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顏不記得自己是怎么睡著了,這一夜她過得很安心,雖然破廟外時不時地傳來雨聲,但是身邊有著溫暖的火堆,而且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把衣服蓋在她身上掖好,她那時睡著還沒有意識,等醒了才回想起來破廟里只有她和南宮瑾煜兩人,他把衣裳給了自己,也不知道昨夜他睡得如何。
醒了有一會兒,睜開眼坐起身,身上果然蓋著他素常穿的衣服,衣服沾染了體溫,仍然是暖和得不覺寒冷。景顏張望了一圈,除了他的琴安靜地躺在那里,沒看見人的身影。
從草堆上站起來,懷里抱著人的衣服,已熄的火堆上掛著水壺,內(nèi)里清澈的溫水昭示著人剛剛還在,盯著那水壺發(fā)了片刻的呆,不知人去了哪里,又擔(dān)心他是否一個人下山找路去,卻沒想到南宮瑾煜不知何時悄悄地站在門口,望著她發(fā)呆的神情兀自好笑。
“咳……”輕咳一聲,景顏迅速地轉(zhuǎn)回頭,看向門口站著的人,他背光站在那里,看不清面上表情,發(fā)髻隨意綰起,身形仍然挺拔豐朗,好像不似凡人。景顏想,他那時一定是帶著笑的。
“醒了?”泉水叮咚落在山澗里的聲響恐也不及他清澈溫柔的一半,抬腳進(jìn)來,先行蹲下去檢查人的腳傷。
“嗯。”景顏也蹲下來,配合地讓人檢查。
“還疼嗎?”碰了碰腫起的地方。
“不動的時候不太疼的,但是走路就不行了。”景顏如實告訴他,她也不知為何在他面前她根本不需要偽裝堅強(qiáng),就像在羽軒樓他給她上藥一樣,痛就是痛,他能理解她,也不會怪她。
南宮瑾煜皺了皺眉,“太陽出來了,山路也應(yīng)該干了,我背你下山吧。”
“那個……沒事,勉強(qiáng)一下還是可以走路的。”景顏一瞬間紅了臉,斷斷續(xù)續(xù)表達(dá)著自己的意思,其實她不反感南宮瑾煜,甚至可以說是很喜歡的,但是如果要他背她的話,她怕自己太緊張,又怕南宮瑾煜會覺得她重,會覺得她煩,或者會因為別人的眼光有什么其他的負(fù)面想法……總之!她不想讓他討厭她。
南宮瑾煜只以為她在拒絕自己,略微有些不爽,“你自己下山的話,保不準(zhǔn)傷到骨頭那我就不能確定你下半輩子是不是要坐在輪椅上了。”
景顏被人嚇唬了一遭,這才訥訥同意,“好。”
南宮瑾煜嘴角一彎,也沒讓人看見,背對著人,景顏伏在他背上,一手抱緊他的琴匣,另一只手緊緊環(huán)在他脖子上。他對這樣的她很滿意。
下山的路他走得很穩(wěn),她伏在他背上感受人近在咫尺的溫度和寬闊的后背,風(fēng)頑皮地吹亂他耳鬢的發(fā)絲,她輕輕給他順好,她恍惚有種感覺,好像那時院長媽媽送她男朋友出遠(yuǎn)門時在孤兒院前為他細(xì)致地捋好頭發(fā)。
回程的時間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流逝得飛快,景顏還妄想貪婪地再在他背上多待一會兒,南宮瑾煜也沒有松開的意思。
山腳下的侍衛(wèi)仿佛早就知道人的安排一樣,一早安排了馬車在外面候著。他們是絕對相信自家王爺?shù)膶嵙Γ静粨?dān)心他的安危,也對這風(fēng)月佳人的場景毫不在意似的,連表情都沒有動一絲一毫。
南宮瑾煜把人先放在馬車上,探出頭來,恢復(fù)了往常面無表情的狀態(tài)下達(dá)命令,“回城。”
景顏多久沒有懷揣著這樣的少女心事,又不敢抬頭看人,就默默閉著眼聽車外的聲響。等到車外人聲鼎沸,吆喝聲不絕于耳了,心下知道已經(jīng)回到埕州城里了。回頭去看那人已經(jīng)閉上眼睛在小憩,料想他昨夜恐怕沒有睡好,也不敢輕易打擾他。只在一旁望著人的側(cè)顏,些許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的想法立馬回頭也閉上眼睛,心里慶幸好在沒讓他看見。
要是沒有心跳加速的緊張感,光是練聽力倒也是提升的好方法。從那些紛亂的聲響里可以辨別出是什么樣的人,在做什么樣的事,比如賣包子的小哥在吆喝,湯面的小二把湯水潑在了客人身上正在道歉,還有各種各樣的聲音,雖然看不見,卻可以想見他們的動作和場景。
突然,摻雜著異樣的尖叫聲和哭腔,在嚷嚷的混亂聲傳入景顏的耳朵。
“停車!”
她睜開眼睛,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把南宮瑾煜也驚醒了,眸光疑惑地打量了景顏,馬上撐開車簾,“停車。”冷冷兩個字,馬車很快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