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的光景,是最好的。
從最初始的抵觸反抗和怒目相視,到現在已經可以將她擁入懷中,不動不拒。
他有些許著飄飄然。
景墨塵忽得想起,莫子清見到他殺人時,眼里的驚濤駭浪,心里不痛快。
狹長的丹鳳眼幽深晦暗。
低頭問道:
“丫頭,你只看到我殺人如麻……你又知道我曾經被多少人暗殺?”
莫子清正羞得不知如何自處,為自己扎到他的懷里后悔萬分,卻聽到這救贖的問話,抬起頭,貌似認真的說道:“依照你這些年來,不斷的領兵征戰,血洗各國,仇家必定都能組成千軍萬馬了!”
景墨塵笑笑,搖搖頭,“丫頭,自我領兵征戰之時,便已經沒有人膽敢暗殺我了。那些暗殺我的人,都是趁我年少之時,稚嫩萌芽最初始,不過也都被我一一解決了!”
莫子清皺眉,“年少之時?你一個孩童,能對誰構成威脅?”
莫子清看到他的眼光開始深邃,“那都是我父王種下的禍根。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你父王?”
“是。我父王……曾經領兵征戰的時候,擄走了無數的美女,最喜的,便是屠城……不論男女老少,凡是俘虜,全部誅殺。而他手下的兵,更是放浪形骸,目無軍紀。”
莫子清厭惡的皺眉,想著脫離這個懷抱。
有其父焉有其子。
景墨塵看著她一臉厭惡的表情,好笑的說道:“丫頭想什么呢……本世子,與我父王可不一樣!”
莫子清心里冷嗤一聲,有何不一樣。
心狠手辣,陰霾奸詐。
為了達到最終目的,一次一次威逼自己。
若不是拿住了自己的軟肋,自己何須被迫和親。
她最最不喜的,便是被人威脅。
她要嫁,也是嫁給自己喜歡的人。眼下……。卻嫁給了一個卑鄙小人。
古代的女子,若是嫁了人,那是萬萬不能改嫁的。
否則,就成了婊子。一生不能立貞潔牌坊。
她莫子清二十一世紀的女性,倒是無所謂。只是……自己的大哥呢?爹爹呢?珞兒呢?
必定會受到千夫所指!
想著,心里便堵上了一口悶氣。
一招棋錯,滿盤皆輸。
就算自己以后能逃離這個男人,
那,
還有人愿意與自己共度一生嗎?
她突然明白了,秋歌為什么覺得自己配不上四蟒。
莫子清微微掙扎起來。
這個男人的懷抱,她應該反抗才是……
景墨塵一把重新將她固定在自己懷里,眉眼恢復了以往的冷峻,低聲喝道:“不許逃離!聽本世子說完!”
莫子清不語。
清冷的眼角開始下攏。這個男人……不是那么好逃的。
“我父王,算得上是一代梟雄。曾經的寶麓國,只不過是一座小城,而后,全憑我父王繁衍成一個小國。自小從我七歲開始,他便將我帶在身邊,勢必將我練成像他一樣的霸者。令我看慣了人世間的殺戮與掠奪。”
莫子清淡淡的回了一句:“你的確不負他所望。”
景墨塵心里不快,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心上人將自己與那個魔頭相提并論。
說道:“我和他……區別甚大。他是我此生最敬佩的男人,亦是我此生最痛恨的人!”
“我皇叔,也就是當今的皇上,膝下沒有子嗣,這皇位,與其說是我皇叔的,倒不如說是我父王的。真正的無冕之王。”
莫子清問道:“那他如此勇猛善戰,又是如何死的?”
說道這里,景墨塵拉住馬韁的大手緊了緊,卻不敢將心里的怒氣散發出來。“有一天,我發現我父王七竅流血倒在了床上,驟時,才知道,他因為食用了猛量的催情藥,而導致氣血上升,暴斃而亡。這些來自于他屠城的第二天,他擄回了一位精致漂亮的異族美女,然而他最后卻死在了她的身上。自此,暗殺我的人,便接踵而來。”
莫子清眸子緊了緊,問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沒想到,一代梟雄,最后卻落的這樣的下場。”
景墨塵聽了,深深的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莫子清,嘴角勾起笑意,“的確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我再如何的強勢霸道,不還是照樣拿你無可奈何。
“你父王……仇人很多吧?”
景墨塵點點頭,“是。多的數不勝數。無數的人,都想著取我的性命!”
莫子清睫毛微微顫動,張口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若是心慈手軟之人又如何做得了一代梟雄……再者,那分明是你父皇做的孽,為何要算在你的頭上?”
景墨塵發現這話語里頭不一般的含義,她這是,在向著自己說話。
“換做是本世子,也會這樣做!深仇大恨……總要找一個償命的人不是。我印象最深的,便是那日屠城……數不清的老弱婦孺,無辜百姓。所有人,都害怕我成為第二個我父王那樣的人。我甚至是希望——他們的來找我報仇!以此,來扼殺我最后的憐憫之情。不知不覺之中,我便由最初的膽戰心驚練就了心狠手辣。”
莫子清的心緊了緊,她不曾想過,往日里,霸道陰霾,眼高于頂的他,也有這般的過去……
莫子清:“世子……自小便從暗殺的生活里過來的?”
“是。五百零八次暗殺……”
莫子清的身軀顫了顫,驚訝的張開嘴巴,“五百零八次暗殺?!那你豈不是平均幾天就被暗殺一次?”
景墨塵望了一眼懷里的女子,見她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了情緒,這是在——
擔心自己!
心情大好,說道:“從十歲開始,平均算下來,三天一次暗殺,我母妃,便是被人刺殺而亡。哪怕是平日里挽發用的木梳,都會被下上毒藥。亦或者,為你鋪床的侍女,隨時身上都有可能攜帶毒針。”
莫子清看著他說起自己的經歷,好似無關痛癢一般,心里竟有些心疼:“那你能活到現在,真的不容易……”
景墨塵抽出一只手摸摸她的頭,寵溺的說到:“著實不容易,更沒想到……會遇到你。”
莫子清刻意忽略最后一句話。
“那你恨你的父王嗎?”
“初始,是恨他的。是他逼的我,沒有了童年的美好時光,沒有了母妃的疼愛,小小年紀,便要學的如何自保殺人。就連我,今日成就的這番霸業,也是被他數不清的仇家逼出來的。”
莫子清不說話了,她明白,一位自小便生活在隨時隨地被人暗殺的生活當中,不是敵死,便是我亡。
這些難忘的波折,練就了他狠厲的手段,她發現,這個男人,不是那么的……
令她——抵觸了。
景墨塵低頭看著呆呆的望著前方默不作語的小女人,心里開始得意,他承認,他是刻意將這些話說給她聽的,即便是她再怎么清冷,她也是個女人,也有心軟的一面。
他不想,讓她那么的抵觸他。
他清楚的看到了他下令殺死那些死士的時候,她眼里的驚愕。
更不想,她的心,會因此,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將千里決堤攻下一點缺口……
“丫頭,你提起了本世子的傷心事,是否應該補償一下?”
莫子清瞬間心里的同情泛濫被收的絲毫不剩!
轉身,一個刀眼瞥過,“你休想趁機占我便宜!”
“公子!公子!”
聽到這熟悉的吶喊聲,二人同時回頭望了望。
一位白衣女子正在隊伍的最后頭氣喘吁吁的像這里奔跑。
莫子清詫異的喊道:“如煙?!”
景墨塵皺了眉頭,心里頭不悅,這人來的真不是時候,自己的小便宜沒了……
莫子清急忙掙脫這個懷抱,“快!停下!”
景墨塵黑著臉,停了下來,莫子清跳下了馬。
提著衣裙,便朝著那女子奔去。
清水隨即帶著那白衣女子過來。
如煙跑到莫子清面前,緊緊的握著她的手,杏眼里竟然有了淚光。
滿臉的汗珠,就連握著的手也是顫抖的。
干澀的嘴唇艱難的說出:“公子……我放心不下你!”
莫子清抬手攏了攏如煙的碎發,問道:“你怎的跟來了?”
如煙抿了抿干澀的嘴唇,說道:“如煙看到公子……上了花轎,怕公子就一去不復返……我……”
眼里的淚花幾欲墜落,莫子清看的感慨,“好姐姐,你明知我……算了!趕了兩天,你竟然能跟來,必定是受了一番苦楚!”
如煙點點頭,望著面前穿著大紅嫁衣的女子,說道:“為了見公子,再多的苦也值得。”
莫子清轉身望向戰馬上大紅喜袍的男人,卻見他正騎著馬向這里走來。
一襲紅袍,豐神俊朗。
他陰霾的眼神片刻不離的盯著兩個女人緊緊的握著的雙手。
莫子清覺得他目光不善,急忙的將手拿開。
這家伙——不會是在吃如煙的醋吧?!
“大世子,我能不能帶著她?”
景墨塵黑著臉打量了一番匆匆趕來的如煙,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能留。
這個女人看著丫頭的目光……很不一般。
可他又不能拒絕他的丫頭。
看似在詢問,實則上,若是他不應……
她的心里必定又會對他筑起高高的圍墻,他若再想攻下城墻,便是難上加難。
那清冷的眼角眉梢,哪里有詢問的意思?她不過就是將這件事情告訴他罷了…。
景墨塵從戰馬上對莫子清伸出手。
“上來!”
莫子清的拳頭緊了緊,
這是——不應?
清冷的眸子染上了寒霜,莫子清怒目注視著他。
景墨塵啞然失笑,“我沒說不應,你若是想讓本世子應,也可,除非——”
“除非什么?”
莫子清脫口而出才發覺自己又一次上了賊船,上一次,她問了這句話,自己就嫁給了他……
這一次……
景墨塵勾起了嘴角,丹鳳眼里慢慢的戲謔與寵溺。
“除非——親我!”