋的手,感覺到他的手明顯的震了一下。
“好好地給你敷雞蛋,你這是做什么”他擰眉
“哥哥,你不要這樣,你越是這樣,我心里越是不安”
離同收回手,將雞蛋放回碗里說道
“恩,這雞蛋有些涼了,我拿去重新煮幾個”話音剛落,人已經走遠,看著他的背影,心里也是五味陳雜。
離同走到一處角落,他不想,不想直面面對未央,他用逃避,來選擇不接受這個事實,怎么辦,抗旨,自己完全做得到,大不了帶著未央遠走,這里的一切都可以不要,只是,自己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兒,無意于自己,那自己這樣做,豈不成了罪人?
王宮
勤政殿這邊云逸剛下了早朝坐在龍椅上批閱著奏折,沒曾想夏侯丞相竟然自己進來了,沒有任何人的通報,沒有人敢阻攔,的確,他有著隨意出入宮廷的權利
“大王,今日老臣前來,是為了一個說法”他理直氣壯,憑的就是先王的那一道賜婚的圣旨
“丞相何出此言?”云逸手上批閱奏折的動作并沒有停下來
“先王曾經為大王和臣的小女提出要結為良緣,并且已經立下過詔書承諾了世子妃正妃之位,可如今大忘卻要娶另一個女人做王后,那么,請問大王視先王的顏面何在!”
云逸并沒有怒意,只是淡淡的說
“既然丞相大人都說了,當年父王許的是世子妃之位,可是如今孤登上了帝位,怕是不敢亂倫,娶了世子妃”
“你!強詞奪理”他的臉已經氣的有些發綠,繼而說道
“不知道那女子給大王迷惑成這般模樣,要是先王還在,豈容得大王如此?她就是一個妖女,何談能夠登上王后之位”他將心中所想悉數講出
“住口!”云逸一把將手中的筆扔向前面,掉落在了夏侯毅的腳下
“你若再敢造次,小心孤不會念你是功臣了”
“大王如此執迷不悟,那么老臣也沒有辦法,只是,老臣言盡于此,若是今后發生什么事端,就別怪老臣今日的提醒,沒有到位,臣告退”
夏侯毅的話似乎別有深意,公孫云逸此刻已經被他的話深深地氣到了
“竟然敢說孤的女人是妖女,看來,夏侯毅,你的日子不多了”
他看向前面的那幅春水晴巒,上面的蝴蝶欲要起飛之勢,伸手撫摸上去
:未央,這次是我將你送上風口浪尖了,不過,我會護你一世周全,絕不容許別人,傷得你半分!
現下已是三月末尾,馬上進入四月天,而后就是自己大婚出嫁之日,宮里的喜娘們來過許多次給她量身子,讓她選擇金釵的樣式,只是,自己一直想見的人始終沒能見到,也罷,想必是國事太繁忙了,只是這一來二去倒是叫自己寂寞的很,昨個兒無瑕來過,說是要給自己的婚禮上幫幫忙,未央嘲笑她,有了家室之后,自己的心都應該在丈夫身上哪還會有閑余時間來幫襯婚禮,后來問了問才得知,這小兩口剛成親半月之時就進行了一場比武,柏辰竟然是毫不留情將她打敗,一向不服輸的無瑕哪里收的了這打擊,于是就自個生起了悶氣來,柏辰也不會怎么勸人,于是這兩人之后就少言少語的,其實未央知道,自己哥哥是不會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畢竟她已經是他的妻子,哥哥是個專一的人,現下就是不知道怎么開口和無瑕說罷了,這一來二去無瑕就跑到未央這里住下了
“你別急,我明白哥哥他的脾性,今晚我寫封書信,明日他來,我和她好好辯辯,定叫他認了錯才好”
無瑕這才露出笑容,未央也算是為了這個小嫂子操碎了心啊,自己的事情還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第二日柏辰果然來了品相府,垂著個頭,也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未央把他教訓了好久,他才端著一盤糕點去屋子里尋無瑕去,也不知道兩人在屋中嘀咕什么,半個時辰沒出來,結果竟然打了起來,打翻了不少桌椅,真是夠操心的,不過這一仗算是把兩個人打好了,桌椅柜子都沒什么,感情最重要嘛。
下人們都要來收拾東西,未央沒讓他們來,反正也沒什么重要的,自己收拾收拾就行了,不會隨便麻煩別人的,自己在屋中忙活好一會兒,才算是把大件的給擺好,她打開一旁的柜子,準備吧散落的物件收進去,怎料發現了那雙去年放在箱子底下的珍珠繡鞋,看到它就能想到一個人‘納蘭煜’
陽光下,這鞋子上圓潤的北海珍珠也泛著美麗的光澤
“你剛剛付了多少錢,找機會我還給你”
“不多不少,剛好三百兩”
“三百兩?我沒聽錯吧,這什么鞋啊,這么貴?”
腦海中忽然想起了那天買鞋子的畫面,嘴角扯開一絲歡笑,三百兩,算是你送我的吧,不知道他回到東丹之后怎么樣了,看得出,那日在山林里采霖鈴的時候,被云逸救了回來,納蘭煜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本以為,他只不過是鄰國的世子,可未曾料到,鄰國的世子,也會有一天與自己國家的世子勾結,逼宮,他,最終還是變了。
她靜靜的撫摸著鞋子上的珍珠,果然是頂好的珠子,放了這么久光澤也不會弱下去,只是心事重重地又將它放回了箱子里,旁邊就看到了那本《奇聞怪志》想來云逸也是送給自己的了,不會再要回去了,也就收好了,還記得那日,云逸帶她去那個宮殿,現在竟然已經變成了自己的名字,想想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還記得那日壽宴哥哥說要將夏侯鳶嫁給云逸,沒曾想竟然是自己,說起來也奇怪,世子們的婚約如果沒定下來,別人是不敢非議的,只是云逸雖然現在是大王,可是依舊與夏侯鳶有婚約,不知道云逸是如何處理這關系的,這些瑣事果然很惱人的,現下還沒有時間去想這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因為云逸說過,一切事情,交給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