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莫子清跟隨莫子君到莫府探望了三年不見的老爹,這一見,不免哭訴一番。
只是,昔日的莫老爺已經(jīng)臥床不起,只能聽話,卻不能說話。
躺在床上老淚縱橫。
莫子清同樣是泣不成聲,她發(fā)現(xiàn),她自小到大,從來都沒有讓莫老爺省過心。
所有的將士都在府外等她一人。
依依不舍的告別之后,莫子清被家丁送到了門外。
一個翻身,衣厥翻飛,莫子清跨在了珞兒的身后,和珞兒一同牽著馬韁。
懂事的孩子說道:“娘,別傷心了!莫爺爺必定不喜歡看你這樣子!”
那一襲白袍的大將軍朝著身后撒了一眼,見心上人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的坐在了那個少年的身后,心中及其不舒服——小少年長那么好看做甚!
喝令道:“啟程!”
軍隊緩緩前行。
街道上全是來送行的百姓,所有人都好奇地打量著傳說中的“副將軍”。
沒錯,“留仙居”的金玉公子,被封做了杞國的“副將軍”。
又是那崇拜的、羨慕的、畏懼的、好奇的、嫉妒的各種不同的目光打在了莫子清的身上。
而馬上那個勁裝絕代的女子絲毫不受影響,目光坦然清冷,她不明白,最后老爹在她手上顫顫巍巍的寫的四個字是什么?
她盯著前方那匹白馬上俊逸如謫仙的背影,出了神……想起了昨日進宮封官…
剛剛進宮,見的第一個人,不是皇上,不是皇后,不是西蘭貴妃,而是——大公主!
莫子清記得最清楚的,便是大公主的那雙眼睛——梨花帶雨。
不管是初見她時,還是告辭之時,那雙明亮的眸子一直都是動人楚楚的看著自己,那里面總是飽含著歉疚與懇求,還有慌張和無奈。
她對自己母妃的所作所為感到歉疚,對自己懇求。對于蕭寒的選擇,是慌張亦是無奈。
她說,“能不能求求你,不要和蕭寒在一起?沒有他,我便沒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大公主的每一個動作,莫子清都記得清楚。
因為她是個瘸子,殘廢了雙腿,便只能側(cè)臥在榻上,即便是有幾個動作,也都是在雙腿不動的情況下完成的。
鵝黃色的宮裝蓋住了雙腿,莫子清看著大公主的臉,是極美的。
大公主說,年少時期,她便對蕭寒情深意重,若不然,落馬之際,怎么會為了救蕭寒,拿自己的雙腿做了鋪墊。
莫子清想著,這樣一份情意,如何能負她?
莫子清望著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一字一句的說道:“大公主放心!不管是金玉,還是莫子清!永遠……永遠——不會再與大將軍秦蕭寒有任何瓜葛!”
說完,莫子清頭也不回的走了。
大公主望著那個秀挺清冷的背影,“唔唔”的哭出了聲音,自己比她——差得多遠……
*
*
接連三日,莫子清除了與大哥和珞兒以及王爺府里的侍衛(wèi)說說話以外,對于別的人基本上都是冷言相加。
尤其是——三皇子。
幾乎每次都是,熱臉貼上冷屁股!
大家也習(xí)以為常。營中的將士見了莫子清又驚又喜,卻聽說她如今風(fēng)頭正盛,手下握著八王爺留下的八萬精兵,如今又封做了副將軍。加之曾經(jīng)與大將軍秦蕭寒的生死愛情又傳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尤其是,這女子竟然還進宮報了仇,將皇后打入冷宮!更加覺得這個三年前的杞國神箭手令人“匪夷所思”!看著她清冷不善言談的姿態(tài),都不敢上去說話。
生怕……像三皇子那樣。
到了杞國與寶麓國的交界處。
莫子清抬頭望去——沙漠與綠洲的交界處。
一條直線分出了兩國的國界。
后面還是山清水秀的杞國邊界,前面則是寶麓國掩人耳目的沙漠之洲。
猶記得,自己三年前做杞國神箭手的時候,第一次練兵,便射下了景墨晨的“探子鷹”,那雄鷹的味道極好的。
第一次上戰(zhàn)場,便被景墨晨捉了回去,抱著跳下了山崖,落入了河水之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女兒之身。那個時候,自己千方百計的想方設(shè)法逃跑,還差點被寶麓國的將士強暴,最后……是那個淡漠如雪的男子從天而降救了自己,那個淡雅如蓮的懷抱,奇清異常……
第二次上戰(zhàn)場,那個俊逸如謫仙的男子為救自己,被大世子一槍戳在了胸口,他不怕死,只是怕——失去自己!
許是看著這被太陽照的燙眼的沙漠,看得久了,眼中生了淚……
莫子清抬起頭,硬生生的將眸子里的淚水憋了回去!
“娘~不好了,營中的糧草變質(zhì)了!”
變質(zhì)?!
莫子清看看天上的日頭,的確,夏日天氣炎熱,食物變質(zhì)也是理所當(dāng)然。問題是,這不過才三日的時間,那的一百車糧草——就變質(zhì)了?
初來就發(fā)生這種狀況……
“走!帶為娘的去看看!”
*
*
樹蔭下,眾人圍著這幾匹糧草,手足無策,是吃——還是不吃?
莫子清蹲在地上,抓起麻袋里的一把白面聞了聞,原本細白的面粉,現(xiàn)在變得污黃,面粉袋里多一部分都結(jié)了疙瘩!
蕭寒碰碰三皇子,示意他上前詢問,一個埋怨的眼神投向了蕭寒,蕭寒裝作視而不見。
三皇子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莫飛……你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莫子清不說話,抓起另一個麻袋里面的大米,同樣是聞了聞,用手指來回撥開被蟲子蛀咬并且結(jié)塊的米粒,細細查看。
蕭寒又碰碰三皇子,三皇子碰碰珞兒。
珞兒被拱的猛地向前沖了一步,望望身后大家期盼的眼神,回過頭來對著莫子清說道:“娘,是不是有人故意將營中的糧草毀壞。”
莫子清點點頭,起身,拍了拍手心,對著大家說道:“沒錯!這些東西全部都扔了!”
說完,人群里頓時像炸開鍋一般,“全部都扔了!難道要我們餓肚子啊!副將軍不想吃可以不吃!何必連累我們!”
莫子清一個冷冽的眼神掃向眾人,“你們?nèi)羰遣灰耍M可以吃!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們——這不是普通的食物變質(zhì),這是有人故意在里面下了東西!”
頓時人群安靜下來,全部都等著莫子清發(fā)言。
三皇子又碰碰珞兒,珞兒皺起眉頭,“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子清抓起一麻袋,將大米全部倒在了地上,一條黑色細長的蟲子迅速的從米堆里竄了出來!
一旁的少年“云飛”眼疾手快的一斧子劈開了那條蟲子,瞬間,黑色的血液在蟲子里面的身體爆破!
頓時間嘩然一片,莫子清冷哼:“還想吃嗎?”
無人說話,莫子清問道:“我大哥呢?”
三皇子小心翼翼的上前,“子君去安頓將士了,有何事,你與蕭……我說便可以!”
莫子清瞥了一眼那十分正經(jīng)的桃花眼,譏笑的問道:“你怕我?”
三皇子:“……”營中有誰不怕你呀!臉上就寫著——生人熟人都勿近!
莫子清看著三皇子吃癟又不敢言語的樣子,冷哼一句:“有什么好怕的!我不過是不喜喧鬧!等我大哥安頓好將士以后,命令他帶著我的四大護衛(wèi)以及兩千精兵,重新返回京城押韻糧草!記住,只許用我王爺府上的人!”
三皇子皺眉,“你瞧不起朝廷的將士?”
莫子清原本已經(jīng)轉(zhuǎn)身要走,聽到這句話卻停留了片刻,側(cè)頭說道:“這次征兵,有許多江湖人士參軍。若是三皇子親自征的兵,我到還是放心!只是,這征兵之人五皇子,我并不熟悉,眼下剛剛扎營,便出現(xiàn)這等事故,不是說我瞧不起朝廷的將士,只是……我是從來疑人不用的!”
三皇子望著那瀟灑秀挺的背影,思索著方才的話,什么叫——有江湖人士參軍?
這次負責(zé)征兵的,是向來外表斯文端莊,秀氣儒雅的五皇弟,自己從前是懷疑過他沒錯。可他這些年來的表現(xiàn),的確是不問世事,與世無爭,甚至于連個官宦上的朋友都沒有,前兩個月還請求父皇為他賜婚,娶得便是那個自己素來最瞧不上眼柔弱不堪的“都敏郡主”。他自小便一直虔心在“喇安寺”修心養(yǎng)性,若說連莫飛都懷疑的人,那與自己猜的無異——這個人必定有大大的問題!
或許,那斯文秀雅與世無爭的外表,只不過是一個假象!因為,畢竟,他的母妃——西蘭貴妃,是西蘭國王派人送給父皇的貢品!
一個貢品能爬到貴妃的位置,她真的,像平日里看到的那般——溫柔嫵媚,不爭不搶,善解人意嗎……
這對母子,隱忍了這么多年……究竟是想做什么?奪皇位?還是——禍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