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歌聽到躺在身旁的男人已經有了微微的鼾聲,自知一番溫存過后,他身心舒暢,想睡上一覺。
可秋歌便沒有那么好受。
她不是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第一次是與大將軍。
他的發泄,他的溫柔,他的甜言蜜語,他冰涼的唇,他溫暖的身,都是對著公子的。
他不過是把自己當成了公子的替身,秋歌也同樣昂起了頭。
可所有的歡愉都是在自欺欺人的情況下完成的。
身旁的這個男人不同,他真真正正的所有的愛意,溫柔又粗糙的撫摸,沉重又濃情的喘息,都是對著自己的。
秋歌知道,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愛上她了。
初時,他笨拙,對于秋歌的吻不知所措。秋歌笑著說:“我來引導你?!?/p>
這個男人愣住了,他看到了秋歌笑容里的淚花。
四蟒吻上了她的睫毛,她的淚水,她的臉蛋,她的唇,一路向下……
動作笨拙,輕柔無比。
秋歌心里想啊,如果早一點遇到他多好呢。
可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啊。
她也曾想過,如果沒有在人群之中多看一眼大將軍多好啊。
如果大將軍遇到的不是公子多好啊。
如果,自己是杞國的人……該多好啊。
秋歌的小腹陣陣傳來的疼痛令她全無睡意,估計是月事該來了吧……這次倒是延遲了許久。
她起身,小心翼翼的穿著衣服下床,出了帳子。
夜里的月,光華皎潔。
秋歌想起了那一襲白袍的男子,他,又在哪里呢?
抬起頭,任憑眼淚奪眶而出,喃喃的說道:“大將軍,公子一定會把你找回來的!”
“副將軍不在營中嗎?”
秋歌聽到耳旁傳來一道儒雅溫和的聲音,趕忙低下頭,擦過眼角的淚水,看清來人。
一身灰色長袍,容貌端莊,儒雅素錦。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腰間掛著觀世音菩薩的玉墜。
秋歌想起了,她聽別人叫他“五皇子”,隨即,俯身行禮,“秋歌參見五皇子!”
一雙修長的大手扶起了她,“秋歌姑娘,不必在乎這些虛禮!”
秋歌微微閃躲,她雖是青樓姑娘,可從沒被別的男子碰過,除了大將軍和……四蟒。
五皇子一怔,收回雙手,清澈的眼睛里飽含擔憂的問道:“秋歌姑娘怎么哭了?是不是,擔心副將軍?”
秋歌搖搖頭,“我倒不是擔心公子,公子本事能上天入地,有何事能難住她?”
五皇子微微低眉,隨即,又抬起眸子,關切之情溢于言表,“你是在擔心蕭寒?”
秋歌一怔,看向一旁,不做言語。
五皇子笑了,“放心,若是副將軍去尋他,準能尋回來?!?/p>
秋歌點點頭,“是啊,但愿公子今夜能把將軍找回來!”
五皇子笑了,笑得如同吃到了肉的狐貍。
**
寶麓國的帳子里。
清水第十四次側頭望望大世子。
坐在雙龍木椅上已經好幾個時辰,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就那么直直的盯著空氣中的某片塵土。
清水知道,大世子這是在想那姑娘,杞國的副將軍。
當秦蕭寒猶如驚弓之鳥直沖云霄的時候,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了那姑娘眼中的焦急。
清水想起最后那姑娘憤恨的一眼,心里為大世子嘆口氣。
這姑娘的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得到手的。
“唉~”清水微微嘆口氣。
景墨塵抬起頭掃了一眼清水,棱角分明的臉上面無表情的說道:“清水……本世子,是不是做的過了……”
清水心里“?!钡囊宦?,立馬打起精神,面色為難的說道:“世子……”
“如實說,本世子恕你無罪。”
清水喉嚨微動,小心的張望那雙龍木椅上的男人一眼,斟酌片刻,開口說道:“世子,若是您當姑娘是敵人,您此舉,不能說是過了,而是——輕饒了!若您當姑娘是……心上人,那只能說世子是為了得到自己心愛之人,才出此下策,傷了……姑娘的心?!?/p>
景墨塵冷哼一聲,“你倒是精明的很!跟著本世子久了,也學會油嘴滑舌了!”
清水“嗵”的跪下,“世子,清水只是實話實說?!?/p>
……
景墨塵瞥了一眼,“還有呢?”
“世子,今日雖說是公主將大將軍的身世捅了出來,依末將看……照那姑娘的性子,必定會把帳算在世子頭上!世子這樣做,無疑是讓姑娘更恨世子……清水不明白,世子既然喜歡姑娘,為何不展開攻勢?偏偏走這種極端的方法……”
景墨塵聽完以后,沉默不語。
他不曾料到,有朝一日,他的那些霸道強勢會全無用武之地。他明白,無論是誰將秦蕭寒的身世捅了出來,只要是自己的人,那丫頭恨得都是自己。
可他骨子里,還是希望那丫頭能少恨他一點,哪怕只是一點點。
景墨塵揉揉眉心,嘆道:“清水,你家世子唯一不能強的人,就是這丫頭了……”
清水怔住。
不能用強攻?
依清水看,這姑娘——硬脾氣!
硬碰硬,必定會有一個軟化的。
然而,是誰先掏的心,誰便要做追逐者。
他家世子爺,有朝一日,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手足無。
清水投以一個眼神,那眼中憐憫不言而喻。
這姑娘……可不是那么好追的!
……
“稟世子,今日銀狐送來消息!”
帳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銀狐是寶麓國放在杞國軍隊后山方便通風報信的白狐貍。
每次景墨塵安拆在杞國的眼線都會將消息寫在紙條上,讓銀狐叼走,傳到寶麓國軍隊。
景墨塵一驚,消息?什么消息?
莫不是那丫頭……又有什么變故?
“進來!”
侍衛將手中的紙條緩緩的呈上,景墨塵快速的拆開看了幾眼。
眸子里的寒光閃現。
帳子里的空氣又下降了幾分,清水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景墨塵將手里的紙條捏的死死地,吩咐道:“清水——領兵!夜襲杞國軍營!”
清水詫異的說道:“世子,您今日才將杞國的大將軍秦蕭寒擊垮,現下又突襲……您就不怕姑娘……”后半句,清水抿了抿嘴,沒有膽子說出來——恨死你么?!
墨色高大的身影起身,雙手負立,冷聲說道:“她根本就不在營中!”
“不在營中?姑娘去了哪里?”
景墨塵沒有說話,清水看到,世子負在身后的手已經緊握成拳,指甲已經連帶著白紙,嵌進了肉里。
景墨塵也想過,她會去找那個秦蕭寒。可完全沒想到是,她竟然敢冒著被敵軍突襲的危險、放下營里所有的將士、甚至是她的大哥、她的干兒子,都不在乎他們的安危!獨自夜里去尋他!
景墨塵不敢想……若是,那個小女人,真的找到了秦蕭寒,她心生憐憫,這二人是否會重歸于好?
那今日這一計,便不是擊垮的秦蕭寒,而是擊垮的自己!
他好像沒有勝算了……
不!他不能再拖下去!
窮途末路時,
他就,劍、走、偏、鋒!
鳳眼瞇起,霸氣乍現,喝道:“備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