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澈寒在錦瑟滿樓停下歇腳還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見人陰沉著臉色進來,不知他發生了什么事連忙站起來給他讓了個座位,“五哥你去哪兒了,宮宴就要開始了。”
仿佛是沒注意到他說的話一般,“店名什么時候換了?”
“啊你說這個啊……”風澈寒抓了抓頭,適逢顏溫遠端茶出來,老遠就聽到熟悉的冷淡得能夠嗆死人的聲音便知人登門,覺察到人今天心情不定,心中思緒迅速閃過,臉上仍然不改微笑,“前幾日來了一位知友,應她所言改了改名稱。我也覺得這個名字好聽許多。”
誰也沒覺察到南宮瑾煜一聲輕微的哼,連他自己都不曾想到會有的舉動,在他知道景顏來過顏溫遠這里還徹夜不歸之后,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心里萌發,是一種他無法控制的情愫支配他忍不住發出這樣不屑的情緒——連青樓都敢住的女人還有什么不敢的。
“五哥——那什么,”饒是風澈寒有些不解風情,空氣里淡淡的尷尬味道他還是能夠捕捉到的,“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差不多該回宮了,我還是專程出來找你的,皇帝下令今日宮宴酉時過半正式開始,不準任何人遲到,有什么事下次再說吧。”
“我與你們一塊兒進宮。我那位知友今日問我借了些東西,我得去幫她整理一下。”信步走至南宮瑾煜跟前,展了個大大的笑顏給他,“煜,沒問題吧?”
往常顏溫遠從不會提這樣的要求,即便他們私交甚密,他也斷然知道宮中不比尋常集市,不是想進就進的游樂場所,既因如此,他們從不會主動要求南宮瑾煜借自己身份之便帶他們一同進宮。而且顏溫遠性格不同風澈寒,不會嬉皮笑臉,也很少有求于人,今日突然開口要求進宮,又適逢晚上宮宴,南宮瑾煜心中難免有些想法,涉及兩國關系之類或是江山如是,思緒紛紛卻沒有半分說出口,依舊是聽不出一點變化的回復,“你跟著我的馬車進去,沒人敢攔你。”說罷,快步出門,風澈寒來不及反應,堪堪追了上去。顏溫遠在身后遠遠望著人的背影,知道他心里諸多想法,也知他從不肯說出口,那個女子的事,他應該是比任何人都關心吧,不知能逞強到何時呢。真有意思,他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
要說宮里此刻最熱鬧的,當屬久不聞人音的聽風苑。宮婢丫鬟手忙腳亂,給南宮楓穿衣裳的穿衣裳,涂胭脂水粉的涂胭脂水粉,梳頭的梳頭,還有小太監忙不迭地搬東西進進出出。南宮翎珊生怕六姐宮里人手不夠,特意把璨紫閣的人也叫了來,此刻正叉著腰站在院里吩咐這個搬東西輕點吩咐那個動手利索些。
見里里外外整頓得差不多了,南宮翎珊提著裙擺跑進內殿,“哎呀呀,小顏兒怎么還不回來,說好去接伴舞團來的,怎么還不到呀,御花園那邊都快整頓好啦!”
南宮楓縱然有夠冷靜,此刻也不免萬分緊張,卻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扯出個安慰的笑容來給人,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小顏向來做事謹慎有條理,她承諾過的事辦妥的,你就不要替她操心了,更何況凌風還和她在一起呢。”
南宮翎珊咬咬手指,想著這話說的也有道理,見人換好衣裳眼前一亮,“哇~六姐,你好美啊!這件宮裝真是好看!配上六姐今日的妝容簡直是仙女下凡啊!什么都不用說了,今天晚上的主角肯定是你了,舞鷹那小子沒跑了,能遇上我六姐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真不是賺死了!”
知她向來說話夸張,被她一夸臉都紅了半邊,“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又在鏡子前反復轉了兩圈,“話說回來,這衣裳確實是好看……也不知小顏從哪里買到的……”
忖了忖心,南宮翎珊若有所思,“我聽小顏兒說好像是錦繡莊這季的新品,我和二皇兄也各有一件。”
“錦繡莊?”南宮楓回身好奇地問道,“素聞錦繡莊善出精品,可是款式還是略俗,我看這料子雖為上乘但是這件衣服的式樣倒不像是錦繡莊的一貫作風。”
“這我就不知道了……”翎珊搖頭道,“不過小顏今天回宮就喊了司繡房的潼璐來,聽她們說了好一會兒話,我還看見小顏兒在潼璐的指導下改這件衣裳的線呢……”
抿了抿唇,輕輕出聲,“到底是她有心了。”
顏溫遠駕著的馬車緊隨著前面頂上裝有紅纓的馬車進了宮,避開了巡邏守衛,遠遠就見人在宮門口等著,在宮道上停了馬車,前面的馬車大概也是見到那人,放慢了速度,在她面前停下。顏溫遠搖了搖頭,無奈地輕笑,跳下馬車,朝人的方向走過去。
“景姑娘,你讓我帶的人我帶來了。”向第一輛馬車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景顏知道是人的馬車,也不知他是何用意,又想他們幾人向來交好,她拜托他們的事大概早已經傳到南宮瑾煜耳朵里了,便只能把停在一邊的馬車熟視無睹,向他點頭示意,“有勞了。后宮閑人不能擅進,這幾個姑娘我和凌風帶進去就行,今晚晚宴結束我會讓凌風帶她們出宮。多謝你幫忙。”
“多禮了。”又瞧了瞧旁邊馬車的動靜,搖頭笑了一聲,“她們便交給你來照顧了。”
凌風已將車上姑娘們接了下來,又將包袱首飾化妝匣一應取了下來,帶著人往后宮方向去了。景顏又同顏溫遠說了兩句,這才讓人走了。卻見旁邊的馬車遲遲沒有動靜,也不知人到底想要怎樣,隔著那一層車簾想象著人坐在馬車里不可一世的冰山表情,不知為何,竟有些想念,心里甚至有些小小的期待,希望人撩開車簾哪怕和自己對視一下也好。車里的人大概是感覺到她的想法,遲疑了一會兒,駕著馬車向宮道上去,一如第一次在宮道上馬車從她身邊經過一樣,絲毫沒有一點留戀,也沒有留下一點表情,仿佛毫不相干的兩個人,一開始就不在一個世界,仍然像兩條相交過的線一般各自向各自的方向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